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的愛,在故事之外 — 章三:家人至上(2)

对易汝佩而言,易人杰是摧毁她幸福家庭的刽子手,是她恨之入骨的人。

当父亲因刹车失灵,连车带人坠入河中身亡时,当她与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时,她不会忘记易人杰是怎样的表情。

他面带微笑地说:「大嫂,人死不能复生,今後我会替大哥好好照顾你。」

当时的她虽然觉得那抹笑容透露着诡异,但她的情绪,早已陷入无尽悲伤的回圈,一时间也说不出是哪里诡异。

只觉得易人龙死了,他却还能微笑,见了实在很不舒服。毕竟……爸爸之所以会开那辆休旅车出门,也是小叔叔约他到河滨公园垂钓啊!

她知道易人龙的死不能怪易人杰,然而,这人之後的种种行为,皆实践了他刚开始所说的「照顾」廖秀芬。

尽管易人杰不断强调廖秀芬可以「依靠」他,母亲还是强忍着丧夫之痛,雷厉风行地把丧事都操办的妥妥贴贴的,易人杰毫无帮上忙的机会。

顶多就是偶尔易人杰会提出一些的想法,再问她的意见。

易汝佩还记得告别式当天,她和母亲泪流紧相拥,易人杰却说易人龙一定不希望她们为他伤心落泪,要她们就当他展开一段新旅程,笑着送易人龙离开。

廖秀芬心想此话的亦不无道理,母女俩勉强止住眼泪,克制地扬着嘴角,想用笑容送易人龙离开,可是她们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做到这样。

嘴上虽然是笑着,全身都在发抖,眼眶泛红。

但易人杰微笑,看起来却易如反掌,丝毫无负担,好像他真心祝福她的爸爸离开……

丧事结束後,易人杰三番两头的登门拜访,每次来都是找廖秀芬。

刚开始,易汝佩还觉得有个亲戚来关心母亲一下也好,毕竟她还要准备大学考试。

直到某一天,易汝佩回家,看见小叔与母亲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桌上摆着一叠红红的帖子,两人在她面前宣布要结婚的喜讯。

喜讯,也许只有对於易人杰吧!对她与母亲来说,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

当时她一气之下撕了好几张喜帖,易人杰竟然还用那张恒温的微笑对她说要她向前看,「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你总不能要求你妈为你爸守一辈子的寡,是不是?」

父母有多恩爱,易汝佩从小就有目共睹,两人据说是在一场晚宴上一见锺情,从交往到结婚,易人龙与廖秀芬一直是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这样深爱父亲的母亲,怎麽可能愿意再嫁他人?

她不相信地质问廖秀芬是否真要嫁给小叔叔,廖秀芬却不敢抬头看她,一副小鸟依人的窝在易人杰的怀里说自己需要一个人陪。

易人杰还厚颜无耻地要她以後改口叫他爸爸……

父亲才过世半年,小叔居然要迎娶母亲,怒火吞噬了易汝佩的理智,她收拾行李就离家出走,跑去投靠Bertha家。

直到婚礼那天,易汝佩收到了廖秀芬传来的简讯,才知道原来母亲都是被易人杰强迫的。

简讯里提到,易人杰对廖秀芬逼婚,威胁廖秀芬若是不嫁给他,就要将易人龙一手建立的公司贱卖给生前的竞争对手。

其实,贱卖易人龙的科技公司并非使廖秀芬不得不答应嫁给易人杰的原因,因为,易人杰还警告过廖秀芬,若她不从,不排除找人对易汝佩下毒手……

只是廖秀芬终究不愿委身於易人杰这样的男人,选择一刀了结生命,发简讯的用意在於希望她赶快逃离台湾。

然而当易汝佩收到简讯时,早已是放学时间,她一边心里怒斥母亲的傻,一边赶往婚礼现场。

途中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她的母亲割腕自杀了,就在早上的时候……

望着廖秀芬冰冷的遗体,易汝佩真想拿刀去跟易人杰拼命,可耻的是,他还一脸哀戚地喃喃着说嫁给他有什麽不好……

那是易汝佩第一次打电话想找郑楠竹倾诉,然而当她打电话过去,郑楠竹正在与吕书佳约会。

如果当时不是Bertha和王迈强,她不知何去何从。

後来,实在是怕易人杰因为想杀她会牵连到Bertha与王迈强,易汝佩选择向郑楠竹寻求庇护。

因为重生,易汝佩重新回到有父母围绕的快乐时光,每天都过着读书、拉琴,和父母撒娇的生活,都快忘了曾经有个人,把她的母亲逼上绝路……

她甚至曾经怀疑,父亲的死是否和易人杰有关?

听到易人龙说下班後要和小叔叔一起去吃饭,易汝佩如坐针毡,恨不得脱口说出易人杰前世有多卑鄙无耻。

但她知道父亲不会信,因为比起木讷寡言的易人凤,易人龙较疼爱么弟易人杰,活泼嘴又甜,小时候就总围绕在他身旁,大哥长大哥短的喊着易人龙。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易人龙才是易人杰的双胞胎哥哥。

易人龙还在笑着跟廖秀芬说,如果今晚易人杰介绍的餐厅好吃,下次要带她们母女俩去品嚐……

一旁咬着油条的易汝佩下意识地吐槽,那不是什麽正经餐厅,廖秀芬和她恐怕是不可能去了吧!

