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重逢，猝不及防
风里，雨里，我等你。
惊醒时，外头雨丝初歇，云层有些厚，低低压在窗口，室内一片昏暝。
清水掀开绒被下床，地板的凉气钻进脚心，她适应了一会儿，探手去取床头柜上的手机，刷完未读的讯息及通联纪录，怔了怔，放下手机，赤着脚起身走至窗边。
朝阳的光自云朵交缝处流泻而下，沉甸甸的云层被日出破开，晕染了整座城市的沉睡与梦境。
清水凝视带着氤氲的窗玻璃，指尖轻轻滑过上头的薄雾。
「早……」早，失联的你。
不同於清晨的水气弥漫，晨光升起後天空颜色格外透亮。
四天宝寺校园内几个运动性社团正进行着晨练，积极备战关西大赛准决赛的网球部自然也在其中。他们正沿着校园慢跑暖身，清水行经穿堂前往二年级所在的教学楼，就见一串溜穿着大地色系队服的少年跑过眼前。
她停下脚步，眼眸静黑如水，目光在滑过当中一个亮眼而活力充沛的娇小身影时，不自觉放软。然而她没有走近，只是站着看了一会，便再次迈开步伐。
「小姊姊！」就在此时，远山金太郎活力高亢的嗓音打破了早晨校园的平静。
清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手心塞进一团火热而软韧的温度，果不其然，一回眸便是男孩阳光爽朗的笑容。
她不由也扬起唇角。
「早安，小金。」
「早啊小姊姊，你吃过早饭了吗？你是来看我练习的吗？」
右手被拉在空中晃了晃，清水望着金太郎，忍不住探手揉了揉他的红发，充盈细软的触感洋溢在心间。想到为了生下自己而无法再生育的母亲，如果她有幸能拥有一个弟弟，想必就是这种感觉吧……
「只是凑巧今天起得早了些，这个给你、」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刚要递过去，就见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期待地望着自己。她有些低血压，习惯随身带着巧克力糖果饼乾什麽的，这回倒是赶巧了。
清水轻笑，灵巧剥开包装纸，金太郎随即不客气地凑过来张嘴吃掉，眉眼弯弯，笑得心满意足，「谢谢小姊姊！」
「不客气。」她又摸摸他的发，突然若有所觉抬眼。
几道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小金，回去练习吧，比赛好好加油。」
远山含着甜丝丝的糖，脸上的笑跟嘴里的甜一样浓：「好，小姊姊，你到时候来看我比赛！一言为定喔！」
没许诺也没有拒绝，清水捏捏他的脸，看向四天宝寺正选几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後，金太郎蹦蹦跳跳回到队伍里，随即被忍足谦也一把捞进怀里：「小馋虫！」话里虽是谴责小金的贪吃，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吃味。
刚刚清水走时，他可眼睛都没眨直盯着人家的背影。一氏裕次用手肘撞了撞忍足笑得暧昧：「哎呀，咱们家谦也这是春心萌动了呐？」
「嗯~~~~~是小尘尘的话人家可以接受，不过嘛，配谦也是不是太浪费了呀？」
说完金色小春又搭着一氏的肩嘟嘴：「唔，为什麽小尘尘就独独对小金好呀~~~多不公平，人家也是可爱路线的呐。」
「我才不可爱呢！我很强的！」
一把按住上窜下跳的小金，白石藏之介面露无奈：「是是是，谁敢说你不强我头一个不认，该回去练习了。」
「什麽浪费！小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不、不对，我什麽时候说过我喜欢清水了你别胡说──」
「啊呀呀，小谦谦害羞了~~~~」
众人打闹玩笑之间，白石却听到一声极低的冷嗤：「啧，无聊。」
他顺着声音看向财前光，有些意外地在他脸上捕捉到真切的不悦。「阿光？」
「我先回球场了。」
白石望着少年负气般率先离开的身影，愣了会，而後轻轻笑了一声。
来得有点早，走廊空荡荡的，清水来到2-7教室外，正要迈步而入，却倏地顿住。
从窗户看进去，有个人影站在她座位旁的走道，面向另一边，目光低垂，落在隔壁的座位，神色有些恍惚。清水没有出声惊扰，而是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原来是香宫雅。
正疑惑着，里头的人动了，清水连忙避让到香宫视线的死角里。待她走回自己的位子拿出书开始自习後，她才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
香宫察觉到动静抬眼，见到来人是她，神色自然的微微一笑：「早啊，清水。」
