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倘佯在梦境中,久久无法自拔,而当身体感到阵阵颠簸,才不得已地撑开沉重的双眼。天刚蒙蒙洒入丝丝缕缕的阳光,细雨纷飞在微凉而清新的空气中,一栋别墅伫立在蓊郁森林的尽头。车子在门前停了下来,门口前来迎接的人正是皓灼。
「辛苦了,公主殿下。」皓灼帮我打开车门,轻声细语道。
「谢谢。」我握住他的手走下车,回头张望才发现舜也坐在副驾驶座。
「要再休息一会吗?房间帮你整理好了。」
「欸?抱歉,麻烦你了。」
「别这麽说,能为公主服务,是我的荣幸。」
「那再休息一下好了。」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皓灼慢慢踏上楼梯,进入三楼的最後一间房间。这间正是我小时候的卧室,里面的摆设过了十几年还是没变。皓灼向我道过晚安便下楼了,屋子里一片安宁,想必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我徐徐地钻进被窝中,睡意却马上袭击我,不一会我便再度沉入梦乡。
「舜也,」皓灼走向还待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下车吧。」
「你让我下我就下啊。」舜也不满的说道。
「别闹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该做甚麽吧。」皓灼皱起眉头严肃地说。
「啧,」舜也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车,大力地甩上车门,「我当然知道。」
待车子驶远後,皓灼和舜也走进森林里,但无暇欣赏披着薄雾而散发朦胧美的森林,只管向前走去森林的另外一端。在大约十五分钟过後,他们来到另外一栋装饰典雅的别墅。别墅顶楼的灯光还亮着,舜也瞅了一眼,表情尽是不悦。
「董事长…爸爸,就在上面。」皓灼缓缓说道,并抬头望着那扇透着灯光的窗户,「我已经去找过他了,现在剩你了。」
「他跟你说了什麽?」
「没什麽,」皓灼耸了耸肩膀,「跟平常一样。」
「他找我做什麽?」
「你上去不就知道了,还是说,」皓灼斜眼看着舜也,轻提起唇角,「你害怕了?」
舜也瞪了皓灼一眼,接着快速步入别墅中,消失在皓灼的视线里。皓灼叹了口气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待,随意张望着雾气缭绕的四周,只为了驱走已经骚扰自己整夜的睡意。而舜也来到顶楼唯一亮灯的房间,房门透了一个隙缝,点点灯光从里面射出,在地面上印成一条线。
「舜也,你来了吧,进来。」
「哼…」舜也推开门,「有什麽事吗?」
「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坐下吧。」董事长指着书桌前的旋转椅,示意舜也坐在上面。舜也犹豫了下,但还是关上门,并坐在董事长面前。
「这次…要我做什麽?」舜也撑着头,望着其他地方讲到,语气一点起伏也没有。
「呵,你这个脾气从小到大都没变呢。这一次,我要跟你谈谈,」董事长向前坐正了身子,「李雪羽的事情。」
「嗯,什麽?」舜也一听才把视线转回董事长身上。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董事长语重心长的说,「你知道为什麽我要下达禁爱令吗?」舜也不语,只板着脸孔听他说话,「这个禁爱令,其实跟皓灼的关系不大,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她设立的。」
「…讲清楚一点。」
「你,作为夜城首席,等於是一流的吸血鬼。而李雪羽,她的身份非常特别。」董事长边说边观察舜也的反应,「她的母亲和父亲分别是人类和吸血鬼,就在她小时候,他们将她属於吸血鬼的那一部份封印起来了。」
「所以呢?这跟禁爱令有什麽关系?」
「关系大了舜也,关系大了。」董事长搓揉了一下眉间,「雅子的行动并不单纯,她背後的那个人,已经开始行动了,目的就是将与他敌对的贵族势力一网打尽。我想你很清楚你是他的目标之一,然而,李雪羽也是。」
