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出国,原来可以是一下去趟巴黎吃顿午餐,再到澳洲雪梨歌剧院看场音乐剧。
本来玫瑰王子想要接着去非洲欣赏金字塔,接到侄子的讯息,他只好临时改了机票回国。
「霏霏,你怎麽不多请几天假?你太累了,我看你脸色这麽差,应该多休息比较好。」
霏霏不想说出口──只是女人每月月事来有些贫血罢了。
如果真告诉玫瑰王子这件事,他一定会说,「那每个月都该放一周假,让你好好休息才行。」──我看是店长不缺钱不想工作,开这家店只是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
前些日子,店长把霏霏升为正式员工,所以不管店长想要关店到什麽时候,霏霏每月都有薪水可以领。但霏霏喜欢看到玫瑰王子开店时,总有两个女高中生从窗外看向店内,说着蛋糕看起来好吃,店员看起来英俊,约好下次要光顾,还有和那帅气的店员告白……
「请问是两位吗?」下午4点,附近学校放学,来店里吃蛋糕、赏帅哥,变成女学生之间的流行趋势。
有个人急忙冲进店里,霏霏告诉他,「有订单外送。」小芳刚喘口气要去换制服,「地点在哪,我现在就去。」放下书包,霏霏要他别急,「我去就好,只是不放心留尚卫一个人在店里。」小芳待久了以後,发现尚卫的结帐能力很差,是数学不好吗,还是金钱管理有问题?只要尚卫有碰过收银台的那天,结余都会对不上帐。
少收一点钱对玫瑰王子来说无所谓,多收一点钱有可能是客人给的小费,但收银机只剩下硬币是怎麽一回事……?
还有就是尚卫不会使用刷卡机……霏霏教了他好几次,最後小芳先学会了,尚卫还不知道要从哪里插卡读取。
这家店如果交给尚卫一定垮,小芳认定尚卫是不可能成为创业有成的社会人士──这个男人只有一张脸和煮饭的手艺可以,当男朋友勉强,当老公要好好考虑,钱可能赚不多,最後还要靠老婆养。
霏霏提着保冷箱走进MIX经纪公司,接待员收到通知後,请他送进一间休息室。这一段路霏霏走得紧张,眼神飘移,来往的人并不在意霏霏的举动,但看到他提的袋子显示出蛋糕店的名字。
「订的蛋糕来了。」
「是谁订的,怎麽没有跟我说?」
「下次吧,这家店的蛋糕好吃,还会再订。」
「大家快来拿!」
「哇呜,这蛋糕超可爱的。」
店长拿手的不只是口味,视觉上的享受是玫瑰王子要让女孩子一看就喜欢,所以有特别做了一人份的超小型蛋糕,这样就不用担心买一整个完整的蛋糕吃不完,买单片蛋糕就少了原有完整的美感。
霏霏离开前遇到了安妮,犹豫着安妮是否记得他──想打声招呼。
安妮对他微笑,「想找唐可吗?」有这麽明显吗?霏霏尴尬的点头,手上还有一小盒蛋糕是要送人的。
「唐可和我们老板在开会,你要等他吗?」
「我只是有东西要交给他。」
……安妮欲言又止,潜藏在心中的想法蠢蠢欲动。
指引唐可的办公室後,安妮就走了。刻意让霏霏一个人走去,然後在背後偷偷看着。
霏霏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墙壁挂了一张他的特写,他的脸就面对他的办公桌,只要唐可一抬头看就能见到自己帅气的模样──自恋程度应该可以跟玫瑰王子比。
黑白色的拍照手法,阴暗处带出了神秘感,侧脸的角度显现出最美的线条,表情比平时看来还要更多的成熟稳重,嘴角微张的抚媚,以及眼神勾勒出他的渴望……霏霏突然被电了一下,不是自在──霏霏不喜欢这张照片,觉得它让自己变得很浮躁。
霏霏把蛋糕放在桌上後,又留下一张卡片,看到桌上有一个相框,和在烧烤店看到的海报是同一时期的他──青涩的笑脸真可爱。现在的他笑容也是好看,但霏霏不喜欢看到煽情时的他……眼中的女人又不是我。