不正经的餐厅……电光火石间,她瞬间想起和这段相关的记忆。

那天,易人龙早上也是笑着告诉她们易人杰约他晚上吃饭,晚上带着满身的酒味回来,廖秀芬扶着易人龙还目睹了领口上的口红印,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水味……

廖秀芬惊诧不已,赶紧打电话问易人杰,他却打哈哈说大哥的女人缘就是这麽好,不过也没发生什麽,让廖秀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後来还是跟着去吃饭的易人凤打来,说人是被易人杰灌醉的,妞也是易人杰叫来的,只是那些妞一来就往易人龙身旁黏过去,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拉走……

易汝佩大胆猜测,这当中必有易人杰的手笔,易人杰是想在易人龙与廖秀芬当中制造误会,让她的母亲对父亲对彼此产生芥蒂……

若非易人凤後面的解释,不知道母亲要误会父亲到何时呢!

恐怕易人杰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沉默寡言的易人凤,竟然会特地打电话过来,替易人龙证明清白。

既然知道那不是什麽好地方,易汝佩自然不能再让父亲被小叔叔带去那种地方了。

她放下手中的油条,一脸馋样地说:「不行,万一你们去了以後觉得不好吃,我跟妈妈就吃不到了,那我今天也要去!」

易汝佩就不信有她这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易人杰还能将她爸往声色场所带。

易人龙被女儿给逗乐,憋着笑说:「如果不好吃,你还想去吗?」

「那是你们男生觉得不好吃啊!万一我跟妈妈去吃,觉得很好吃呢?」

廖秀芬摇头,戳了戳易汝佩的额头,「你这孩子,你爸爸跟叔叔们见面,当什麽跟屁虫?都这麽大了还这麽贪吃。」

「跟屁虫又不犯法。」易汝佩噘嘴,大有不让她去就耍赖的架势。

「你今天放学不还是要补习吗?」易人龙心里其实答应了,打算待会就跟弟弟说一声,嘴上仍是忍不住再逗女儿。

「我可以请假。」家人至上,跟家庭和乐相比,课业成绩全都是浮云。

只是,要跟林璁铭请假,就有点麻烦,毕竟她没有他的联络方式……

幸亏易人龙终究同意给她当跟屁虫,前提是她要跟林璁铭请好假。

第一节下课,易汝佩就直奔高三的地盘。

走进真挚楼,随机问了几个高三的学长姐,才找到林璁铭在三年二班。

易汝佩站在教室外,还在想该问哪个看起来友善的人,帮她请林璁铭出来,此时,一个拿着苹果在啃的平头少年从眼前经过,眼看他一腿踏进教室,她赶紧叫住那人:「不好意思!」

齐光宇停下脚步,瞥了眼易汝佩,再看到她制服上学号绣的紫色:「你是高一的学妹吧?」

易汝佩连忙点头说是,「可以麻烦您帮我叫一下林璁铭学长吗?」

「好啊!」齐光宇答应完立即朝教室扯嗓大喊:「林冲!有个超~可爱的高一学妹找你唷~」

宏亮的嗓音,顿时吸引了整间三年二班同学的目光,把易汝佩窘得真想挖洞钻进去。

学妹就学妹,莫名其妙乱加什麽形容词?

林璁铭还没出来,齐光宇靠在教室门口,想继续跟可爱学妹聊天,不过再看个几眼顿时觉得学妹有些似曾相识,「学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易汝佩不太想搭理这位让自己引来注目礼的人,只微笑又不失疏离的回他:「没有。」

「???」

他说错了什麽?学妹怎麽突然冷漠?不想再自讨没趣的齐光宇只好溜进了教室,继续啃苹果。

林璁铭走出教室,看到是易汝佩来有些讶异,「找我有事?」

易汝佩些忐忑又有点心虚,望着林璁铭,有些尴尬地讪笑,「今天放学我临时有事,没办法课後辅导,可以改天补课吗?」

「可以。我星期六日都没事。」

还以为要花一点时间解释晚上不能辅导的原因,没想到林璁铭答应得乾脆。

听到有补课机会,易汝佩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毕竟是她找人家给她辅导的,才第二次辅导就要请假,真担心自己给对方留下诚意不足的印象。

「太感谢你了林大哥!」

「不客气。」

「对了林大哥,你吃虾吗?」

「怎麽了吗?」

易汝佩亮出了一直藏在身後的塑胶袋,「这是我家大厨做的翡翠虾饺!很好吃喔~如果你敢吃虾子的话一定要吃吃看!」

林璁铭本来想婉拒,偏偏目光触及到女孩的眼神,盈满着诚挚,星光似的眼眸里头写满着想与他分享的期待。

拒绝的话语突然变得难以开口,於是他还是接过了袋子,「谢谢。」

看他收下了,易汝佩也很开心,「之前就说要给你谢礼的,只是吃的东西没办法放到下午,上次只好请你喝饮料……」

上次在咖啡厅他还只点一瓶水,害她回去一直觉得占了人家便宜,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像极了锅里的煎鱼……

请完假,易汝佩带着任务达成的喜悦离开了。

提着翡翠虾饺回座的林璁铭,就看见一旁的齐光宇用力地拍了大腿,一脸豁然开朗、破迷开悟:「我想起来了!是之前那个拉小提琴的女生!」

林璁铭嗯了一声,坐下来继续看地理总复习。

看没几行,他的总复习就被抽走,抬头一看齐光宇就双手撑在桌边,「嘿!林冲,你真不够意思,认识那麽可爱的学妹也不说一声!」

林璁铭抿了抿唇,又把课本抽回来,「等下要考高一至高二范围的地理,看你这麽闲,应该很有把握?」

「啊!我恨地理!」齐光宇发出一声哀嚎,赶紧回自己的座位抱佛脚。

见好友一惊一吒又像个小毛头似的,林璁铭只能摇了摇头,继续按表操课。

方才看她那样说得眉飞色舞,彷佛这翡翠虾饺是踏破铁鞋没得买的美食,他心里却在想,比起翡翠虾饺,其实新台币最实用。

不过,中午可以省一餐了,还是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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