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元宵很快就到了,宫里一早就布置了起来,虽说是该庆祝的节日,但天下才刚从灾厄中稍微恢复过来,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因此除了九华宫用上了新的装饰,其他殿宇用的大多都还是姝宁太妃生辰宴时用过的彩灯。
黎尔刚从训练场回来,沿路上见到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灯笼上还贴着灯谜,她想起小时候的过年,奶奶总会带着她到老街去逛逛买些好吃好玩的,给她讲古老的传说。
黎尔不禁感叹起来。
「要是可以吃到糖葫芦就好了。」
一旁的轻绿不懂,黎尔便解释了一下糖葫芦的样子跟吃起来的感觉。
轻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最後说:「娘娘说的应该是冰糖果子吧,因为是市井小民的吃食,御厨们大多不做,但奴婢还记得那滋味,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黎尔听得直吞口水,忙问:「宫里不做,有没有办法出宫去买?」
「每个月底领到月俸後,玄武门会开放一天,各宫小主都会在这天派人出去蒐罗些新鲜的玩意或需要的物品。」
「那不就快到了?」
「正是。」
这样说来,等元宵一过,就要开始看看帐目了,算一下宫里各处都要发出去多少银两……
啊,想想就头疼。
边说着,很快就回到了六和殿,春茵等人已经在偏厅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备好了温水让她简单清洗一下汗湿的身体。
「陛下呢?」
春茵接手服侍她进到耳房沐浴,耳房内弥漫着宜人的香气,进了浴桶後,热水舒缓了因为运动而酸痛的肌肉,她舒服地眯上眼睛。
「陛下回来更衣後,就直接往议事厅去了。」春茵用手试着水温,觉得水温正好了,就让两个兰停止加水。
也是,元宵节休沐三日,不需要上朝,但身为皇帝还是有些事情要处理的吧。
「行了,都出去吧。」
春茵和两个兰退下以後,黎尔哼起了仍有一点印象的歌曲,渐渐地,就在水温舒适,香气醉人的状态下,她闭上了眼睛……
半刻钟後,轻绿来到殿门口,被春茵拦下了。
「娘娘说不许人打扰,她需要人时自会呼喊我们进去。」
「可娘娘不曾在耳房里这麽长时间。」
自从脚伤好了以後,黎尔的行程一直都很固定,或许是上辈子工作的习惯,秉持着上工绝不能迟到的社畜精神,不论是承德殿听政还是仰德殿理事,都没有迟到过。
尤其是後宫理事的部分了,目前惠贵妃还顶着协理六宫的名义呢,黎尔可不想被她抓到小辫子趁机刁难。
「娘娘昨夜研读兵法晚睡了些,今早又陪着陛下去了演武场,或许是累着了。」
轻绿狐疑地看了春茵一眼,最终还是相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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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乌绍眼前展开着一道密折,暗卫统领华彬跪在御案前,气氛宁静的诡异。
半晌过了,乌绍才问了一句。
「这件事确定无错?」
「是,当年大殿下夜半溺毙於湖中,口鼻处发现一种异香,太医们皆无头绪,属下追查此香一年,终於得知来自於西域玲族,只需极少量,就可让人昏迷。」
「玲族已多年隐居,怎会有物件流落於外?」
华彬又再度呈上一道密折。
「属下还查到一事,安定侯当年被先帝派去戍守边境时,与当地女子生下一名女婴,便是如今惠贵妃身边的花嫸姑娘。」
乌绍哦的一声,打开密折细看。
这麽一说,他的确有印象,当年父皇指派安定侯戍守的地方,靠近西国边境,当地确实是玲族的活动范围。
若香料确实是花嫸带进宫的,那麽乌襗*之死便与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会有甚麽理由这麽做?
「朕知道了,退下吧。」
华彬起身行礼後,退到一边角落去。
王传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碗汤药和一盘蜜饯。
「陛下,该喝药了。」
闻到苦药味,乌绍皱起了眉,觉得头又隐隐地痛了起来,摆摆手,表示放一旁晾凉一点再喝。
「俪妃呢?」
「娘娘的剑术课题做完後,就回六和殿了。」
乌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王传禄立刻恭谨地呈上汤药,低下头当作没看到皇上非常不愉悦瞪着他的表情。
「陛下,您忘了您上次偷懒没喝药的後果了吗?」王传禄非常语重心长地提醒到。「娘娘可是非常在意陛下地龙体康健呢。」
……
一想到上次,乌绍就觉得背脊一凉,一把端起药碗就喝了个碗底朝天。
王传禄笑笑地收拾好残余,端到门口去,小顺子就接走了,当他再回头往皇上那边看去时,只见一束白光从玉龟戒指上射出,直指着六合殿的方向。
「陛下?」
乌绍的脸色瞬间变了,霍地一声便冲出门去,惊得沿路的宫女太监都来不及跪拜,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一路冲进六合殿,就闻到耳房传来的淡淡香气,这香气,他在乌襗的屍身上也闻到过。
寝殿的门口掩着,俪妃的两名贴身宫女皆昏睡在地上,打开殿门後,就见到服侍的宫人一个一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桌上摆的早膳一点没动。
王传禄一看此等情况,知道自己贸然进去恐怕只会添乱,赶紧让身边的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又让人打开了六合殿所有的门窗,他自己则掩着口鼻进了内殿,掐熄了殿内所有燃着香跟火的炉子。
乌绍屏住呼吸进了耳房,当他在浴桶内发现失去意识的黎尔时,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他心急地将黎尔从水里捞出来,还来不及让她披上外衣,就这样冲出了殿门。
「黎尔、黎尔,别睡!」他像是喃喃自语的,在她耳边说着。「朕叫你醒醒!」
眼见陛下出来到外头了,但怀里的女人一丝不挂,一干宫女太监侍卫等等,很有默契的别过眼去,只有王传禄赶紧拿了一件毛皮大褂过来,罩在俪妃身上。
「陛下,去东厢房吧,太医在那儿候着。」
乌绍点点头,将黎尔安放在床榻上以後,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仍有呼吸。
太好了。
他用被子把黎尔摀得严严实实,才让将太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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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襗:由惠贵妃所生之大皇子,於嘉恒历二年时夭折,得年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