高中时,艾希碰巧也加入戏剧社,从他们认识到变成无处不聊心事,就连放学都紧紧相随的知心好友。他们热衷演戏,爱看电视剧,有时会约去网咖看微电影。看完电影,他们会讨论剧情和演员的演技。有一次,霏霏说起他们这年纪会害羞的事……霏霏说的认真,这事也就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一个人为什麽能吻这麽多不同的人呢?」霏霏看戏每次都很投入,而且会把自己带进故事里,成为故事里不存在的人物,他可能是男主角的妹妹,可能是女主角的好朋友……
这天,他们一口气看的两部片子,刚好都是同一男演员和不同的女演员演的爱情戏──霏霏觉得他被背叛了,即便两部电影的女主角并不觉得男主角有劈腿,但是对霏霏的爱情来说,是背叛了。
「那电影里的爱情是在演戏,都是假的。」
「但我看了觉得不是滋味。」
「你是爱上了他吗?所以现在是在吃醋。」霏霏极力澄清没有,但越解释反而让艾希觉得可疑。
那时看的两部微电影,男演员和他们一样都是高中生。因为是新面孔,所以网路上找不到关於他的资料。但之後几年,那位男演员演的每部戏都火红,网路上的讯息每天都有他的存在。
「艾希,如果要你跟他演接吻戏,你可以接受吗?」突然被这麽一问,艾希想了一下,「大概不行。」然後俏皮的补一句,「因为我有这辈子只想要把我的初吻献给他的一个人了。」
经过一家最近新开张的蛋糕店,艾希望着里头看了一眼,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等唐可回到办公室时,霏霏已经走了半个钟头,发现桌上多了份蛋糕,安妮敲了个门,告诉他,「是你心头上的那个人放的。」
「霏霏来你怎麽没跟我说?」唐可埋怨着。
前两天要去店里看霏霏一眼,结果连两天都关门。想见他,想跟他说上话,可叹没有手机号码……
唐可就像罹患了低血糖的病人,没有定期补充糖分──导致疲倦、脸色发白、心情低落、身体颤抖,就快要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老板看唐可状态不好,所以今天开会就是在讨论,让他暂时休息几天。
唐可拆开卡片时,安妮调侃了他,「是情书吗?」
……是就好了。唐可略显失落的表情,安妮贼笑了下,赶快离开。
──这是一封圣和育幼院所写的感谢信,由曲修女执笔。
唐可看过内容後,把卡片放在一边。打开蛋糕盒,霎那间,唐可的嘴角上扬的离谱,他赶紧摀住嘴巴不让外面的人发现他的秘密。
蛋糕是霏霏要求店长特制的,上面歪斜丑不拉基的糖霜是他写的话。一样是感谢词,但多了『霏』这个字就格外宝贵──怎麽办,他都舍不得下手吃了,但是霏霏为他准备的,不吃不就浪费他的一片心意……
唐可小心翼翼的将『霏』这个字特别切出来保留在一旁,打算留到最後在品尝。唐可的袖口沾到了蛋糕,他去了趟厕所,回途中遇到安妮。
「把一份资料放在你桌上了,记得看。」安妮嘴角残留了奶油,唐可提醒了他──舍不得拿卫生纸擦,安妮用舌头舔掉。「那家店做的蛋糕真的真的超好吃的说……」
唐可眯了眼睛,心中特别不安。
这时负责订蛋糕的人拿了一块抹茶蛋糕给安妮,「拿去,别说我没帮你订一直碎念我。」
「不用了,我家艺人留了一块给我吃。」
「什麽!」唐可担心起他脑中所想的事,跑回办公室,然後发出惨痛的叫声,「不……」,接下来的时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晚上,江江难得回家吃晚餐,一家人都到齐了,餐桌上果不其然就会发生一起姐弟厮杀,弱肉强食的血腥场面。
他们的父母,对於姐弟的吵闹从来就不干涉,置身事外。
父亲莫属,是一位退休公务人员,平时都待在家里看电视节目学做家事,在孩子面前和老婆晒恩爱……今晚的饭是他做的。