「早安、」同样道了早，清水後知後觉的想起来，自己隔壁，分明是财前的位子。
怔怔看了专注在书本上的女孩半晌，她才转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座。
不多时，同学们陆续进到教室，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闲聊，清水跟香宫也不免俗放下课本加入早晨的社交活动里，直到上课钟响起，小夥伴们才各自散去。
教室门被唰地拉开，班主任温文和蔼的脸孔率先印入眼帘，其後是一脸困倦眉眼懒散的黑发少年。清水下意识朝香宫雅所在的位子看去，女孩端坐的背影笔挺，倒是看不出什麽异样。
她们座位之间隔着一条走道，财前理所当然迈着步子往後排走来，清水一瞬不瞬望着他走过香宫身旁，经过两个位子，然後来到他自己的座位。
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难道是她猜错了？
「看什麽？」
一回神，发觉财前正皱眉瞪着自己，清水忙别开定在他身上的目光，尴尬地扯扯唇。
少年一脸猜疑地落座，动了动嘴，却终究什麽都没说，撑着脑袋别过头去。
清水此时方悄然望了望他的後脑勺，又朝斜前方的女孩背影看去，若有所思。
「清水，好巧啊。」
午休时分。
在走廊转角过後一瞬间的四目相对，清水微楞，少年强持镇定却难掩热切的表情已在眼前，她唇角勾着礼貌的弧度，神色淡淡的：「忍足前辈，午安。」
她将在四天宝寺的日子视作人生中短暂的停驻，每一日都只是倒数，很多事情，她无意牵涉其中，但架不住别人不这麽想。
纵然她不想这麽苛刻，内心却仍为忍足谦也刻意营造出来的偶遇感到有些不感冒。
「没什麽事的话，我先回教室──」
「等等，那个，我想问你……」清水平静地望着少年骤然被打乱的表情，内心波澜不兴。
「就是，你要不要来看我……我们网球部练习，今天有搞笑讲座，很有趣的。」
「谢谢前辈的邀请，但我对搞笑段子一类的不是很有兴趣，抱歉。」
视线微微下垂，不欲迎视对方脸上的失望，清水将拒绝的话语说得直白甚而没有转圜余地。
「这样啊，果然如此呢。」从高於自己头顶的上方，传来没有一丝低迷挫败的嗓音，清水讶然地抬眸。
忍足谦也脸上还是一开始那阳光而善意的表情，他挠了挠自己的後脑勺：「哈哈，其实如果你乾脆的就答应了，我反而会觉得受宠若惊。」
「前辈……」
「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只是代表我们网球部对你表示欢迎，除了阿光那个嘴硬的家伙，大家都很想认识你的。」忍足对她爽朗地咧嘴一笑，摆了摆手：「不打扰你午休，我先走啦。」
东京那麽大，却装不下一个渺小的她；来到只愿身为过客的城市里，意外遭遇到这样美好的接纳，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忍足走後，清水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是彼此了解後开始的。他们现在对她基於表象生出好感，日後只会因为她的真实而大失所望。
毕竟，连她都对自己失望透了呀……
「小姐，您回来了。」
照例是回主宅度过的周末，清水对着前来玄关迎接自己的老管家微笑：「常武叔叔，爸妈跟爷爷呢？」
「家里有客人，老爷不巧去了公司，先生跟太太在客厅接待客人。」伊藤常武对她暗示地笑笑。
「客人？」
她回房换了身舒适而不失得体的居家服，才下楼走向客厅。
将至未至前，清越温润的嗓音隐约从廊道彼端传来，轻飘飘勾起躺在脑海里的记忆，一帧帧、一幕幕浮现。清水倏地顿住，而後骤然加快脚步──
「你特地远道而来，那孩子一定很开心──小尘回来啦，快过来。」
厅内，父亲正侃侃说着什麽，瞥见她来到，脸上挂着笑招呼她，母亲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简单的动作却说不出的好看……而背对着她的人，徐徐回过头来。
「好久不见。」
那人的笑，温和如昔。
「不二学长……」
她想过远在东京的他们找来的画面，怎麽可能没想过呢。
想过也许是桃城、海堂，就是没预设来的人会是不二周助。说不开心是假的，但凡青学的一切都是她难以割舍的美好，只是这麽突然，她一下子就愣在那里。
看见自家女儿站在门边呆呆懵懵的样子，莫亚放下杯盏忍不住莞尔：「这孩子，别是吓傻了吧？」
听见母亲的调侃清水才猛然回神，转瞬红了脸：「妈……」
--TBC
被骗到的举手www
以为男主会出现的举手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