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傍晚,顾南均循着大高发来的地址,来到了偏远郊外的河堤旁,远远就见两派人马陆陆续续聚集,各路兄弟都凶神恶煞的拿着棍棒,围绕在空地的中央准备谈判。
顾南均缓缓走上前,一边警戒的观察四周,他注意到河堤旁只有一栋老旧的废弃工厂,附近杳无人烟,漆黑一片。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麽红鸠要选在郊外与对方谈判,因为这处离市区和住宅区有一大段距离,就算起了冲突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走近之後,顾南均看见了熟悉的大高站在人群之首,依然摆着平常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虽不作声,可却散发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顾南均默默将手伸进腰包里,抓着大高稍早给他的手枪,额间渗出了几颗汗珠。
“每个兄弟都有一把,防身用的。”大高递给他手枪时,笑的意味深长。
顾南均不明白,大高明明只是告诉他上来充人头就有钱拿,为什麽要给他这麽危险的东西?
不过眼下就算他後悔了也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谈判终於开始,旁边凶神恶煞的兄弟不是拿着刀就是抄着棍棒,顾南均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子,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拜托别出事啊......」顾南均喃喃念着,心底由衷期盼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一言不合就干起架来。
盼望终究只是盼望,对方人马气焰嚣张,经过了长达十几分钟的谈判,大高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微眯起细长的眼,目光冰冷,毫无温度,忽地转过身摆了摆手,霎时有人砸碎了酒瓶,宏亮的喊了声“上!”
红鸠的人瞬间一拥而上,伴随着叫嚣怒吼声,双方很快地打成了一片。
措手不及的顾南均也被人潮推向前,慌乱之中有人拿着球棒往他这挥了过来,他本能似的以手臂抵挡对方的攻击,挨了好几下,所幸身後有名红鸠的兄弟出手替他打了回去。
顾南均喘着气,抓着负伤的左臂踉跄站起,余光瞥见地上有支掉落的球棒,他顺势抄起以作防身用。
目光快速扫视四周,顾南均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受了伤,还有人被连砍数刀,倒在角落,血溅一地。
顾南均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全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那时他才终於意识到,原来自己又被大高狡猾的话术给骗了,什麽充人头?根本是要他来打群架!
依旧有不少人陆续打了过来,顾南均不停地闪避,要是闪避不及便拿球棒抵挡自卫。
「顾南均!」
慌乱之中,顾南均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一只手蓦地从後方用力将他向後扯,顾南均本能地肘击身後抓着他的那人。
那人哀了一声跌坐在地,顾南均回首,待看清楚对方的脸,他霎时瞪大了眼,「向阳?」
「去你的......你也打太大力了吧?」向阳痛苦的摀住刚才被他打中的腹部。
「你疯了吗?」顾南均不可置信的松开手上的球棒,皱紧眉头,蹲身与向阳平视,「你跑来这里做什麽?」
「我担心你出事!你快走,我来之前已经报了警!」
顾南均万万没想到向阳昨日阻止他不成,今天竟冒着危险亲自追到了这里来。
顾南均点了点头,一把扶起了向阳,心意已决,「走!」
若给他机会重新选择一次,不管大高开出多少价钱,他都不会再为红鸠做任何事。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侧边绕过中间打成一片的群众,在要踏出那片空地时,旁边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注意到了他们,拿着尖锐的水果刀往顾南均的方向砍了过去。
顾南均还来不及逃开,走在後头的向阳眼明手快的推他一把,对方角度一偏,仅是划伤了向阳的手臂。
被推倒在地的顾南均瞬时回神,看见向阳的手臂被划出了一条血痕,男人弯嘴一笑,只手拽住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的向阳,刀锋一转,对准他的腹部就要刺下──
顾南均慌了,手往腰包里一抓,掏出了手枪,立即瞄准男人,扣下板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一切在瞬间趋於平静。
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屏住呼吸往枪声来源望去。
当顾南均回神之後,发现四处溅满了鲜血,往地上一看,方才拽住向阳的男人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左胸开出了一朵鲜红刺眼的花朵。
离男人最近的向阳刹那被血迹喷洒一身,他苍白着脸,双唇微微发颤,望着顾南均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南均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他惊恐的扔掉手枪,双手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着。
警消的鸣笛声由远而至,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警察来了,众人顾不得那麽多,拔腿就跑。
顾南均忘记自己最後是怎麽回到市区的旅店里。
只依稀记得是向阳,一路拽着他拼命狂奔。
徐莐悠知道顾南均肯定发生了什麽事。
他彻夜未归,也不接她电话,那时徐莐悠心里就有了个底。
顾南均有事瞒着她。
就这样等了他一夜,直到了天明,门口终於传来动静,徐莐悠宛若惊弓之鸟冲上前打开门板。
一开门就见顾南均剧烈颤抖的手撑在墙上,头垂的很低,柔软的发遮去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他清俊的脸颊滚落至地面。
「顾南......」
徐莐悠话未落下,面前高大的身子已经瘫软无力的往她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