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妈,妍妍好了吗?」
从上了小学开始,他们每天早上都会一起去学校,但由於吕妍舒有赖床的习性,所以其余三人准备好後都会到吕家等她。
「妍舒,皙皙他们在等你罗,你快一点!」吕妈朝着二楼大喊着。
「好了啦,我好了!」吕妍舒匆忙地跑了下来。
「吕妍舒,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又四十八秒,我讲完话大概只剩五分钟,你现在还有三十秒可以穿袜穿鞋。我们走去学校要花上四分钟左右,你三十秒穿完,我们走去学校就不会迟到。」梁宇裴看了一眼手表,慢条斯理地说。
「欸,梁宇裴,哪有人这样的啦!」吕妍舒一边手忙脚乱地穿鞋,边抬头哀怨地看梁宇裴。
「啧,你赖床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梁宇裴的手掌毫不客气地往吕妍舒头上拍下去。
「呜呜呜,孟孟,你看他啦,他都欺负我!」吕妍舒只好向最和蔼可亲的锺孟齐求救。
「好了,别闹了,穿好鞋子就赶快出门吧。」锺孟齐用手指梳顺吕妍舒的发丝。
「等等,妍妍你的鞋带没绑好。」陈若皙叫住了走出门口的吕妍舒,顺便蹲下来帮她绑好鞋带。
结束了这场兵荒马乱後,他们终於赶在钟声响起前、老巫婆进教室前安分地坐在位置上自修。
顺道一提,老巫婆是他们的班导。
再顺道一提,到底要有多深的缘份,才能像他们一样,历经了小学一年级到小学六年级之间的两次分班後,还依然被编到同一班?
「小宇,等一下老巫……老师要考的解释,你背好了吗?」吕妍舒转过头问邻座的梁宇裴。
「吕妍舒,就说了不要在学校叫我小宇。」梁宇裴顿时紧张了起来,虚声提醒吕妍舒,「我还没背啦。」
「都几岁了,还在小宇,你们四人帮也太恶心了吧!」一旁的男同学耻笑着。
十二岁的孩子,还稚气未脱,个性总是比较顽劣,又好面子,特别在意别人的目光,也还不懂尊重他人、包容异己,处事不够圆滑,说话不够婉转,那些大人世界里,必须要知道的道理,对他们而言,都还太难学习。
「张家浩,你闭嘴啦,关你什麽事!」吕妍舒气急败坏地拿起桌上的笔丢向他。
「痛死了,恰北北,这麽凶以後没人要啦!」
「像你这种幼稚的男生才会没人要!」吕妍舒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後,便立刻像是换个人似的,笑吟吟地转头向坐在她斜後方的左边的锺孟齐借国语课本,「孟孟,你背完了吧,借我国语课本好不好?我忘记带了。」
「好啊。」锺孟齐笑着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国语课本。
吕妍舒专心地背着解释,丝毫没有发现,自从刚刚张家浩说完那句话後,梁宇裴不对劲的神情,而锺孟齐也将注意力放在手里捧着的推理小说中,只有心思细腻的陈若皙,察觉到了梁宇裴的怪异。
「妍妍,你有没有觉得,梁宇裴好像怪怪的?」下课钟声一响,陈若皙便将吕妍舒和锺孟齐拉到走廊讨论这件事。
「哪里怪?」吕妍舒疑惑。
陈若皙再看向锺孟齐,无奈锺孟齐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刚刚妍妍跟张家浩吵架完之後,梁宇裴就好像闷闷不乐的,我在想是不是他很在意刚刚被取笑的事。」陈若皙低声说。
吕妍舒听了之後,二话不说走到梁宇裴的座位,开门见山地问:「你在不开心吗?」
「没有。」梁宇裴连瞧都不瞧吕妍舒,吕妍舒再怎麽神经大条,都能确定梁宇裴现在心情很糟,而且跟她有关。
吕妍舒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锺孟齐和陈若皙拉走,最後什麽也没说出口。
「妍妍,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跟梁宇裴说话好了,等他心情好一些了,你再去找他。」锺孟齐温声说道。
「那现在怎麽办?」吕妍舒担心地问。
「皙皙,我跟你去找梁宇裴谈谈吧。」语毕,锺孟齐摸了摸吕妍舒的头,安抚她,「你不要担心。」
吕妍舒落寞地坐在锺孟齐的位置上,一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怎麽了?」陈若皙问。
「跟她说过多少遍,不要在学校叫我小宇,为什麽都讲不听?」
「这是我们之间的专属昵称,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从此将我们的昵称删除,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取笑我们的昵称,我相信妍妍之後也会尊重你的意愿,只在学校外的地方叫你小宇,你就不要生气了啦。」陈若皙劝着,这段话使正在偷听的吕妍舒,眼眶有些湿润。
「对啊,因为这种事破坏我们的友情,不值得啦。」锺孟齐附和。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梁宇裴好面子地辩驳着。
这时候吕妍舒终於忍不住了,走到梁宇裴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喊着说:「对不起啦,我以後会叫你梁宇裴。」
「神经病喔,哭成这样。」梁宇裴一如往常地用着嫌弃的眼神对吕妍舒说。
一旁的锺孟齐贴心地拿了张卫生纸给吕妍舒,而陈若皙则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吵架。
良性的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至少他们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更了解彼此,也更能够懂得维护这段得来不易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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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学毕业当天,吕妍舒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的经验,而对象居然是曾经耻笑过她的张家浩。
「吕妍舒,我、我喜欢你!」
张家浩一脸羞怯地拿着一支玫瑰花,递给吕妍舒。
吕妍舒错愕地愣在原地,一瞬间脑袋空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张家浩看见吕妍舒没有一丁点动作,便慌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急忙道歉。
「呃……我不喜欢玫瑰。」吕妍舒在受到被告白的冲击後,脑袋只浮现出这句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我比较喜欢雏菊。」
这下子换张家浩不知所云了,他的表情因紧张而有些扭曲,「好,我下次会记得。对、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道歉,之前笑你叫梁宇裴小宇,是因为我想引起你的注意,而且我又不想听到你叫其他男生叫得那麽亲密……对不起。」
「梁宇裴才不是其他男生,他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欸,他和孟孟还有皙皙,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吕妍舒完全放错重点,只在意张家浩说梁宇裴是其他男生,无视了他的情感。
事後四人在公园讨论起这件事时,陈若皙还大笑着说:「张家浩一定觉得心灵受创。」
「为什麽?我又没对他怎样。」吕妍舒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妍妍你太傻大姐了啦!」就连温柔的锺孟齐都如此笑亏吕妍舒。
更遑论是最不给面子的梁宇裴,更是毫不留情地说:「这绝对是张家浩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他喜欢上吕妍舒,可能是人生走到了绝路,想不开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宇裴你闭嘴啦,我拿针线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喔!」吕妍舒气炸了。
渐渐隐没在地平线的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染成了暖橘色,成了那年夏天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相知那年,他们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