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一见韩一便漾着光彩,她抿了抿唇才不至於笑得太疯狂。
阮垚坐在床上一边梳头发,一边瞪着渐渐退走的白然。
韩一递上了月季,阮垚那惨白的脸顿时泛上红晕,「送我的吗?」
「父亲说看病要送花,不喜欢吗?」
「我喜欢!」看来他选了良久,阮垚心花怒放,急急扔了梳子,伸手接过,她把脸埋进花束内,然後恣意呼吸满腔花香,韩一这才笑着在她床边的小凳坐下。
月季花香清新淡雅,让她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只是⋯⋯
「韩一为何你会来我家?你又为何满脸红印?」她眼睛瞄向桌上一盒胭脂,她好丑,好想化妆⋯⋯
「叶同学告诉我的,你是因为我才患病,所以我想来看你。红印是我过敏了,五月的太阳讨厌我。」韩一的脸红了两大片,看上去就像无时无刻都在害羞,阮垚觉得他更可爱了。
她忘了她该有歉意。
「你有腹泻吗?」
「没有。」
阮垚噘嘴,「难道就只有我那盒是坏的?」
「是我不好,抱歉。」
见韩一这麽内疚,又让阮垚心生不忍。
她正想说话,白然敲了敲门,捧着茶点步进来,「来,用些曲奇,都是我自己焗的。」
韩一立起来,恭敬地接过,「阿姨,圭圭是因为我才生病的,真的很抱歉。」
「原来是你啊?」阮垚瞪着白然,这讨厌的口吻⋯⋯「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妈!」
「问问又怎麽了?」白然没理会阮垚,继续拉着韩一,「我家垚垚合心意吗?你长得这麽俊,和我家垚垚好登对。你比她前男友好太多,我喜欢你!」
「妈!」阮垚害羞地大喊,什麽母亲?说什麽呀?
「好了!我走了!」白然笑着退出去。
韩一凝重,他脸又过敏,看来就似他在憋气。
阮垚窘极了,「韩一,我先前的男友⋯⋯」
「你不用跟我交代,我知你有过很多男友。」
「不是!」阮垚激动,「我在国二时才第一次谈恋爱,之後都没有接受过其他人!」
韩一惊愕,「秦同学说⋯⋯」
阮垚拧了眉心,怎麽又是秦欣?「她诬蔑我!韩一你相信我!我那时刚来到小镇,很孤单⋯⋯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但我不喜欢他,两星期就分开了。」
「真的?」
「千真万确!」阮垚拍了拍胸口,又觉得她这个手势太古怪,顿时又窘了。
韩一微叹,「圭圭面好红,是否发热了?」
他伸手摸了她的额,他的手好绵软,羞得她躺下来拉被子盖过半脸。
「没事!」
「你是想睡觉了吗?那我不妨碍你休息。」
见韩一想离去,阮垚立刻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衣袖,她并不想睡,她想多看他几眼。
「睡不着?」韩一疑惑。
阮垚其实是想韩一留下来,但她开不了口,韩一握住她的手,然後把她的手放回被窝,「我说故事给你听。」
阮垚莞尔,大概可以猜到韩一睡不着时,韩正会为他说故事。
「这个故事是母亲告诉我的。」
她猜错了⋯⋯
这是韩一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阮垚有些惊讶,但她依然没有问他母亲的去向,就怕他伤心。
「你说,我很想听。」
韩一顿了一顿才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北极里有一只小北极熊诞生了。」
阮垚笑着抱住放在床角的北极熊,韩一是因为她喜欢北极熊才特意说一个北极熊的故事吧?
「不过,与其他北极熊不同,这只小北极熊很害怕孤独,在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牠很担忧,再过数年,牠就要离开母亲,自己独居了。」
「这麽快?」
韩一点头,又接着说:「小北极熊问母亲为何牠们没有朋友?海豹讨厌牠,天上飞的鸟都不理睬牠,北极狐太奸狡⋯⋯北极还有没有可爱的动物?母亲便告诉牠,在许久以前,北极还有一种动物叫大海雀,但是因为人类的滥捕,最终灭绝,现在可爱笨笨又不会飞的大海雀只住在南极,也就是企鹅。」
原来北极还真有过企鹅?
「小北极熊知道,这些事都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所以牠深信不疑。牠决定了,牠要去南极,看一看可爱又笨笨的企鹅,要和牠们做好朋友。」
阮垚淡淡一笑,「韩一,这只小北极熊很像你。」
韩一也笑,「终於,牠长大了。牠离开母亲後,不听母亲的劝告,要游出北冰洋。牠一心想到南极,没有理会人类的陷阱,沿途也没有什麽阻碍,可是牠太天真了,北极很大,牠未游出去就已筋疲力尽,昏迷不醒。」
「那怎麽办⋯⋯」韩一太温柔,让阮垚睡意冒起了。
「小北极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小仙女。小仙女问牠,是否很想去南极。小北极熊不停点头,不论付出什麽代价,牠都想去看一眼。小仙女便将小北极熊变成牠最怨恨的人类,要牠在人类世界中学懂爱、怜悯与宽恕,不然牠去了南极,也不会跟企鹅做朋友,因为企鹅太肥美了。」
阮垚笑,双眸似阖非阖。
「若果牠一辈子都学不懂,牠一辈子都会留在人类世界,也不准踏入南极。然後,小北极熊变成了小男孩,倒在了海边,被一个很喜欢捡东西回家的善良男子带回了家。」
「那⋯⋯後来呢⋯⋯」
韩一见阮垚也将近睡着了,便不再说下去,只轻拍她的腿,好像哄孩子一般。
阮垚尽力保持清醒,但奈何睡意渐浓,她真的快睡着了,「韩一不要拍⋯⋯我想看着你⋯⋯」
「圭圭,若我不是长着这张脸,你还会想看着我吗?」
原来韩一那麽在意他的过敏,阮垚笑了笑,未知将要入睡的她口没遮拦。
「韩一,你什麽样子,我都喜欢⋯⋯」
韩一垂下头,表情挡在阴影之下。
阮垚再醒来後,发现天已黑了,韩一也不在了,她怨自己怎麽就这样睡着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给予韩一。
她捧起桌上的月季,月季已被养在透明花瓶内,甚为雅致。她嗅嗅花香,只觉舒心。然而正当她放下花瓶,想要离开房间时,便闻到一阵甜腻腻的气味。
冰淇淋?
韩一在这里吃过冰淇淋吗?
这夜,阮垚高兴得在床上蹬呀蹬,又跟叶薇聊电话,而另一边的王礼正在家里盯着她第三次重改的新诗,目眦尽裂。
天上白云飘呀飘,
你问我
它像什麽?
你说
是一只企鹅。
我说
是一尾炸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