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蟲不語 — 第36章:告訴她(上)

在发现是熟人之後,叶若兰跟游可菁两人也跑了过去,夏子渊站在原地看不远处开心聊着的几人,试着平复那蔓延开来的酸涩,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夏子渊偏过头看见是林诗晴和王欣仪来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林诗晴用手语问着其他人呢,他伸手比向正聚着的几人。

「啊,那不是梁楷杰吗?」王欣仪眼神很好地一眼认出来,便拉着林诗晴跟夏子渊一块过去。

几人碰面後,梁楷杰注意到有生面孔,便先示好般对着夏子渊笑了笑,夏子渊回了一个礼貌的笑,梁楷杰又跟王欣仪还有林诗晴打了招呼,说笑了半天,他才觉得夏子渊都不说话好像有点奇怪,便试着和他说了一句话,李敏立刻从後面打了他的後脑勺,然後把他拉远一点说起悄悄话。

『那是谁?』夏子渊低头用手机打了一句话,递给王欣仪看。

王欣仪没想太多,接过夏子渊的手机打着:『他叫梁楷杰,国中跟我们都很要好,小敏之前还跟他交往过呢。』

夏子渊接过手机看完後,对着王欣仪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手却不自觉用力地捏紧了手机,目光不受控制般望向说着悄悄话的男孩与女孩,男孩似乎说了什麽,而她红着脸回了嘴。

「好啦,不会欺负你的人啦,居然担心成那样。」听完李敏紧张的解释之後,梁楷杰只觉得好笑,故意在『你的人』三个字加重音,惹得李敏脸红着瞪他。

「不是我的人啦!你不要乱讲!」李敏依然压低声音威胁着。

说起来她国中时居然还跟这家伙糊里糊涂交往过,那时候两个人很要好,然後自己有一阵子空窗期一直喊着想交男朋友,这家伙居然问她要不要交往看看,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答应了。

他们跟叶若兰几个宣布要交往的时候,她们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好几次,然後开始打赌什麽时候会分手,自己本来还想赌气绝不分手,结果交往不到一个月梁楷杰跟她都受不了了,腻味得不行,相处起来又很不自然,牵手还好,如果要接吻的话真的超奇怪,所以他们从头到尾只有牵过手,然後梁楷杰就先投降说还是当朋友好,她也急忙答应了,隔一个礼拜梁楷杰还跑去跟学姊告白,害自己被不知情的同学们投射怜悯的眼神,差点没气死她。

而且那个学姊有一阵子看自己很不顺眼,自己马上识相地跟梁楷杰保持距离,大家还以为他们不是和平分手呢。

後来他跟学姊分手後,两人才又好起来一直到毕业,当然他们现在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啦,只是高中的时候梁楷杰跑到外地去念书了,所以有一阵子没联络了,而他们这次跑到市区看电影才刚好遇到。

李敏炫耀般拿出自己的手机要加他的号码,结果一眼被他看穿把戏,直接拿出自己更新型的手机出来呛李敏。

几人又聊了一下子,李敏他们的电影快开演了,梁楷杰也买好票要出去等朋友了,众人约好等等看完电影一起吃饭後才道别。

由於叶若兰她们刚刚到的时候就先买好票了,所以叶若兰拿出票来发的时候李敏也没想太多,直到进入影厅,发现自己跟夏子渊的位置在最右侧,那种单独两个位置、情侣很爱买的独排时,李敏才转过去瞪叶若兰,看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没有六个连在一起的位置了,所以买了四个跟两个的位置。

最好是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啦,最前面那几排不是全空着吗?李敏在心里吐槽着,却还是乖乖跟着夏子渊过去坐情侣座。

电影开演前,李敏突然想到应该跟夏子渊解释一下梁楷杰是谁,他刚刚都没说话,应该是没听清楚他们说什麽,如果等等看完电影要一起吃饭的话,两个人最好还是彼此认识一下。

李敏拿出手机来打字:『刚刚那个是我们的国中同学,叫梁楷杰,人很好喔。』

『我知道,欣仪有说。』夏子渊简短地回着。

影厅的灯光暗下,李敏抓紧时间快速地打着:『等下我们跟他们一起吃饭,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他蛮好笑的。』

夏子渊却在李敏把手机收起来後,打了一行字给她:『我等等有点事,晚上不能一起吃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办,有点想拿手机出来问他怎麽突然有事,可是电影又开始播了,她只好郁闷地捧着爆米花乖乖看电影,盘算着电影结束後再问清楚。

今天看的是喜剧动作片,有精彩的武打片段跟演员的爆笑演出,李敏中间被逗乐好几次,有一幕是主角想耍帅从这边屋顶跳到另一边屋顶,结果绊了一跤摔进垃圾桶里,李敏觉得太好笑了,她还隔着走道听到旁边王欣仪的笑声,正想转头跟夏子渊说王欣仪笑得很夸张这件事,却发现夏子渊居然在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李敏马上从看电影的情绪里出来,偷偷回头看一下後面的情侣在干嘛,再弯着身子把手机从包包里捞出来,用手挡着光打字。