母亲吴琐苿,纯粹的家管,年轻时是个活泼开朗,爱到处趴趴走的问题少女,可遇上了莫属这男人就变成了稳重踏实、宜家宜室的好老婆,但说话大声的个性没法轻易改变,就像现在……
「饭吃完了吗?我要收拾了。」声量硬是压过大姐凌凌和小弟江江两人的拌嘴。
凌凌和江江总爱争论彼此的生活、职业谁过得比较好,而霏霏自知不上不下,夹在中间就做个中间人吧。
「唐可……」凌凌突然提起,霏霏一阵紧张。
「你能不能要到他的签名?」
「你要干嘛?」
「现在的高中生超迷他,如果我能要到他的签名,我就能跟我的学生炫耀。」
「幼稚,你都是老师了,还跟学生炫耀这种东西。」
「我是你姐,敢说你姐幼稚不要命了是不是……」餐桌上的碗盘都被收走了,他们仍然还在吵嘴。
这个家庭很奇怪,父母感情浓密,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他们的感情史可是淡薄的连卫生纸都嫌太厚。而父母不着急,总有人会着急。
今天特别,凌凌要回去自家忙学校的事,江江晚上在家睡,而且没有工作要做。
没有工作时的江江在做什麽,霏霏很好奇,就跑到他房间去。江江重新整理房间里的录影带,虽然全部的影片都转成了DVD,但这些带子对江江来说很珍贵,偶尔需要做个保养,不然容易坏掉。
这房间里没有江江入社会後拍过的影片──想来他现在拍的作品都是为了工作而拍,不再是因为自己想拍……不是说完全没有时间,只是看得多,想得多,就不怎麽轻易下手,总觉得不够好就没意思。
「江江,最近工作累吗?」霏霏问着。
大姐凌凌选的工作是务实,钱多、工作量不大,可以休闲的时间很多,常跑去旅行度假或者做身体护肤之类的课程,是他们三个孩子中最会享受生活的人。
而小弟江江选的是梦想,钱少、工作量大,能回家跟家人过节就该庆幸。
「还好,就都这样。」江江挑出了几部片子打算要重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诡异的笑容对霏霏说,「姐,你也喜欢唐可吗?」他看出大姐对唐可有意思,但他觉得两人不般配。
「要不要帮你要他的签名照?」他觉得二姐跟唐可还比较相配,而且唐可喜欢的人可是霏霏呀。
「不用你多管闲事。」
「是我错了,你自己可以跟他要。」
「你找死啊。」若是再让霏霏知道江江帮唐可追他──可是会生气的。
「所以你不喜欢他吗?」
「你与其关心我的感情史,请问你交新女朋友了吗?」江江上一任女朋友因劈腿而分手,最近这位前任女友来求复合,霏霏非常不开心,强烈告诉江江绝对不能心软。
江江没有打算要复合,但前女友知道他还是单身就一直缠着他,霏霏才会说,「交个新女友让那个女人死心。」
「啊!我错了,请饶了我吧。」江江被感情伤过後,就不太想碰它,只能说感情这种东西,对莫家的儿女看来还是淡如止水。
过了两天,是霏霏父母31周年结婚纪念日,应该是两夫妻一起过,但他们家的习俗不一样,每年都是全家人一起庆祝,就好像过年一样。
策划和预订饭店是由霏霏负责,其他人只要准时到位就行了。可是过了预定的时间,江江还没有到,霏霏打了手机没人接。
「我们先开席吧。」妈妈说了,而莫属则听他太太的。
服务生把一道道佳肴全摆上,眼看人已经开动了,霏霏的手还抓着手机忙碌,不时往门口看去──弟弟为什麽还没来,真令人着急。
用餐过了尾声,是时候举杯庆祝父母的结婚周年快乐。
「抱歉,我来晚了。」江江急忙跑来包厢,喘着气坐在霏霏旁边的位置,霏霏就不急着念他迟到原因,帮他倒了杯红酒准备敬父母。
「等等,还是给我茶就好,待会我还要回去工作。」
今天是什麽日子,就不能让自己休息一晚吗?霏霏心里埋怨,却不能表现出来。
其他家人是早就对江江的行为见怪不怪,又或者是不求太多,没来也没关系……
说完祝褔的话,接下来是送礼的时间。
