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惹塵埃 — 33 危難逃脫

当我醒来时,闻到了刺鼻的铁锈味,像是多年未经阳光曝晒的潮湿处。我躺在一个狭小的暗室里,身下是杂乱无章的茅草堆积,是一个生锈的铁栅栏所禁锢的空间,大约三四人住的空间大小,仅能来回踱步。

我站了起来,拉伸着全身。不知道这是什麽时间了,我这一觉彷佛睡的极沉极深,但又好像只是小歇了一下。

我往栅栏外围探头看去,栏杆的外头有几盏烛火照明,远处还有士兵来回巡逻。我一眼便清楚,这是柳府的地下监狱,小的时候我曾误闯过,被父亲严厉的责罚了一番,後来便几乎没有来过,实际对於这里并不很熟悉。

这时,外头的远方传来零零落落的脚步声,突然越渐大声的脚步在门前停住了,我的心弦一绷。外围门上传来钥匙转开的声音,一会,这间门便「喀」的一声开启了。

紧接着,一个肤色偏深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形高壮魁武,穿着一身军服,五官普通,眼睛斜斜往上吊着,但鼻子却是挺立的鹰钩鼻,唇偏厚偏深,让他看上去极微冷肃,但是浑身一种冷清的氛围,无甚表情。

「你醒了?」他左边嘴角微微一勾,眼底却了无笑容。

「你是谁?」我仔细地看着他回想,但却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他,甚至没有看过他。

「我叫辛亦云,我们不认识。」辛亦云坦荡的说道,笑着的时候,倒钩的鼻尖往内缩了几分。

「那你为何抓我?」

「自然是等着跟霍祈劭来英雄救美。」他脸孔像换了一个人,像蒙了一层霜的冷硬,杀意却赤裸的外溢着。

「你想用我勾出他?他才不会来,他根本不知道我来这。」我冷笑,这人是疯了吗?想用我诱拐霍祈劭出来?

「那可说不准,我们放出消息了,他定知道你在这。」辛亦云抬起了眉,眼中透出一股趣味的说。「柳若荑,你一知道你父亲在这,便连夜赶来,那霍祈劭知晓你在这了,还不来吗?」

「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来,我与他,根本没有关系,你抓我简直白费力气。」我只觉得跟他说不清楚,压下心中的一股火,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

「现在显然不是你觉得的问题,而是他想不想来。」辛亦云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在一旁晃悠悠地走着,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沉着眼眸。

我无话可说,无奈地撇过了头,皱眉问道:「我父亲在哪?」

「被简单几个字便骗了过来,可真够单纯。」辛亦云的笑容特别森冷,透出满满的讥嘲。

「所以我父亲根本不在这?这莫不是褚旻俐与你一同设下的局?」我面上装着着惊讶,心头燃着一把熊熊怒火。

「是,你要怪便怪霍祈劭,若不是他,你大可不会遭这个罪。」他先是冷笑,随即眼神溢出强烈的愤怒气息,直把周遭都点上灼热火光。「我要霍祈劭欠我们的,全数偿还,而你不过是其中的陪葬品,我要你们通通为辛州陪葬!」

我握紧了拳,知道自己因为过於冲动而中计了,若我能多想一想、愿意去问一问,或许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底,我不相信霍祈劭,并且一意孤行的可笑。

我内心无奈,深叹一口气後,才问道:「你跟霍祈劭到底什麽仇恨?」

「霍祈劭攻下辛州,屠杀我辛州百姓。我隐忍了五年,从孺州,再到奂州!每一年,在孺州的弟兄们都有人忍受不了而自尽,你说你们到底欠了我什麽?」辛亦云步步逼近,眼神空洞地像是现在回忆里,却散发出满满的怒意。

我想起霍祈劭在道南蛮的船上跟我讲过的事。屠杀辛州为实,但我所听闻的似乎跟他所说的不一样。

「本就弱肉强食,有什麽好怨的?」我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这世界的游戏规则本就如此,他却异常愤懑不平。

辛亦云听到我的话,发了疯似的大吼着,像是被惹恼的暴躁禽兽,直将愤怒火焰向我喷来,喝道:「那是你们奂州懦弱胆小,让人不齿!」

「奂州是因为兵临城下,不得不开城门,否则将死伤无数,我们不过是避免了一场厮杀。」我冷冷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辛亦云仰头大笑着,笑到一半,突然往地上呸了一声,狠狠地瞪着我。「柳若荑,原以为你是脑子单纯,想不到是蠢笨的要命。」

