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瑜离开医院时是妈妈载她回家的,车里没有拨放音乐,凝结的氛围让人难受,她把脸摆向车窗,身子也侧向着车门。
在车子开进住处的社区时,杏瑜的手已经放在安全带的扣环上准备解开,车才往路旁一靠,她就要开门走人。
「你等一下。」
杏瑜僵住动作,但她没有回头或者回话。
又安静了几秒。
「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了。」
「喔。」杏瑜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公寓走去。
八楼一到,她从背包里拿出钥匙,钥匙戳了两三次都没插进锁里,她烦燥地高举钥匙,将它重摔到地上。
连钥匙都要欺负她?
她在门前蹲下,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哭了快半分钟,她怕惊扰到邻居,便胡乱地挥掉脸上的眼泪,吸吸鼻子,快速收拾情绪後,捡起钥匙站起来。
「你怎麽了?」
杏瑜转头,看见打开门扉的苏柳仁一脸担心。
「我……」她原本想笑着说声没事,但只是发出声音就带着浓浓的哭嗓。
「你的脸怎麽了?」他两步跨向她,眉头更加紧锁,他急迫地抬手,却被杏瑜後退躲掉了。
他一愣,见她低眸撇开了头,双手交叠互握着,她在防着他,这让他顿时充满挫败与无力。他想帮助她但他又不想造成她的压力,他不想她受委屈但他连她为何如此都无法知悉。
「你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杏瑜侧过身,她知道自己现在妆花了、眼肿了。
不能让别人发现狼狈不堪的她,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
苏柳仁往前走了一步,但很快又回到原地,她如同受了伤的小动物那样让他心疼,然而他却什麽都不能做。
拥抱、哄、宠,是他想做但身分不允许的。
她是别人的女友。
「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我。」他说。
他能给的,只有没什麽用的、朋友的安慰。
杏瑜轻轻颔首,低着头解锁进屋了。
苏柳仁站在她门外凝视许久,见她这般不对劲他会紧张是理所当然,毕竟就算他们是陌生人,他也会上前关心。
况且她是他的邻居、朋友、学妹、妹妹。
但他意识到自己对她似乎还有别的想法,不知是从何时产生的微小变化,被隐藏在他或许无意又或许有意的忽视下。
那需要一个引子,而引子是她的眼泪。
瞬地他蹲下身,只手摀着嘴,脑袋罕见地一片空白,他双手胡乱地搔着头发,大叹一口气,最後顶着一颗鸟窝头回到自己家。
遮光的窗帘挡住外头的灿阳,茶几上散着几张巧克力的包装纸,昏暗的室内没有开大灯,只有鱼缸旁的一盏小灯抵抗着一整片黑暗。
杏瑜缓缓从床上坐起,手机萤幕上显示着下午两点,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睡了很久,但头脑仍然昏沉。三天未出门的她没见到阳光,生理时钟乱了。
她下床走向冰箱,从久没补货的冰箱里拿了一颗苹果,洗净後却找不到刀子,愣了一下才想起所有的利器都被她收进柜子里了。
那是她理性尚存时做的预先布署。
苹果不削皮也不切了,啃了两口她有点不想吃,放太久的苹果咬起来不再清脆,盯着看了两秒,还是决定继续吃完。
边吃边走到鱼缸旁,她自己略过好几餐,但斗鱼的饲料可是一次都没忘。
看着斗鱼一开一阖的嘴,至少让她觉得她吃饭不孤单。
突然门铃一响,杏瑜疑惑地望向门口,脑里闪过几个可能来访的人,但她现在都不想见也懒得招呼,不打算开门就假装不在吧。
她的视线回到斗鱼身上,门铃却连续响起,门外的人就像要把门铃按坏似的。
杏瑜把果核扔到厨房洗手槽,洗洗手後无可奈何地往门走去,透过猫眼一瞧,外头站着的竟然是张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