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御帝等人早已出发前往迎夏山庄,算算时候也离开一月有余,只剩下齐书玉留在皇城监国。
御帝去了行宫,国家大事多半也跟了去,齐书玉突然就清闲许多,让他有点不太适应,同时也有些担忧。
这表示他远离了政局核心。
而齐书涵跟着御帝,反而比他更有影响力,皇子中无人能及。
⋯⋯远离就远离,毕竟大多数的官员还是会留在皇城,他并非全然掌控不了,若是能在这四个多月内将其收为己用,或是替换成他挑选的人,也许是可行的方法。
那麽,趁这段时间,好好思量下一步棋吧!
卢氏和百毒门的牵扯还在调查阶段,讯息量太少。户部有嫦若凡盯着,但是他是明面上的棋子,已经被掀开,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的党羽,不能有太大动作。然而他手上的暗棋还是太少,要大肆动手是不可能的⋯⋯
要把雨部调一半回来吗?但是如此一来,他又没办法完全放心嫦若嫣的安危。
还有礼部、刑部都得一一收服,若是收服不了⋯⋯那就一一替换。
看来他还是一刻不得闲的。
齐书玉正给自己劳碌命的命运下注脚,江顺从外头通报道:「太子爷,嫦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
自从嫦若凡被太子殿下硬塞进了工部,江顺对他的称谓就改了,不再是普通的嫦少爷或若凡公子,但是「嫦侍郎」嫦若凡听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唉,我总觉得我被叫老了。侍郎侍郎的,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服侍人的!」嫦若凡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面走还一面抱怨连连。
「你不是吗?」齐书玉不留情面地道。为国家卖命不也是服侍的一种?
清澈秀眸斜来一眼,「我不是来跟你耍宝的。」
「那就讲正事,」齐书玉淡定地说道:「户部那边有什麽动作?否则你不会来找我。」
嫦若凡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封拜帖,「袁大人请我往酒楼一叙,你说我该不该去?」
齐书玉眸光略闪,「你也收到了?」
「也?」嫦若凡饶富兴味地眨眨眼,展扇掩唇,「那你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
圆润饱满的指尖抚过桌面上一封烫金帖子,齐书玉若有所思地敛下眼,「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请君入瓮。」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不是吗?」嫦若凡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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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奕下了重本,在全皇城最好的酒楼包下了最好的包厢,就等齐书玉和嫦若凡大驾光临。
不一会儿,齐书玉走了进来,一身湛蓝锦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繁复华丽的金银蝶纹栩栩如生。他噙着清浅微笑,面容俊美如谪仙,一双凤眸闪烁着耀眼光芒,神采飞扬,风华绝代。
嫦若凡落後他约莫三步,紫衣清扬,清俊秀雅的脸庞书卷气十足,温润如玉。
「承蒙殿下不弃,愿意赏光前来。」袁奕连忙上前迎接。
「袁大人久等了。」齐书玉双手抱拳,笑着问了声好。
客套寒暄了一番後,三人入座。一旁的侍从上前来斟茶,是上好的铁观音。
「不知袁大人此次请本太子和若凡前来,所为何事?」齐书玉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殿下,是这样的,」袁奕呵呵笑了两声,长相像弥勒佛那样圆润慈祥,但是一双眯眯眼透出的光采却是精明无比,「近日来,您把户部的老底都掀得差不多了。臣就想吧,虽然臣问心无愧,但是一些老朋友却没有这麽幸运了,所以,臣想和殿下打个商量。」
「哦?」齐书玉垂眸,举杯轻啜,「但是袁大人,本太子看不出来有什麽值得交易的。」
「殿下,您也知道,这当官的,自己有一套规矩。每年各地税收数目都会多出那麽一些,就是一种旧例,也是户部官员主要的私收。」袁奕仍是笑,眼神却无比认真,「殿下,您若是执意要清查到底,怕是会⋯⋯引起不满,适得其反吧?」
「⋯⋯」齐书玉薄唇一抿,面无表情,「按袁大人的说法,你是要本太子放任户部,让国库亏空?」
「殿下!您就是给臣十万个胆子臣也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啊!」袁奕喊冤,「臣知道有些人的确过份了,太子惩治他们自是该然,只是有些旧例,真的⋯⋯真的不好改⋯⋯」
「那以袁大人的看法,该如何啊?」一旁,嫦若凡开口,语气似笑非笑。
「这⋯⋯」袁奕询问地看向齐书玉。
「讲。」太子殿下淡声下令,不怒自威。
袁奕从座位上站起,行了一礼,恭敬地道:「臣斗胆建议,由臣出面寻个由头将私吞税银的官员们揪出,殿下再顺势惩处。而一些依旧例行事的,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齐书玉静静地喝着茶,视线没有一个落点。良久,他才放下茶杯,锐利的眼神扫向袁奕,「本太子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相信会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袁大人,你如此做法,无疑是自损信誉与声望,但是你的要求,仅仅是要本太子给你们的小把戏撑腰?」
袁奕拈着下巴上的胡须,呵呵笑道:「殿下,臣也不隐瞒您了,其实是二皇子殿下在前去迎夏山庄前,要臣尽力帮您的。然而臣在官场,不能全无保留,总要留一些後路给自己,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条件。弃车保帅。」
「车者谁?帅者谁?」齐书玉轻声自问,哼笑,「袁大人,您倒是打了个好精的算盘。」
齐书涵这麽做,无疑是示好,但是袁奕的提议,就有些不厚道了。
袁奕检举的,一定不会是他的同党,然而下裁示的一定是他这个太子,这麽一来,可能就会以为他是幕後黑手,无形中离间了他和那些人。
户部的水太深,不如表面那样容易。齐书涵、袁奕,真的能轻易相信吗?