江江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袋重物。他拿出放在袋子里的东西──是一台投影机和笔电。他请服务生把房间的灯暂时关掉。
光线投射出一系列的照片,是从他们父母穿着婚纱和礼服结婚那天开始……一年後凌凌出生,吴琐苿抱着孩子和莫属两人的第二次结婚纪念日照,那时两人初为父母,表情青涩,有些不安……过了几年霏霏出生,夫妻两人开始有了大胆的亲密举动……然後江江的出生,照片变成了老夫老妻相爱相守至今……
每年都有拍照,每年一家人都在照片里,这次也不例外。服务生帮他们一家拍了照,事後江江把这照片补进今天播的影片里送给父母留念。
吴琐苿淡淡的对江江说句辛苦了,而莫属只是喝了杯茶没有多余的表示,彷佛现场只有霏霏觉得江江的礼物感人肺腑,看的他热泪盈眶。
「来来来,接下来换我了。」凌凌拿出一封招待卷,邀请爸妈参加游轮之旅,说是当年结婚没去度蜜月,现在补上。
吴琐苿和莫属笑得开心,都老夫老妻了哪还需要去度蜜月。
「谁说老夫老妻就不能度蜜月了,我们家的父母这麽恩爱,要二度、三度蜜月都行,回来时看会不会多生一个妹妹给我。」……这个家明显重女轻男。
霏霏的心情忐忑不安,父母和姐姐聊起了当初生下他时,一家人有多开心。霏霏从小就被他们宠在手心里,凌凌比当父母还要更苛护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比如霏霏第一天去上幼稚园的时候,凌凌怕霏霏被其他小孩拐了,就翘课跑到他的教室说要保护他,「因为霏霏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啊!」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年纪最小的关系,後来弟弟出生,只有他一个人开心得不得了。
「怎麽是个男孩子?那就不能跟我们一起玩芭比娃娃了。」姐姐失望的表情,还有父母不像对他那样亲近江江──这让霏霏感到难过。
「霏霏,你准备了什麽礼物送爸妈?」
看着他们三人充满期待的表情,霏霏有些紧张,「我和江江的礼物有点像。」
吴琐苿撕开包装,手工木制的相框是他们一家人的合照。「这是我们店长教我做的,手艺不是很好。」
「还是女儿贴心,我要把这相框挂在客厅,我们随时都能看到。」
说是父母年纪大了,眼睛越来越不好,看3C产品吃力,江江制作的影片在那天播过後,就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等等,别走。」江江把礼物送到後,又要赶回去公司,还未走出饭店门口,霏霏追了上去。
「生日快乐,我的好弟弟。」霏霏稍稍抱怨了下江江走得这麽急,害他准备的惊喜落空了。
江江的生日刚好与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在同一天,所以他们常常只记得要庆祝结婚纪念日却忘了要帮江江过生日,但霏霏每年都记得,「你以为我会忘记对不对,告诉你,我没忘。」
在饭店大厅上找了个桌面,霏霏在大庭广众之下强烈要求江江要在他唱完生日歌後吹蜡烛,还有许愿。
不少旁人侧目,江江被搞得好尴尬。
「谁叫你马上要走,我要好好帮你庆生都不行。」霏霏把蛋糕重新收回盒子让江江带去公司吃。
「礼物呢?」江江伸手要。
霏霏两手空空,「今年特别,你说想要什麽礼物我就给你什麽礼物。」
「真的?」
「先说好,我没赚很多钱,便宜点的,最好是只要出劳力就行。」
「你说好的,别反悔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江会心一笑,这会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