尹一准知道刘义启要给他一个惊喜,但真正这个惊喜到眼前了,他才发现这个惊喜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怎么说呢,刘义启包下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厅,来给他办作品展+生日宴,并且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请了很多他的朋友,以及刘义启自己的朋友。
展厅布置的古色古香,很有氛围,估计是找了专业的人员来做的。尹一准咋舌,这要花多少钱啊?虽然他知道刘义启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但也没料到他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满眼都是他的字画,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想,自己的字画可能不太配得上这办展的钱啊。
刘义启纳闷了,从进门来,他就在观察尹一准的表情,然后就发现他一直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让刘义启很是郁闷…他打气精神来,说不定一准是觉得太惊喜了呢?
但实际上可能不是这样,他知道尹一准自尊心很强,不会是哪一点伤到他自尊了吧?
他有点惴惴不安。
此时才上午9:00,刘义启请柬上的时间是10:30,所以来的人不多,但也已经有寥寥数人了。这些人尹一准一个也不认识,所以他只能看着这些人迎上来和刘义启打招呼。
刘义启今天穿的很正式,合身的服饰衬托出他俊拔的身姿,也是够帅的。不仅尹一准看得入迷,那些来了的客人,也都往他跟前凑,反而把他这个宴会的正主挤到旁边来了。
尹一准希望此时此刻有根烟,他好抽两口。
但没过多久,就有他的同学,文学系的同学们来了——他们一来就围着尹一准,让他不好脱身,一下子,他的视线里面就没有刘义启了。他带着朋友们看他写的字,正聊得开心,就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转头一看,是艾奇!和他的弟弟尹全!
他见到尹全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拨开艾奇的手,他把尹全往外一推,就径自往前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尹全也没想到尹一准能这么生气,一时间也愣住了。艾奇拍拍他的肩:“看看你哥写的字,还挺好的啊哈哈哈哈”
尹全白了他一眼。
尹一准在大厅里环视一周,这时候人已经多了起来,但是,他就是没找到刘义启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刘义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在大堂上转悠的阿姨。
那阿姨深色匆匆,整个人有些急切的样子。她瘦削的手拎着一个大包,像是装了很多东西。刘义启犹豫着从她身边经过。
“诶,小伙子!”
刘义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恩,阿姨好啊!你——是在找地方吗?”
那女人立马点头,随后眼睛一亮,好俊的小伙子!她笑得更开心了。
“对,我在这儿找一个展览……”
刘义启眉眼一动,“您是说一个书法展吗?”
“哎对对对对,是的!就是那个展览!你是志愿者吗?”
刘义启笑得更开心了,他摇摇头,“我不是志愿者,我是家属。”
“家属?”那阿姨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刘义启好似浑然不觉,他有些羞涩地直接在路人面前出柜了,“对啊,我是里面那个书法作者的男朋友!”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阿姨沉默了一会,接着问,“哦,你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尹一准!阿姨您听说过他的名字吗?”刘义启转头问。
那女人径直往前走过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听过,当然听过。”
刘义启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他还没进门呢,就看到那阿姨把尹一准拽出来了。跟着他们过来的还有尹全。
尹一准浑身散发着寒气,没有直视刘义启的眼睛。他心中把尹全骂了千千万万遍,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家弟弟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做出头鸟。这么坑自己的哥哥真的好吗?
刘义启在那一瞬间也想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那女人把他们带到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说吧,怎么回事?”
语气低沉的可怕,也平静的可怕。尹一准知道,他妈妈是真生气了,她一般是越生气,就越平静。
他摇摇头不说话。
刘义启在后面掐了一下他的腰上的肉,直接开口,“阿姨,我和一准谈恋爱了。”
她没有理刘义启,继续说,“你选一个吧,我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什么劝的话也没必要讲了,我就问你,你选一个,选他,和他过日子去,但你永远别把我认作你妈。我没你这种儿子。选我,那你就老老实实和他分手,以后永远别和男人谈恋爱,必须结婚生子!”她深吸一口气,“一准,你从小就没有让爸爸妈妈失望过,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她就抱着手臂靠着墙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每个人都在看尹一准,看见了他深深锁住的眉头。他一直没有说话。
刘义启急了,“阿姨,您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这不相当于问,妈跟媳妇掉水里你先救哪个一样吗?您让人怎么选?再说了,我也不想和一准分开!”
说完,他拉起了尹一准的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慢慢地被拽开了,尹一准别过了眼睛,但却在坚定的、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
他拿起那只被解放的手,慢慢地把左手上的戒指也取了下来。把它塞到了刘义启的手里。这时他才长舒一口气,深深的看了刘义启一眼,又深深的看了尹全一眼,转身而去。
这下,终于分成了。
但是为什么这眼泪会掉下来呢?和男人分手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
尹全握紧了拳头,跟了上去。尹家兄弟俩那个妈也满意了,他面无表情地对刘义启说“我儿子本身就不是同性恋,他就是图一新鲜,你别太较真了。”说完也走了。
刘义启愣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过多久,他就蹲了下来,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哀伤到极致,总是要用痛来掩饰的。否则,怎么能解释这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