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在校园里走动的人口大略是平常的十分之一不到吧,除了那一些充满活力的社团在集训或是运动社团在练球比赛之类的,就连图书馆的人烟也变得稀少。这是一般大学的寒暑假常态,但对开放性的校园来说,或多或少就还维持着整座校园的流动性,像稀薄的氧气持续提供给整座校园喘息。
这是方秋停来到这间大学的第三个暑假,严格说来也只是第二个,因为新生的那一个暑假根本就没有几天,最多也只是来报到与注册。方秋停与沈剑青在他们常去吃的那间快炒店坐了下来,他们正在回想当时方爸方妈来这里帮她找宿舍套房时,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两年前的八月放榜後,方爸和方妈特地趁着周末空档载着方秋停来到了淡水。当他们停留在一处公立的布告栏前,面对陌生的环境,不知道为什麽,做父母总是比做子女的还要紧张。
「喂喂,你看,这间附冷气网路第四台才三千五,那个XX房仲业介绍的却要七千起跳,怎麽差那麽多啊?」方妈的表情显得焦虑。
「那也得约房东看了房子才知道。」方爸一向沉着,他转头过去要方秋停自己选择。
「都可以啊...只要离学校近,我省得每天做慢跑之刑就可以了!」方秋停似乎条件极低的样子,她手上还在翻着一本刚出炉的新小说,连抬头都不看一眼。
「什麽都可以?女孩子一个人住外面多不安全啊,你又不肯住学校宿舍!」
听着方妈的口气急昂,方秋停终於把眼神向上瞟了几度,随即他看到一个男生自己一个人正使劲地推着高耸物品却又不太稳固的台车,似乎是在搬家的样子,大大的热阳天,方爸仍在墨镜下瞧找他女儿未来学涯的落脚地,方妈则顶着大草帽面对每一张广告都无动於衷,此时方秋停有了动作。
「妈,书帮我拿着。」她竟然舍得脱手,方妈半个疑问未解,就看着方秋停急忙跨开大步之後又回头说了一句,「记得,不准折到我的书喔!」
只见她跑去帮那个男生了,如此的见义勇为,方妈都还来不及反应,她的女儿已经跟着那个男生进了巷子里头一间漂亮的大楼里了。
「去年才新盖的?」
一幢有宽阔中庭的大厦,屹立於斜坡上,在这条拥挤且两旁停满学生机车的校园围墙边的马路旁,除了几间商家随着坡度逐渐往西边的太阳坠下以外,要嘛不是老旧的学生雅房大楼,就是一般的住家公寓,没想到就在学校的侧门对面的社区後面,有这样新盖且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学生住宿会馆。
方妈继续提问,「这位同学,你是刚要搬进去住吗?」
「嗯...」他没多说,只是汗流浃背与气喘嘘唏。
「几楼?」方秋停抵住电梯开门钮,好让台车可以顺利进去。
「五楼,谢谢。」他多看了她一眼,随即微笑点了头。
电梯门迅速关上,上头的LED灯不断地伴着箭头点缀,抵达後叮当的一声立刻就听到顺着楼梯而下台车滑动的声音。
「忘记问他房租价钱了,真想跟他上去看看...」方妈真的比她女儿还着急,一转身方秋停已经坐在大厅上的沙发上,看起了刚才从母亲手上拿回来的那本小说。
「这里看来不错,妈,不用再找了,就这里。我喜欢。」她俯在书上,没见她的无官是喜是乐,她的爸妈看来也没有什麽多大的意见。
随後一位像是工读生的男生,穿着端正的衬衫,他面带微笑地问候过来。
「请问,是大一新生要租房子吗?」
「啊,对...你们是不是都看到了?刚刚那个男生是从你学校侧门拉他的家当出来,女生宿舍不就是在那里吗?...」这时方爸突然惊天一问,方妈听完有点傻住,他们并没有马上理会那位工读生。
「没错,刚刚那位是在替他的女朋友搬东西过来...」工读生重新给足了方爸方妈的目光。
「所以他们要...住在一起?」方妈超紧张地问。
「现在男女同居,没什麽好奇怪的啊?」此时方秋停阖上书本,无言地吐了口气。
「难道你也想同流合污?」方妈厉色起来,她肘了一下她先生的肚子,暗示他要出声说几句。没想到他竟然只反问,「这里一个月房租多少?」
「我们这边套房6000,签约一年优惠一个月。」
工读生亲切的口吻吸引了方秋停的目光,他不像高级西餐厅里的服务生那样笔直有礼,反而斯文中带了一点轻松,在她的眼里确实有点懒散过头。
「学妹您好,想必是大一新生,我也是这所大学的,今年刚升大二。」他用右手虎口像眨小星星一样的动作,有点幼稚和俏皮地对方秋停说着。
「你怎麽确定我就是新生?」她狞起眼,似乎带着不屑的态度。
「哈,新生才会让爸妈跟来看房子啊。」他笑了一下。
「那你也住这里吗?」
「不,我还是住我家。」
「妈宝。」方秋停翻起白眼,重新坐回沙发上。
工读生似乎十分惊讶她的这句话,正要回应时,方爸拍着他的肩膀,「年轻人,那帮我们看看还有哪些房间吧...」
「喔...是,我替您们查一查。」
说完,他迅速地走回柜台,方秋停从她的小说顶端探出她的眸梢,她看着那个高峻挺拔的身躯,其实非常帅气且五官斯文,呿,就是有点不稳重。就在几秒钟过後,工读生走回他们的身边,刻意将一串钥匙及电子磁扣晾在方秋停的书本上方,「走!我现在就带你们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