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你这是,在逗我?
我们……算了?
没想到会等来这一句话,清水的泪水快过大脑回路滑出眼眶。
「喂──就知道这样说你会要哭。」
什麽?清水听见这话,泪水登时收住。
难过的情绪才刚满到极致,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抬眼去看他。
亚久津笨手笨脚地擦掉清水脸上的眼泪,後者睁大眼睛望着他,那表情让他微恼起来:「能不能别这麽好懂啊?我逗你呢。说哭就哭,水龙头都没你那麽机动……」
前面那麽虐恋情深偶像剧……都只是在逗她?此刻清水表示自己适应不能。这种话,是可以随便用『逗』一个字就解释完的吗?不可能,依亚久津的个性,他从来就没有这种幽默细胞。
马上反手抓住他仍在自己脸上笨拙移动的指尖,清水还带着湿意的脸上表情严肃。
「老实告诉我,刚刚那些话,你有几分真心?」只是逗?她不信。
亚久津怔了下,不自然地别开眼,「都说了,只是玩笑、」
「这不好笑,你自己知道。」清水没让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你最烦我哭,你不会自找麻烦开这种玩笑……」
那就代表,他是认真的。
「……」眼见没瞒过,亚久津收起刻意摆上的恼意,沉静地凝望她片刻。
「在这里见到你之前,我是真的那麽想的。」想着回到那个最初,在医院擦身,并就此结束,再没有这许多的後来。
可是,再怎麽想,好像还是没办法。
清水脸色一白,想低头,却随即被亚久津靠过来的脸庞抵住。
「急什麽,听我说完、」他们额碰额,像交颈的鸳鸯,近距离迎视他蜜色的眸,这多少带给清水一些安抚。
像是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亚久津有些别扭地撇撇嘴,才继续往下说。
「後来开门进来就看到你,突然觉得凭什麽啊,凭什麽因为手塚国光、青学什麽的,老子就得退让?更何况,是你选的我,凭什麽让他们决定你身边的人可不可以是我?」
说着,亚久津紧紧握住清水,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我们之间,第三者有什麽意见,都是他们家的事。」
「该争取的认可,我会去做。他们怎麽看待我,我没办法控制;但我知道,我是怎麽看待你的,这就够了。」
他无法修正自己的过往,只能够试着,走出不一样的未来。
如果是为了眼前的女孩,亚久津想,自己是愿意的。
「亚久津……」被他难得的一通自白戳中内心最柔软的一块,清水难以自遏地埋进亚久津怀里。
从云端坠落後,他坚持固守而仅剩的不就是尊严罢了?而如今这个自尊比天高的人为她放下了什麽,光是去想都叫她疼痛不已。
多希望他曾经遭受的苦难只是虚幻,多希望他的世界,只有平安与喜乐。
「嗯,是我选择你,我会很小心,不弄丢你……」会很小心,守护这份感情。
「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知道啦。」
亚久津用力抹了把脸,「你就是不能不说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就对了。」
「我乐意,我想说。而且,明明你自己也说了一大串。」
「……烦死了,随便啦。」
他们彼此相拥,泪水很快浸湿亚久津胸口的布料,清水能清楚感受到那股湿热。
其实她不是爱哭的女孩,只是从未如此迫切的祈求,而祈求也未曾如此迅即地就被上帝所眷顾。失而复得的庆幸涨满胸臆,才让她失态至此。
「女人的眼泪到底多不值钱……一个两个都这样。」想起优纪常用的泪眼攻势,亚久津翻着白眼碎念一边收紧手臂,「跟我的新衣服说再见。」
「这样的衣服你有几百件。」清水吸着鼻子吐槽自家男朋友,「好吧,我可能太夸张了。具体来说是十一件,Z牌黑色无袖棉质L号,就不考虑其他造型吗男朋友?」
「……女朋友,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姿势,跟我讨论我的造型问题?」
「噢,也不是啦。」清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医院里你身边的女人是谁?」
她抬头认真看着亚久津,大有答案不对劲就翻身起义的意味。
亚久津想了想,倒也没有隐瞒:「我妈。」
「喔……你妈,嗯?!」
清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难道不是,姊姊情人之类的?
知道她在想什麽,亚久津用指节轻敲她的额。
「她生我的时候才比你大不了多少。」
清水心虚的移开目光,「喔,是这样……」
「你不会是真的想过……那种犯法的剧情?」亚久津狐疑地眯了眯眼。
「我没说,是你说的。」清水义正严词否认。她只是脑补而已。
「……」
於是分手危机暂时解除。
然而手塚国光依旧是待解决的问题。他们都知道。
『……打网球所造成的肘伤本就是累积所致,再加上两年前外物重击,就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准而言,依你的损伤程度,要痊癒需要相当长的治疗恢复。』
『我知道你们目前有很重要的比赛,但就专业的角度而言,在真正痊癒之前我不建议你逞强带伤上阵。相信你也很清楚,许多网球选手都是为此退出网坛的。』
『手塚同学,我明白你是各界都非常看好的选手,但你目前的手臂情况,一旦进行持久战便会加重负担……如此一来,你的网球寿命只会越来越短。』
『真想继续下去,各方面条件允许的话,出国治疗吧。」
手塚国光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大石秀一郎做不到他那样平静。直到出了医院,他仍是一脸迷茫。
「出国……」
虽然知道这对手塚的伤势而言是最好的作法,但大石还是很难想像没有手塚坐镇的青学未来该怎麽办。才过了关东大赛第一场,迈向全国的征途还这麽漫长……
不、他怎麽可以将胜负置於手塚的健康之前,这种想法真是太自私了!更何况,此刻最可能感到迷惘不安的,也应该是……
「手塚,你放心出国治疗吧,我──」
副队长努力不显露出忧心重重的样子,可骤然抬眼,他突然什麽也说不下去。
在知之甚深的彼此面前,一切伪装都只是徒然。手塚脸上了然的神情是这麽告诉他的。大石秀一郎颓然地低下头去。
不论是为了短暂占据他脑海的自私心理,抑或是手塚国光的无畏与坦然。
「大石。」手塚用没有负伤的手臂拍拍他的肩,「你太高看我,也太小看他们。」
「青学少了我,不至於就寸步难行。」
这句他在跟迹部的比赛上说过的话,一直都不是夸大其词,他是真的这麽认为。
正因为跟他一起撑起蓝白色信仰的是那些人,是青学,他才能够笃定而从不动摇在全国赛事长征夺冠的信心。
他希望大石明白,真正支撑起青学的,不是手塚国光,而是大家。
「你说的对……」
他的副队长没有让他失望,只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表情已经没有先前的颓丧,「是啊,那些家伙虽然爱乱来,总地来说还是很可靠的。」
是啊,没有手塚的青学,也许会走得更辛苦一些,然而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本就是一条崎岖险峻的长征,过程愈艰困,就愈有克服的挑战性,战胜後的果实,也越发甜美。
大石秀一郎用力回握手塚的掌心,两人相视微笑,眼里再也没有茫然。
「对了,手塚。」调整好心理状态,大石想起另一件事情,「清水那里,你打算怎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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