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要活下去，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看着早已冰冷的火炉，里头连烧尽的炭灰都少得可怜。
「懿絮，娘也是逼不得已的……」妇人喃喃自语，面对两个熟睡的孩子，寝宫里所有保暖的衣物都披在两人身上了，但小小身子还是打着哆嗦。
妇人望着窗外大雪，那狠毒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一人活总比三人死好。
「汝何故生皇家？」妇人说完嚎啕大哭，一双冻僵的手缓缓靠近那稚嫩的脸蛋。
深吸了一口气，止了眼泪，用着粗布掩着刚满一岁的女儿口鼻，手臂挺直，手掌覆全在婴孩的小脸上。一分一秒过去，妇人彷佛石化，就这麽维持了半时辰，湿了又乾，乾了又湿的泪痕错布在妇人脸庞上，最後她从袖中掏出了白布。
几尺白布，悬挂枯枝，风中摇晃。
「皇子状况可好？」
「受了点风寒，但无碍。」太医拱手道，难得神情不紧张，甚至态度草率。
「那就好……幸好及早发现。」黄赵看着床上才不过三岁的孩子，怜惜道。
「那要上报皇上吗？」太医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小孩，都事过一日了，但皇上也似乎没有想要关心的意思。
「我斟酌，那就麻烦你明日再来一趟了。」黄赵也看出太医的不耐烦，便从袖中拿出几两银子打发他。有钱好办事，果然太医的皱眉立刻舒缓了一些。
在送走太医後，黄赵再次确认皇子状况後，便至後面的小房间中。
「人啊，何必这麽傻？」黄赵感叹着，也不晓得是在对谁说。原想静静做一个宦官，只要衣食不缺便好，没想到会在此时摊上这件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一个妃子自缢还闷死自己女儿，在寒冬中就这样放着三岁儿子离世了。虽然牵扯到人命，但死者身份在皇宫中之轻，所以也没闹出什麽大风波，被人发现後，皇帝不过是派了几个人手过来就草草了事了。明明是共枕过的人，还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君王却到现在都没有亲自来过。
这就是皇家啊。黄赵在心底叹气。
在无奈之余，黄赵看向床上一角的小女婴。
「你啊，活下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黄赵迈步向前，抱起了两眼睁得圆大的婴孩。
一开始接到通报去处理时，听说是两死一活，没想到才把嫔妃冰冷的屍体安好，原本判定死亡的公主竟然又开始呼吸。黄赵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便把这件事藏住了。
「看在你娘是我同乡的份上，我会尽力保你的。」黄赵晃了晃怀中的婴儿，或者是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孙，对於眼前柔弱的生命，黄赵有了抚养的想法。
「宫中血海，别怪你娘差点杀了你，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吧？」黄赵自言自语，明明孩子什麽都不懂，但他却一直解释着。
人傻就是会做傻事，想必这嫔妃是想以两命来吸引君王的注意力，以保儿子的命，但没想到就连死了……也没获得半点目光。
後来，自缢的嫔妃在一个没什麽人记得的日子安葬，被称为「青妃」。而其妃所生的二公主懿絮听说也在寒冬中同青妃死去，只留下了四皇子郭皓。
这一切，都如此平静，一点也不打扰人的，不受人瞩目之下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