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忍着身上刺刺麻麻的疼痛,用银丝将男子带回七楼的房间,关上窗的同时在房子外围布下结界。
一进屋内,她撕开男子单薄的衣服,看见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甚至足以致命。
她咬牙,脱下自己的大衣,铺在男子的身下。
而此刻她身上贴身的白色衣物,已被鲜血浸染。
她知道,他是命定九龙。
而且他身上的伤已经伤及心脉,若不早点救治的话,他会死。
此刻她的脸色已经发白,却还是颤着双手,发出萤绿色的光为他治疗。
「墨儿,我们洗好了,你睡下了吗?」尘悬推开房间的门,尧琴跟着走进来。
他们看见墨染跪坐在床後面的地板上,两人往前走去。
只见墨染浑身是血,衣服已无一处是白色,她苍白着脸,一双小手正医治着躺在地板上的男人。
「墨染姑娘!」尧琴快速奔向前,蹲坐在她面前。
尘悬也惨白着脸,却强自镇定,他走到墨染身後,伸出食指抚着墨染的腰侧。
今日打雪仗的时候,墨染坐在他身上,他抓住她的腰,那时候她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但他还没来的及想清楚,她便笑着跳开,而现在她身上的血,让他想到当时的触感,除了衣料的柔软之外,还有几分温热濡湿的感觉。
「听好。」墨染没注意到尘悬的动作,她抬眼看着尧琴:「若是我之後有什麽异状,拿着上次给你的兽毛沾满我的血,然後…打开窗户,挥动它。」
尧琴担忧的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你先别说话。」
墨染点头,继续用萤绿色的光治疗那名男子的伤口。
尘悬盯着地上的人的伤口,又看向墨染身上被血水黏住的地方,他忽然轻笑出声,一把抓住墨染的手,笑容里是难忍的怒意:「墨儿。」
墨染看着被抓住的手,随即一脸疑惑的看向尘悬。
「你到底,瞒着我们什麽?」尘悬有些失控的摇晃着她的肩。
「尘悬?」墨染开始挣扎起来。
他不顾墨染的挣扎,撕开她的衣服。
随着他的动作,墨染停止挣扎,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死白。
「该死!该死!」尘悬看着她,凤目狂怒。
墨染的身上有多处伤口,地上那名男子的伤能完全对应在她的身上。
男子的伤势随着光芒逐渐好转,墨染身上的伤却比之前再深一分。
尧琴看了,自然也知道尘悬为何发怒,因为连他,都生气了。
「你怎麽这麽不爱惜自己?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尘悬几乎失去理智,他对着墨染吼骂,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撕开,很痛、很痛!
什麽治疗?!什麽叫做九龙的伤会反馈一成给孤星?什麽是九龙的伤好了,孤星的伤就会跟着没事?她骗了他们!
尘悬的凤目已经充满血丝,他无法置信的看着墨染身上的伤,心抽痛着。
尧琴抚着她身上各式各样的伤口,有些伤口似曾相识,它们曾经在司徒兄弟的身上…
原来,九龙受伤,会反馈一成给孤星,是真的。
但是,她为九龙疗伤,并不是真的疗伤。
只是把那伤口、那疼痛,转移到了孤星的身上。
墨染悲伤的看着眼前两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麽。
她骗了他们。
尘悬沙哑着,指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问:「如果不救他,会怎麽样?」
她目光闪躲。
「说实话…」尧琴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也是乌云密布。
「他死了…你们也会死…」墨染紧紧的咬着唇。
尘悬和尧琴互看一眼,他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先把人弄到床上。」尘悬弯腰,和尧琴一人一边,把地上的男子移到床上。
「热水和毛巾。」尘悬对空气说话。
他先把那名男子的衣物全数褪去,然後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尧琴挽起袖子,拿起黑衣人刚刚无声递来的热毛巾,为男子擦拭。
墨染看着他们,不发一语。
她看着两人为那男子擦拭血污,而那名男子的生命迹象却越来越薄弱。