看来,嫦若凡查到的,还是太浅。
「⋯⋯那就先这样吧!」齐书玉起身,微微欠身道:「本太子再好好想想。三天一定会给袁大人一个明确的答案。」
「是。」袁奕作揖,「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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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後,嫦若凡很直接了当地问:「天珞,你想好怎麽做了吗?」
齐书玉直勾勾地盯着他,「若凡,三天内查清袁奕还有户部所有人的来往状况,你能办到吗?」
若以办黑脸惩处官员甚至贬谪撤职为前提,如果能厘清谁和袁奕走得比较近,以此来判断该得罪哪一边伤害最小,那应该会比较保险。
嫦若凡自信地勾起嘴角,「三天,我连他们小时候喜欢谁都能掀出来。」
「⋯⋯那个就不必了。」齐书玉嘴角一抽。
「啧,齐书玉,风趣点。」摺扇摇啊摇,带起清风阵阵,嫦若凡勾唇微笑,很快切入了主题,「怎麽?你还在顾虑吗?」
齐书玉点了点头,也不讳言,「确实。我和齐书涵根本不熟,他没有道理突然来帮我。有句话说,礼多必诈,我不想这麽轻易地让他介入我的事情。」
嫦若凡沉吟一阵,赞同地点点头,「你这麽想的确有道理,但是现在我看不出有什麽立即的危险。那你何不索性让他可以利用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让他帮你做事,但是其中的分寸拿捏,你自己得注意了,可别放了太多的权。」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齐书玉冷哼,视线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齐书涵能劝动袁奕,除了他们是甥舅关系,齐书涵本身怕是也不容小觑。当官的人精会看的绝对不会只是血缘关系,更大的部份还是要有够好的利益才能打动他们。
那麽,齐书涵是用了什麽利益来让袁奕如此?这着实令人好奇。
如果是更大的权利,袁奕一定不会要。毕竟齐书涵不过是个皇子,就算能帮御帝一些忙但终究没有实质权力,做出这样的保证大概实现的机率也十分渺茫。
那所以,到底是怎麽说服袁奕的?
齐书玉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决定,姑且不要想那麽多,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比较重要。既然袁奕愿意帮忙,那户部的事情解决起来自然更容易。就算这背後的目的完全不明,但是如今能利用自然要把握机会。
更何况,比起让不明确的势力在自己的掌控外乱跑,倒不如收在掌下,紧密盯视。
不论袁奕或齐书涵的投诚是真是假,现在他手上多了一份助力的事实都是真的,那就加紧利用,掌握机会把户部牢牢抓在手里!
「若凡,不论事态如何发展,户部很快都会清洗出许多空缺,你说,该怎麽办?」薄唇轻勾,太子殿下坏坏地笑,倍带邪气,一张绝世俊容倾倒众生。语气似玩笑似闲谈,云淡风轻。
「哎呀呀!殿下,这事不好说啊,」嫦若凡戏谑一笑,配合地一行礼,鞠躬哈腰,「依微臣浅见,自然是让新人有表现机会罗!毕竟长江後浪推前浪嘛。」
前浪,注定是要死在沙滩上的。
三天後,御史上奏一封,斥责户部收贿,私吞税钱万两有余,导致国库空虚,简直是罪该万死,无可饶恕。
太子命人快马往迎夏山庄报备请示。御帝震怒,下令一切由太子全权处置,务必做到尽善尽美,无人有冤。太子得了圣意,雷厉风行地将许多人逮捕下狱,择日听审。
户部的势力分布大洗牌。
以尚书袁奕为首,是一大势力,剩下的新进官员则都是太子亲自挑选。然而早有传言,此次户部换血,是太子和袁尚书联手设的局,所以整个户部实际上都是由太子掌控的。
六部中掌握了两部,而兵部看似中立事实上也是以太子马首是瞻,如此看来,整个朝政,太子已掌握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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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五十一章⋯⋯得知・发了狂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