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歌唱夏天的黃鶯 — 第十章:社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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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生命中最壮丽的记忆,我会记得这年代里你做的事情。你在曾经不仅是你自己,你栽出千万花的一生,四季中迳自盛放也凋零。」——张悬玫瑰色的你。

在下雨。

雨滴落在自己的身上,雨不大,不会影响太多,反正也不能走回头路了。

在雨中很难看见眼泪,哭吧,用力哭吧。

几个人举着大旗,梁秋实在里面看到了王懿轩和何燕之,但高国仁不在,有人在挂布条,用喷漆涂抹旁边的铁门以及墙面,许多人都在待命,也很多人分散於宽阔的道路,远方有警察布下的防线。

夜幕早已低垂一段时间,准备好了,来吧,不畏艰辛的唱出歌来,我们都是为了这块宝岛而战。

梁秋实望向了林胜岳。

但当我们完成自己的信念时,所有的狂风暴雨就会停,高挂天顶的太阳就会落下,如果你愿意,请再给我一点你如同炭火的温柔吧。

「该开始了。」

不知道是谁发号施令下去的,他们在夜晚的街道上用尽自己的全力奔跑着。总觉得这就像一款游戏⋯⋯啊,就是最後生还者里面的跑者,只是他们跟游戏里的感染者不同,他们是有奋战的原因,不只是单纯的奔跑。

——梁秋实是如此的相信着林胜岳会带给他奇蹟,她愿意暂时相信他,去看看那不寻常的美与欢愉,林胜岳的背影是多麽美妙。

我是人,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激动与死灰复燃的希望。

林胜岳跳过了几个木箱,躲过了几个穿着哨子的警察,他没时间转头看梁秋实有没有跟上,但林胜岳能感受梁秋实就在後头跟着他。

「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把林胜岳他们挡在了死路。现在不是乖乖被驱离,就是跟警察玩一场鬼捉人,然後被送到邻近的警察局。「不要挣扎了。」

林胜岳可不是这麽容易束手就擒的人,他可不会让几个月的心血浪费掉,不然就太对不起高国仁他们了。

你问我之後的未来在哪里?谁在乎,我又看不清,说不定我就握在手中,只是我浑然不知。

——何燕之拼了命拿着破旧的大旗,王懿轩知道他的口才在警察面前毫无作用,所以他与何燕之一起抬腿冲向人群,即使疲累不堪,但希望的曙光仍然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他们没有停下。

在林胜岳差点冲上前跟警察火拼时,两个仅在开会时见过几次面的人跑上前阻挡了警察,一边叫林胜岳他们快点走,一边小心的不让警察手中的警棍伤到自己。

林胜岳拉着梁秋实的手拔腿就跑,没时间感谢了。

梁秋实觉得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感觉随时都会被一些障碍物绊倒。但她不能在这里倒地,她要跟林胜岳一起见证希望的到来。

「走这里!」林胜岳略过了许多人,他看着一些人把掉下的布条重新钉回去,有些则是阻挡着警察,总之,他察觉到了身後的梁秋实已经逐渐没有体力可以再继续跑了,但她仍然苦撑着。

林胜岳很气。她不行就告诉他,为什麽还要逞强硬撑?

他只是要为平等创作音乐自由而战,为了他所爱的音乐才来跑社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啊。

所以林胜岳把她带到一个楼梯间,那里坐着许多伺机而动、谈论下一步的人,林胜岳把梁秋实安置在那里,准备直接跳下去冲进会场。

——高国仁站在会场的中央,看着人群死死守着,不让警察进来。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破旧的相片,看着那张相片,是他和陈允燕的。高国仁的心里到底是有多少温柔才能支撑住这沉重的悲痛,才能不轻言说出自己的伤心以及悲哀?

「林胜岳。」梁秋实叫住了他,「不要这麽快就走,你为什麽不休息一下?」

林胜岳转头看着她,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眸,能看见除了恐惧以外,还有更多祈求对方留下。

好恐怖。

「为什麽我要休息?」林胜岳头一次这麽温柔,他眨了眨眼睛,回应:

「我是为了公平而奋战的,所以不能休息,也没有休息的一天。」

「但是,林胜岳。」梁秋实又叫住了他,她总觉得这样子不对啊,明明她做错了这麽多事却浑然不觉,每天让林胜岳操劳⋯⋯为什麽?「林胜岳。」她低头,低声的呼唤着林胜岳,最後她决定开口道:

「公平又没叫你为它而战。」

——林胜岳,你不是你自己,你有我在。如果把大家比喻成鱼,他们是顺流,而你则是逆流,在人群中成为最闪闪发亮的那位,如同严冬中绽放的山茶花,

她快哭了,觉得整个人支离破碎,「你根本把自己当作英雄吧?不要再这样子了。」她的话很小声,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种话。