李敏凑过来时,夏子渊才回过神,先是低侧着头看着她的面容,在李敏转头看他时,夏子渊才将目光转到她递过来的手机,似是为了挡住光,她靠得很近,夏子渊不自觉地也倾过身子靠了过去,两人的额边轻轻相触。

『在想什麽?』

她那紮着丸子头的蓬松发丝擦过他的脸颊,他送给她的围巾也软软地贴着他的肩膀,她发梢上的香味就那样缠绕着他的所有心思。

瞬间让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告诉她。

告诉她,他总是在为她那些不经意地触碰窃窃自喜,告诉她,在她温柔注视着他时心跳得有多快,告诉她,在她与他所不认识的那些男生说着那些他永远都听不见的话题时,他有多难受,告诉她,在她突然疏远,任由他一个人胡乱猜测或许是自己那些过於亲密的举动惹她厌烦时,他有多旁徨,告诉她,他本已压抑住的情感,在看见她小心地珍惜着自己送的围巾时,刹那满溢而出。

告诉她,他到底有多麽喜欢她。

夏子渊低垂着眼帘,伸出手轻轻将李敏的手连着手机包覆住,李敏动作一滞,脸变得通红却没有抽开手,看着他用那托着自己的手背却依然能打字的修长手指,慢慢删掉她刚刚打的字,再慢慢按着按键:『在想一个人。』

已经打完字了,夏子渊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李敏只好忍着脸红,也跟着慢慢把他打的字删掉,在按着按键时,两人的指尖总是会细细摩擦,让她的手背变得很热:『是谁?』

夏子渊这次却握紧她的手很久,李敏疑惑着抬头看他,却看见他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眸,深邃地望着她,里面映出她的身影,让她霎时有种她就是那个他在想的人的错觉。

李敏心跳得飞快,差点忍不住开口问他到底是谁,可他却先移开了视线,再次打起字来。

『一个我喜欢很久的人。』

上一刻还悸动不已的心,下一刻就像被冷水从头浇下,李敏浑身一僵,整个影厅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笑声,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妄想一样。

喜欢很久的人,除了美瑷,李敏真的想不到还会有谁,如果说是自己未免太过牵强,他们距离重新认识还不到短短半年,实在说不上『很久』两个字。

李敏强迫自己用僵直的手,去打下那对她来说过於违心的话语:『你会跟她告白吗?』

『或许。』夏子渊轻轻打着字,她能感觉到他变得更热的手掌。

『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吗?』李敏压下心中的酸楚,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夏子渊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缓缓打下:『可以,陪我练习吗?』

*

练习?练习你个大头啦!

李敏再一次把枕头当作夏子渊狠狠修理了一顿,然後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憋住呼吸。

好吧,这下确定夏子渊真的不是喜欢自己了,毕竟没有人会找要告白的本人来做练习吧?

正在气头上的李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要送礼还问被送礼的本人要怎麽送礼这件事,她又是难过又是气恼,觉得夏子渊很不识相,他难道没感觉到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向他示好吗?再怎麽迟钝也不应该找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来练习告白吧?

但没过多久,她又在心中替夏子渊开脱,要他跟别人沟通本来就不容易了,迟钝一点是正常的,而且自己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假女友,找自己练习也很合理啊,毕竟自己都麻烦他那麽多事了,不过就是陪他练习一下告白又怎麽了?

直到憋不住气了,李敏才一个翻身呈现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习惯那总是袭上心头的刺痛感。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的下场就是,隔天李敏顶着两个熊猫眼到学校,被叶若兰她们好好关切了一番,她打哈哈过去了,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她们她喜欢夏子渊的事情,要是她们知道了一定会疯狂撮合他们的,这样会让夏子渊很为难。

『没睡好?』夏子渊传了一张纸条过来,李敏接过来看了。

『对啊,昨天太晚睡哈哈。』李敏斟酌着回应着,怕不小心提起有关练习告白的话题,会让夏子渊要她马上实践,好在好几节课过去,夏子渊都没有说到任何练习相关的话语。

倒是王欣仪在体育课的时候一直说要练习大队接力,这样下学期的运动会才能班级第一,李敏心惊胆跳地拚命把王欣仪拉远,她还直嚷着现在就该开始练习,不然怎麽拿好成绩呢,李敏恨不得把她的嘴巴封起来。

但很快的李敏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担心练习的事情,因为距离学期末只剩下两周,最後一次的段考即将到来,虽然此次段考的范围几乎都在上次模拟考出过了,李敏还是倾尽全力准备着考试,并用小小的私心督促着夏子渊在放学後好好念书,不让他有任何机会说要练习告白的事。

考试最後一天,所有人的心情都格外放松,讨论着等等考完试要去哪里玩,或是寒假要去哪里玩,只有李敏一个人纠结着担心夏子渊会不会在考试完叫要她陪他练习,因为寒假的时候夏子渊会跟美瑷一起出国,这种好时机怎麽能不把握着好好告白呢?

但是李敏担心的事情,直到考完试,导师进来宣布放寒假要注意安全,并不要忘记复习课业後,完全没有发生,李敏神游般与同学们一起走出教室,跟大家互相道别,夏子渊甚至还跟她说了下学期再见,然後直接走了。

李敏只好一个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正式放了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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