她终於开口:「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尘悬狠狠瞪着她,而尧琴温柔似水的眸子已是一片湿意。
但他们无可奈何。
两人退後一步,墨染站起身,坐在床边为他治疗。
床上的男子面容冷峻,一双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整张脸像是被雕刻出来的一样,冰冷狂傲,满满的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尘悬眯眼,看着墨染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一双拳头早已握到发疼。
等男子身上的伤都不见了,两人走上前担心的看着墨染。
墨染勉强一笑,身子往前一倾,开始激烈的呛咳起来。
她接连的吐血,然後昏厥。
尧琴心头感到异样,他很快拿出那日墨染给的兽毛,依照她刚刚的说法,将沾满血的兽毛走到窗口,左右晃着。
一点点的萤光从远方飞驰而来,钻进窗户後显现真实型态。
是那头九尾萤狐。
牠看到墨染的伤,红宝石般的眼竟流转着光辉,乍看下还以为牠在哭。
牠靠近墨染,用优美的颈项蹭着她苍白的脸颊。
尘悬让墨染靠在自己身上,萤狐伸舌舔拭着她的脸,似是不舍。
「墨儿她怎麽了?」尘悬不管萤狐听不听的懂,下意识的问。
萤狐摇晃着尾巴,来回踱步。
「这、这是什麽意思?」尧琴不明所以。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原来是司徒兄弟开门进来,两人见到房内的景象,下巴都快掉到地板上。
一只全身发光的生物,一名陌生的男人,还有全身是血的墨染。
「你们来了?」尘悬知道他们的疑惑,却只是淡淡开口:「事情过後再详细说明。」
两人走到床边,这才清楚看到墨染身上的伤。
萤狐看到司徒语浪後,快速的往他掠去,等萤狐再回头,牠嘴里已刁着铁锥。
牠把铁锥扔给尘悬,对他晃着尾巴。
「…要我刺尾巴?」
牠点点头。
尘悬也不罗嗦,使劲往萤狐的尾巴一划。
萤狐吃痛呜了一声,扬起受伤流血的尾巴,往墨染受伤的地方抹去。
萤狐的血是通透的红色,那血纯净到近乎透明,隐约间又有一粒粒晶莹粉状的东西,大家一看就知道,这血一定是稀世宝物。
墨染身上的伤在萤狐用血治疗的情况下已经好个七八分,剩下的那些疤痕却是怎样都治疗不好。
萤狐蹭着她,红宝石般璀璨的眼让牠看来极有灵性。
可能是熟悉感吧,墨染竟慢慢睁开眼睛。
一开始她还有些茫然,却在下一秒紧紧的抱住萤狐。
「对不起…我太没用…」她将小脸埋在萤狐柔软的毛发里,萤狐只是呜呜的叫着,用没受伤的其余尾巴轻轻搂着她。
一人一狐温存一阵,萤狐突然伸长脖子,耳朵也动了几下。
「是不是到了回去的时间?」墨染微笑:「好好保重。」
那萤狐舔墨染的粉颊一口,这才化为点点萤光,往窗外飞去。
萤狐走後,墨染把自己的身子蜷起,窝在床头。
尧琴心疼的看着她,「你身上这些伤,无法彻底根治吗?」
尘悬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我好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麽。」
尧琴苦笑,「不只是你,我们都想。」
尘悬看向司徒兄弟,「不只你们有一堆问题,我也有…」
墨染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们都走开。」
一群人摆出绝不妥协的模样。
见状,她懊恼的说:「尘悬撕破我的衣服,我不想光着身子说话。」
「…」众男像是被雷劈到,脚步僵硬的往楼梯走去。
「等等来三楼,我们等你。」尧琴最後离开,他说完,轻轻把门关上。
房内,只剩下墨染和那名昏睡的冷酷男子。
墨染起身拿件乾净的衣服套上,而那双幽潭般的眸子,渐渐起了涟漪。
还有四人。再四人,他们就安全了。
她盯着床上男子的脸,墨瞳闪过寒芒。
「不管你是为什麽这麽做?你也无须对我解释为什麽,因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他们周全。」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铁锥,她狠狠的插在那名男子颈侧的枕头上。
她离开了,房间门关上。
躺在床上的男子顿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