「你什麽意思?」我眯起了眼。

「奂州易主分明是柳文勋自己主动找来霍祈劭演的一场戏,柳文勋表面上被迫议和,实则主动将奂州拱手相让,背地里早就主动降和,与孺州达成协议!柳文勋硬要装模作样的模样可有趣了。」辛亦云笑的嚣张狂妄,像是在说一件特好笑的笑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你知道什麽?我父亲分明是被迫开城⋯⋯再说,他为什麽要这样做?他这样做能得到什麽?」我乍听便愣住,接着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的嘴里不断反驳着,思绪却有些跟不上。

他的话像是回音般,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都不散去。

「自然是因为他有他的目的,不过近日他到苏州刺杀还失败了,真够可怜。」辛亦云脸色一变,又是冷笑连连。「这等连自己城墙都守护不了的废物,配跟我辛州上万将士战死沙场、扞卫州土相提并论?简直俗不可耐!」

「我父亲⋯⋯」我脑中一片混乱,像是被鞭炮炸得粉碎,无一物完整,连要说出口的话都拼凑不全。

他为什麽这样说?为什麽要编出这样的谎言?他凭什麽这样说我父亲?我父亲怎麽可能这样?他又为何要这样?他⋯⋯

「当时这事在孺州军部还闹大了,但霍祈劭一意孤行,坚持答应了柳文勋的所有条件,还装作是强迫你们开城门。你知道为什麽吗?为的就是,保留柳文勋最後一点自尊,你说这可不可笑?」

我眼前快速地跑过各种讯息,但是都纷乱的难以抓取任何信号,只能混乱的呆立在原地,被满满的话语所包围着。

褚旻俐话里虽半真半假,却与他的话语有部份重叠,一时混乱不堪。

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你有什麽证据?」

「证据?我在孺州隐忍了五年,打听到多少机密文件,与多少人合作又撕破脸,这些情报不过是最表层的,不然我现在如何能占领奂州?」他挑了挑眉。「我不过是好心,让你在死之前,能死个明白。」

我抿紧了唇,瞪着眼前的人,却无法反驳出任何一句话。

「啊!还有,霍祈劭执意带你回孺州,也是在军部闹大了,你不会都不知道吧?」他盯着我一会後,鹰钩鼻因为过分扭曲而拧成狰狞的形状,说道:「原来柳姑娘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真相!亏我还以为你是柳文勋赠送给霍祈劭的礼物呢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我咬紧了牙根,紧握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却连回话都无力。

「你大可以去问霍祈劭,不过你们估计没机会再讲到话了。」他连连大笑道,眼中拧出了满满的嘲讽。

这时,突然有个士兵走了进来,他凑到辛亦云耳边,悄悄地讲了几句的话。此时,辛亦云脸色倏忽一变,露出诡谲又冰冷的笑容。

「柳若荑,我就说,他不会让我失望的。现在,好戏要开场了。」

我暗暗抿起了唇,转头看向别处,不再理会他。

「你们两个,把她压到地下二层关守,其他人都跟我走。」辛亦云对我露出得意嘲讽的笑容,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他走後,走进来两名士兵。他们手上力道极大的抓着我的肩膀。我故作无力抵抗的样子,脚下踉跄地慢慢走着。他们见我无力又缓慢的走着,没有半点挣扎的样子,也就渐渐放松了力道,只出声催促着我赶紧往前走。

於是,我一路被拖着离开,直到走到监狱走廊的尽头後,又旋即往阶梯往下走去。我暗自握紧了拳,又慢慢松开,嘴唇抿得破皮生疼。

当走到地下二层,他们正打开监狱的门,我假装脚下无力,狠狠地摔了一跤。其中一人站在我侧边,正当要扶我起来时,我出掌将那人後颈打晕,随即抽出他们身上的剑,架在另一人脖子上。

那人正要叫喊,我便出手往他肚子挥过一拳,随即趁他弯腰之时,将他打晕。於是,我将他们两人拖到监狱里头,呈现瘫倒姿势。这时,我解开他们身上的军服与军帽,再快速的换上士兵的服装後,便走了出来。

我将那扇监狱的门关起并锁上,钥匙往另一处随手一扔,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帽檐,缓缓往阶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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