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熙熙攘攘的街道显现出整座城市的繁忙,主要干道塞满了汽车,捷运涌进大批人潮。
而我,正用尽全力奔跑。
还有二十秒。
咬紧牙根,我朝着不远处的建筑物疾速冲刺,站在校门口的教官此刻举起手,斜睨了眼手表,然後转过头,与我四目相接。
十、九、八……
教官将手臂横放在胸前,直直地望向我。
三、二、一……
秒数归零的瞬间,钟声分秒不差地在我耳边响起,而我的双脚则稳稳地踩在校门口的界线上。
──安全上垒!
「这是第几次了,苏瑾?」相较於我的雀跃,教官的神情倒显得十分无奈。
「呃……报告教官,这礼拜的话是第一次!」我得意地挺起胸膛。
他则是一副败给我了的表情,「那是因为今天是礼拜一!」
「那我也没讲错啊……是这礼拜的第一次。」我小声嘟囔。
「苏瑾,算教官求你了,以後早一点来学校,不要每次都让我看你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
「那是青春的汗水。」我振振有辞地反驳。
他显然不想与我争辩,「行了,赶快进教室,不然我就要登记你了。」
「是──」
我嘿嘿一笑,正准备迈开步伐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闯进我的视线。
──是孙晨曜。
我移开目光,故作没看见似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真不愧是我们的苏瑾。」他的声音从後方传来,迟疑半晌,最终我还是选择回首,映入眼帘的是孙晨曜的微笑,「本月第十次安全压线,佩服佩服。」
「谁跟你我们。」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你是变态啊?偷偷记录次数。」
「这叫关心。」他加深了笑容,「你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麽优点,唯独那双脚。」
「谢谢喔,至少我还有一双脚能让你称赞。」我故作感激地点了头,「能得到我们孙大人的夸奖,受宠若惊。」
孙晨曜与我的关系,正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我们自小到大便生活在一块、「玩」在一块,而且基本上都是我单方面地被「玩」。
以前我还可以为他开脱,说是小男生调皮、爱恶作剧,所以喜欢闹人,但怎麽到了高中他还是一个样。
孙晨曜那家伙,根本就是个心智不成熟、长不大的小鬼。
尤其是那张嘴,几乎不会对我吐出什麽好话。
「话说回来,你怎麽在这里?早自习呢?」我狐疑地望向他。
「班导不在,每个礼拜一早上他都不会来,听说是去进修。」
「风纪也不管?」
「都高中了,哪有人在管这个?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再说,我跟风纪交情好得很,他真要登记,我说一下就没事了。」
「我要跟你们老师告状。」我贼然地笑。
「苏瑾,你是小学生啊?」孙晨曜鄙视地看向我,「还跟老师告状。」
「你才小学生!」我不甘示弱地嚷嚷,「都几岁了,还刻意跑到别人面前讪笑她今天没有迟到。」
孙晨曜当作没听见似地别开头。
学校里有棵大榕树,据闻创校以前就在了,而这棵榕树的位置正好是交叉点,往左是教室的方向,往右则是操场。
走到大榕树前,孙晨曜理所当然地往左转,我却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红色跑道。
「你在干麽?」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的孙晨曜,这时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
我盯着他,又瞥了眼操场,心里有两道声音在互相抗争、反覆拉扯。
挣扎许久,最後我将身体向右微转,回道:「你先回教室吧,我要去操场一趟。」
「操场?」他不解地皱起眉,「你去那干麽?」
「你问题很多耶,回去就是了。」
「怎麽,难不成是去偷约会?」
很明显的,这是孙晨曜随口一提的玩笑话,可这个玩笑,却犹如落雷般,击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身体微微一震,紧张的情绪像是膨胀般快要冲破我的胸口,掌心渗出的汗水使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怎麽可能。」我扯了扯嘴角,故作没事地回,「只是想偷懒跷课,不行吗?」
「也是。」孙晨曜认同地点点头,「你怎麽可能有男朋友。」
「罗嗦。」我狠瞪了他一眼。
孙晨曜没有再多问什麽,而是说了声再见後便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看着孙晨曜逐渐缩小的背影,确认他真的离开後,我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放心地迈开步伐。
早晨的阳光斜映在操场上,使砖红色的跑道显得格外耀眼。
我在操场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目光则是朝跑道上几个正在围圈讨论的男生移去。
很快地,我便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视线就这麽停在那人身上,定格住。
他的存在宛如一阵风,吹进我的心底。
──戴河俊,田径社的主将,同时也是我只能放在内心偷偷关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