「那是我自己选择的。」林胜岳转头对她一笑,彷佛所有的仇恨都随着那笑被抹除了,林胜岳发现他无法真正的对梁秋实生气,因为他爱她。「让我自己跑完这条路吧,秋实。」

梁秋实还没反应过来,林胜岳已经不见踪影了。

举起手中的大旗,稳住局势,加油、加油,放弃就输了,要努力加油才行。

是迷路的初生之犊,是迷途的社会人士,一起滚在这锅大杂烩里。我们跟动物一样,依照本能,都是为了自己与心爱的人上街头与政府抗争,尽管到最後可能没有结果。

来吧、来吧,在天亮之前,我们将继续奋斗着。

——别问我未来在哪里,我又看不清,我已经把时间浪费在年少轻狂的时候。

-

「撑住,撑住!」

「我快不行了⋯⋯为什麽我们要这麽努力?」

「因为这是——」

「干!累死人了!我家里还有小孩要顾,莫名其妙!」

与警方的拉锯战已经越来越长,太阳似乎快要升起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里也渐渐地出现许多质问这场行动是否恰当的声浪,所有反对继续的矛头逐渐指向策划这场计画的人们,当然,高国仁也包含在里面。

「老婆都快死了,还跑来这里?有什麽毛病啊?」

「真可怜⋯⋯我们到底什麽时候能回去?」

「允燕好可怜⋯⋯都躺在病床上几乎快死了,身为丈夫的他竟然跑来跑社运?不是应该照顾她才对吗?」

会场里,梁秋实跑过了吵杂的人群,有些人伫立不前,有些人乾脆在门前,思考要不要让警察过来,自己被驱赶後至少能快点结束这行动赶快回家。

不行、不行!

为什麽要放弃!

明明策划了这麽久,放弃就太可惜了。

还有静坐抗议啊,这是另一个计画!所以不能放弃!

千百想法於梁秋实脑里飞快的出现,她突然发现为什麽林胜岳这麽坚持的原因、即使未婚妻昏迷,仍然不取消这次行动的高国仁的想法了。

是啊,她都知道了。

他们都是为这岛牺牲奉献的其中一位无名英雄。

也许他们在历史上不会留名,但後人一定会记录这次的行动,大家都会为你们喝采。

「林胜岳!」梁秋实在人群中寻找林胜岳,他看见林胜岳就站在高国仁的旁边,而高国仁则是站在讲台上,拿着麦克风,沉重的扫视现场的所有人。

她看见林胜岳拿着吉他,感觉随时都会开始弹奏下去。

「梁秋实走到讲台上,林胜岳正好转过头看着她,他们对彼此的呼喊在空气中撞在一起,突然,沉默笼罩讲台,而高国仁只是看了一眼他们,然後开始思考怎样子才能向各位说明这场行动⋯⋯还有已经凌晨两点了。

「⋯⋯啊!」高国仁突然想到,或许那方法可行。他常常从门外听见林胜岳和梁秋实在房里一边唱歌一边弹吉他的声音。

他将麦克风交给了林胜岳。

从培养好久才慢慢累积的默契中,林胜岳明白了。

「梁秋实,」林胜岳转头,看着梁秋实。

「唱歌吧。」

-

我随着你的心跳而唱。

梁秋实的歌声与林胜岳的吉他声回荡在整个会场,好在林胜岳的吉他有扩音器,而梁秋实有麦克风,所以不用担心要扯破喉咙或是大力弹吉他才能让大家听见的问题了。

林胜岳一边弹吉他,一边与梁秋实大声唱歌。

感觉心跳同步了。

会场几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只有警察在会场外的嘈杂声。现场上只有一群有着相同目标、两个在台上唱歌的人,一个站在旁边的计画这次行动的其中一位策划者。

歌声回绕於会场,所有人安静无声。

梁秋实感觉心里有块大石头压在那里,但随着时间,她那感觉已经差不多消失无踪了,她现在只想与林胜岳为生命高歌⋯⋯不,在这场合,通俗一点就是提升士气。

当告一段落时,林胜岳接过梁秋实的麦克风,说道:「⋯⋯我们希望这首歌能给大家一点勇气,希望大家能因为这首歌而继续向前,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他讲的话很急促,深怕下一秒就会发生什麽事似的。

现场爆出一阵欢呼,原本播放着歌曲的黑色大萤幕倏地变成了林胜岳和梁秋实的脸,全部人的视线集中在他们的脸,梁秋实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是期望。

她求救似的看向林胜岳,而林胜岳只是对她鼓励的一笑。

我们都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发声,我们不该被限制在一台电视以及遥控器的前面。

用我们的往後的人生,踏过前人所留下的道路,让我们一起开创更新的未来。

我们会记得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忘记。

所以,让我们一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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