「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跟她有什麽关系?」
「她的父亲,也是吸血鬼中的贵族。贵族的血液,就算被封印起来,威力仍不容小觑。万一,你和她在一起,就有可能引发封印被破坏的危险。」
「雪…李雪羽小时候的记忆会产生混乱,是因为封印仪式的关系吗?」
「没错。」
「你的意思是为了避免两个贵族血液引起共鸣,而使她陷入混沌和危机中,才下达禁爱令吗?」
「是的。」
「如果我违反了呢?」
「两情相悦,对你们而言是最糟糕的结果。因为封印是不自然的解除,所以她会在人类和吸血鬼中不断徘徊。不仅要防御另外一个势力的攻击,又要面对陌生的自己,你觉得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吗?」
舜也沉默了许久,董事长只静静的凝视他而不语。房内恢复宁静,连呼吸声都难以在这个空间中生存。窗外的薄雾早已散去,暖阳在天空中露脸,使得温度上升不少。但舜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的内心挣扎不已,焦虑感袭卷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失意的情绪在胃中翻搅,令他不禁想要呕吐。
「……唉…」
「御幸舜也。」
「钱皓灼,知道吗?」
「不,他并不知道。」
「呵,你们父子两还真是会欺压别人啊,从小开始。」舜也重重捶了一下桌面,推开椅子站起,「你还有话要说吗?」
「目前没有。」
「哼,那你给我听好了,」舜也用手指着董事长的鼻尖,「这种无聊的禁令,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打破,我对那个女的压根没有兴趣。还有,关於雅子那件事,我绝对会处理乾净。」
「是吗?夜城首席就该做到这样,既然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好好玩吧。」
舜也冷眼望着董事长,接着从他身後的窗子一跃而下,完美落在台阶前方。皓灼看着舜也的背影,虽然晓得他的心情不好,但并知道是为了什麽。但发觉舜也浑身散发一股不要靠近他的气氛,於是皓灼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他身後,两个人回到了原本的别墅。
当短针指到八时,我被手机的闹铃吵醒。走下楼才发现大家都醒了,若溪和巧嫣忙着准备早餐,爵煜正忙着将昨天来不及处理好的行李、用具等整理整理。爵宇应该还在诗夜房里,不知道诗夜今天早上会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舜也也是。
「对了,他们两个呢?」我怀着疑问走出大门,恰巧看见从森林走出来的人,「啊,皓灼!舜也!你们回来啦。」
「唷,雪羽,睡饱了吗?」皓灼走过来轻拍我的头。
「嗯,」我微微一笑,「舜也,你早上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会啊。」舜也淡淡的说着,并绕过我走进屋内。
「咦?他怎麽了?」
「可能是睡眠不足吧,别管他,过一阵就好了。雪羽,我们也进去吧。」
「好,若溪她们在做早餐唷。」
在今天的游玩时,我无意中发觉,舜也他似乎一直在避免跟我有所交流。虽然他常因为想捉弄我,所以有时爱理不理,可这麽长时间的疏离感倒是第一次,而且不含任何玩笑意味。简而言之,我按皓灼说的,尽量不去想舜也发生了什麽事。
可是,越不去想反而越在意。结果,整天的行程都心神不宁的。幸运的是,若溪他们没有发觉,要不然就扫兴了。
「对了,羽羽!今天的是大晴天,一定可以看到星星!」若溪兴奋的挽着我的手臂说道。
「而且,若溪她搞错日期了,真正的观星时间应该是今晚才对。」禹安走到我旁边,拿出手机上显示的资讯给我看。
「哇,真的欸。」
「哈哈,不幸中的大幸吗?」巧嫣一面用发圈将头发束起,一面开心的说着。
「我看是傻人有傻福。」低头看书的爵煜冒出了这句话,大家先是愣住,接着哄堂大笑。
「喂!你们是什麽意思嘛。」若溪噘起嘴说着,故作生气的模样也让我笑出声来,完全忘了刚才在烦恼什麽。
