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她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宁骅说的「第三次」是指她扇了他三次巴掌。
她根本不能和他静下心来谈，总是箭弩拔张的。
出了那件事，确实也不可能让两人关系缓和。
想到这，他有些艰难，却很诚心地说出了三个迟到了很多年的字，「对不起。」
莫九千怔住了。
这麽多年终於等到了他面对面对她说出的这三个字，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了。
她依然言语间带着讽刺，「你终於敢出来对我说对不起了，没有再躲在你母亲身後。」
莫九千是故意让他难堪的。
他知道，只是差点又被激怒。他盯着她那张梦里出现无数次的脸，淡淡地说：「她几年前走了。」
莫九千微微蹙眉，她还记得那个温柔典雅的中年女人，一个人找到她，跟她说「对不起」，跟她谈和解，寻求她的原谅。她当时就觉得，那天，一定是这个高贵的女人为了她孩子的名声和前途最低声下气的一天。
莫九千垂下眼帘，心里有一丝难过，替他母亲感到难过。
他母亲是一个好人，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舍不得迁怒於那样一个母亲。
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宁先生这次来，究竟想做什麽？如果是经济案，我可以为你推荐其他律师。」
宁骅坐回了椅子上，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是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帮忙的。」
莫九千看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皱着眉头说：「我没什麽需要帮忙的。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十年前，已经和解了。我拿了五千万，顺利毕业，把我弟弟救了回来，开了这家律师事务所，赚了钱，我不需要你额外的补偿，况且我想听的那句『对不起』刚刚也已经听到了。」
宁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还想再跟她谈几句，她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了起来。莫九千看了他一眼，逐客令下得明显。宁骅颔首，站起身，再看了她一眼，离开。
「为什麽不同意？」
「好吧，你是我客户，我尊重你。但我还是想说，和解并不意味着认输，并不代表你为了钱出卖你的自尊。和解只是一种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手段。」
「这个官司，很难打。对方势力太强。」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坚持，我自会全力以赴，争取在庭上拿到最好的结果。」
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不疾不徐，让人听着很舒服，即使是在说这样严肃沉重的事。
宁骅关上门的动作顿了顿，听到了她这番话。然後久久没有其他动作，站在原地，保持着握把手的姿势，思绪已经飘远。
「老板？」
直到助理唤他，他才回过神，慢慢合上了门，带着助理离开。
莫九千正挂断电话，便听到了关门声，有些失神地望着那扇已经合上的门。
……
莫九千跟宁骅的恩怨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莫九千家庭环境只能算一般，正好有余钱供孩子上大学的那种家庭。只是好景不长，进大学没多久，她弟弟得了病，花了家里一大笔存款，而她也没有办法在享受无忧无虑，开始了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活。
她在这期间，进了学生会，遇见了当时还是学生会会长的宁骅。
他们大学的两位校草级学霸男神之一，另一个叫顾西洲。
她在认识宁骅以後，曾经偷偷跑去篮球场看他打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见过几次顾西洲。顾西洲那张脸，放在人群里，绝对是能引起尖叫的存在。宁骅长得也很好，只是相比起顾西洲过於外放的「美貌」，他的长相就内敛了许多。
而正好，这种帅的不张扬，让人觉得温柔端方的长相，是可以「杀」了莫九千的。更何况，相处下来，宁骅也确实待人温文尔雅。
莫九千没有奢望过和宁骅在一起，她是连跟他说喜欢都不敢，因为他们的家庭，天差地别。
齐大非偶。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即使小时候读《灰姑娘》，也知道灰姑娘家本来就不差，根本不存在「灰姑娘」这一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人要在一起难，在一起生活後就更难。
她只内心隐隐地希望，自己能有出息，能站上高位，这样至少跟宁骅的距离也近一些。
她每次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偷看他，就是在学校成绩放榜的时候，她专业第一，他在他们系也专业第一。
後来，她尝到了梦碎的味道。
不，她连梦都没敢做，就被宁骅推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