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预期的人生,就如同不知道方向的火车,行驶於没有尽头的铁道上,下一站,你在吗?
听说隔壁的杏花开了,这是搬来的第三天,开学的日子也随着春天的脚步逼,纪孟瑜告别了十六年的都市生活,因父亲工作的关系,一家人来到偏远的乡村地区。
「小瑜快过来帮忙,这喜饼帮我分装分装,送给斜对面的邻居当见面礼,人家昨天拿了两大袋的柿子,怪不好意思的。」父亲在楼下大喊。
父亲明明是个国小校长,但身上那件朴素、毫无违和感的的大衣是一年四季的装扮,就连母亲都拿他没辙。
「喔,这就下去。」孟瑜不情愿得走下楼。其实她跟本不愿意来到这穷山僻壤的乡下地区。
一直以为高中、大学、工作,皆能再骄傲的台北市完成梦想,但哪知道就因为父亲轮调的关系,被迫来到了超出人生预算值的地方。
没有五光十射的霓虹灯、没有十分钟一班的公车、更没有女子第一学府的光环,她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这样无趣的过下去。
*
母亲的娘家是很有名的面包店,现在孟瑜手上这盒喜饼,便是外公寄来的乔迁贺礼。
「有人在吗?」纪孟瑜用力敲着油漆剥落的红色大门,现在都什麽年代了还没有电铃,果然很乡下。
门吱吱歪歪的被打开,一名湿着头发、打着赤膊的少年探出头来。
「嗨!」少年露出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在刹那间有股暖流流过。
「咳‥‥咳,我不认识你,不需装的如此和蔼可亲。」
「这是我爸要我送来的喜饼,谢谢你们的柿子。」孟瑜说完,便将手中的礼盒塞到少年的手中,红着脸拔腿就跑。
从小到大生长在大都市的孟瑜,不记得自己拥有过几个真心的朋友,也许是太孤傲、太顶尖,每个人都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就算也曾有过付出真心的童年时光,但後来都散了,她也记不太清那些回忆。
少年摸摸脸颊,捎了捎头,心想‥我有麽恐怖吗?第一天见面就把别人吓跑了。
杏花的淡粉色花苞小芽初露,似爱情、似友情,绽放於名为青春的旅途。
孟瑜一冲进家门,并用力地将门甩上,以逃离少年的热情与自己的不知所措。
「小瑜!干嘛那麽大力,门都被你甩坏了。」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
「下次会注意啦!」孟瑜敷衍了一下,便冲进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书桌上,莫名其妙的烦躁、莫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窜升。
「呼!一定是太闷了。」孟瑜起身拉开窗帘,并将老旧的窗户推开,哪知一推整片窗就掉了下来。
「爸!你看,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没办法,在老旧的老师宿舍里,这已经算是最『高档』的一间,小瑜你就先忍耐一下吧!明天再叫人来维修。」父亲上楼看了看案发现场的惨状,只能无能为力的说。
「看来今天不只可以吹着微凉的山风,更能感受月光的爱抚,大自然真是美好!」孟瑜气呼呼地讽刺。
「我先下楼帮你妈的忙罗!」爸爸拍拍她的肩,便临阵脱逃去了。
大地的气息少了遮掩,刚好从窗口一点一滴的渗入,如同青春的味儿在时间的长河中绽放。孟瑜将头探出窗外,才看到对面院子的杏花小巧可爱的样子,如同女人害羞时的粉色脸颊,真想亲几口。
正当她欣赏着烦躁中唯一的宁静时,好景不常,打着赤膊的少年拿着刚洗好的内裤朝她挥手,而美好的杏花树旁晒满了少年家的内衣裤袜,所有美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瑜赶紧躲到书桌底下心想‥天啊!这里的人也太没水准了吧!这种日子要过到哪时候?
*
开学的日子终就来临。
「可恶可恶可恶……」小瑜喃喃自语的踢着路旁的石子。
「早安啊!纪孟瑜!」突然背後精神抖擞的声音响起。
「干嘛!我和你不熟,非常不熟!」小瑜翻了翻白眼心想怎麽又是他。
这几天听爸妈讲起对面邻家的男孩温信宇,可是对他赞叹有加,还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人家认识,让她觉得更为别扭,毕竟第一印象不是太好。
「走吧!一起走!」他似乎没听出小瑜的不快,走到她身旁,还能吹着口哨,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本是该生气的,但却被他的好心情影响,小瑜没再多说什麽,十分钟的路程似乎有个人陪也不错。
小小的高中,就只有三个班级,校园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还是有的。他们到达的时间大约早晨七点钟,校园熙熙攘攘的学生,显得些许冷清。
「我们真早!大家都不用提早来学校温书吗?」纪孟瑜显得有些意外,毕竟考高中的那半年,台北的学校是多麽的拼命,早晨七点,一半的学生都已坐在位置上拿起课本温书了。
「温书?人生除了读书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呢!就让学长,带你逛逛校园吧!这里可好玩呢!」温信宇笑着说。
他笑起来,脸庞有两颗自然的酒窝,其实也还不难看。
「这是我放学最常待的地方。」他指着操场中间的篮球场,顺带一个俏皮的投篮动作。
「旁边的凉亭,是创校以来就有的,上头还有很多鬼故事。」本走在孟瑜前面的信宇,却突然转身,幼稚的想要吓她一下「哇!」
却没想到孟瑜属於走路不看路型,在这一秒钟的时间,撞上他的脸。没有想像中的浪漫接吻,只有头撞到下巴的窘境。
「靠!欠打欸!」摸着鼻梁,小瑜便追着他跑。但这一撞却也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操场成了他们的追逐场,那些青春的戏码好像怎麽也玩不腻。
「没啦!没啦!脸没歪,还是正的。」安抚好她的情绪,他捎了捎头。
「走吧!洗把脸,进教室。」拉着她的手就往班级走。
「男女授受不亲喔!」小瑜把手用力甩掉。
「我是怕你,又撞到其他人就不好了。」他嘻皮笑脸的说。
「不和你说了,再见!」一转身就往一年级走,其实不大的学校也有个好处,就是永远也不会走错班级。
看着她的背影,信宇在口中碎碎念着:「太像了……」。她是那个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