「好了啦,别欺负她了,我们差不多要回别墅去罗。」我站起来勾住若溪的肩膀讲道,「虽然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欸?连羽羽也这样。」
「是在称赞你啦。」我咧嘴一笑,捏了捏她的双颊,然後牵起她的手,「走吧。」
我和若溪走在最前头,天空已不知不觉染成橘红色,得趁着天还没黑回到别墅去。刘伯现在应该正在帮我们准备晚餐,光是想到刘伯准备的餐点,就让人口水直流。若溪摸着肚子,看她的表情似乎跟我想到同一件事。
「对了,雪羽呀,你们两个人做了什麽吗?」
「嗯?」我猜想她说的应该是舜也,因为我们单独过了一晚,「没什麽。」
「蛤?我还以为铁定会发生什麽呢,故事不都这样写的吗?」
「呵呵。」
「可是,他为什麽怪怪的啊?心情不好?」
「咦?」连一向反应迟钝的若溪都能察觉出来,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了,「我也不清楚。」
「算了,今晚要好好把握机会喔雪羽。」
「今晚?」我半疑惑半惊讶的说。
「不然你打算等到何时啊?在流星雨底下告白,就像偶像剧一样浪漫。」
「嘘,小声一点。」我捏住她的脸颊,万一她兴奋过头,越讲越大声後被听到就糟了,「流星雨不一定看的到吧。」
「没问题的,我帮你做了祈雨娃娃!」若溪从她的背包中拿出她做的祈雨娃娃,其实只是把晴天娃娃画成哭脸而已,「很棒吧,流星雨也是雨嘛。」
「我说若溪,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昨天才下雨的吧?」
「阿勒?是这样吗?」
「在娃娃背面写上流星雨三个字好了,免得它又要开始下雨。」
「说得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做真的有效,还是若溪的祈雨娃娃没有发挥功力,晚上的天气比早上还要好,天空没有一片云,星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刘伯还特地帮我们准备了手电筒跟望远镜,让若溪又惊又喜。怕手机中途没电,所以我也带了一支手电筒,其它什麽都没带。
我们在饱餐一顿後,一起走到山上比较空旷的地方。夜晚的温度还算可以适应,就算觉得冷了,刘伯他早就在别墅帮我们准备好热汤,等我们回去,因此完全不用担心。若溪兴奋的又蹦又跳,甚至拉着禹安在草地上奔跑,而巧嫣也躲不过。
「雪羽,要不要一起来。」若溪一手抓着巧嫣,另一手抓着禹安,我完全不晓得她要怎麽再抓上我。
「我就不用了。」
「好吧,那我们继续!」
「像她这种个性的千金真少见。」诗夜走到我旁边说,其他男生们正在架望远镜。
「就是呀。」
「骑士跟恶魔,你选好了吗?」诗夜轻声问道,并且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我…选、选好了。」我红着脸说,「可是…」
「怎麽了?」
「就是不知道时机对不对。」
「呵,你都已经被他们捧在手心上呵护了,就别再担心了。」诗夜抚摸我的头,想给我一点鼓励。
「嗯,我知道了,谢谢。」
「诗夜,我们装好了唷!」爵宇大声喊道,而原本还在眼前奔跑的若溪,一瞬间就跑去望远镜前待着。
「来了!」
「就算不用望远镜,星星也看的很清楚呢。」我仰望夜空说道,而诗夜却突然遮住我的双眼。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先完成比较重要的任务吧。」
「欸?」
「骑士现在在爵煜那,我可以帮你带开他。而恶魔刚才一个人走进森林了,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你要哪一个呢?」
「我…想要试着改变童话故事的结局。」诗夜松开双手後,我便跑向了身後的森林,追着手电筒的光亮。
「欸?雪羽要去哪?」若溪不解道。
「我去看看好了。」皓灼本想往前走,但被诗夜拉住肩膀。
「她有东西忘了拿,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诗夜勾起一抹微笑说着。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