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是我一生限量的喜歡 — (九)晨光

不用去医院上课的时候苏衿生睡的很晚,他现在已经在外头租屋,本来他提议他去和以轩同住,但这叫同居,以轩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他。

苏衿生没有和人分房,简单乾净的套房,搬进去的那天苏衿生说他要让以轩为他布置。

我会用窗帘把所有需要铺起来的地方打发,我很懒。

你不会,我想看看以後我们的家会是什麽模样。

以轩能听出来苏衿生的渴望,他想要一个家,或者说他希望能和以轩早点定下来,也许是自己要毕业了,这带给苏衿生巨大的惶恐。

她摸着他的额头,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们不会分开的。

这样笃定的想法被一声铃响给晃动。

苏衿生仍在睡觉的那天,以轩接起了早晨的电话,你找谁。

我找衿生。

以轩捏紧电话,她知道了那头的人是谁,显然对方也是。

以轩,果然是你对吧。苏太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等我一下,我去叫他。

不,不,跟我说话,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以轩脸上没有笑容,她有冲动直接挂掉电话,您还是跟衿生说吧。

这麽多年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为什麽,以轩你告诉我为什麽,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偏偏要选他。

以轩嗤之以鼻的笑,是你儿子追求的我,你为什麽不问他为什麽不放我一马。

他很单纯。

他是个男人,也不止七岁。

衿生对你们这类女孩没辙,他没心眼,你有的是办法让他像发疯的喜欢你,我清楚你是什麽德行的女孩。

以轩重重的吸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麽,你从来不懂得尊重人是吧。

苏太太尖酸刻薄的笑,你不值得我的尊重,又不是什麽好家庭的女孩子,从小就巴着衿生不放,你不就是想挑一个条件好的吗。

我就这麽说吧,你说的对,但是我发觉他显然不行,最了不起就是医生,而且还有个恋子情节的母亲,苏阿姨,你让你的儿子掉价,换做任何一个家庭条件好的女孩子,谁要选你儿子,她是嫁给苏衿生还是嫁给他妈?

另一头是僵硬的沉默,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太好了,因为我不想跟你说话。以轩挂上了电话,她坐在椅子上喘息,手中还捏着座机。

苏衿生起床後吃着稀饭,他说今天他们可以和朋友去乌来,或者她不想跟一大群人嬉闹,那麽他们就到附近走走。最近知翎好吗,我也一阵子没看见她,不然你找她,她可以带她的新对象给我们看一看。

刚才你妈打电话来了。

苏衿生舀饭的动作停止片刻,他点头,那她说了什麽。

以轩哼的一笑,她问我为什麽不放过你。

苏衿生露出哀嚎的表情,他从以轩的面对坐到她的身边,握起她的手,你不意外对不对,你知道她就是那样的个性,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这样的爱真的很病态。

苏衿生一时语塞,你说什麽。

你是一个男人,你是一个很大的男人了,但她总是想把你抓在手心,她管你的衣服,你的保暖,你的饮食,你的心思,你最好天天写日记给她,以免她闲来没事的时候都在想她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奇怪的想法。

苏衿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这样关心自己小孩,有一天你也会这样。

以轩尖锐的反驳,不,我不会,我会尊重他,更会尊重他的女朋友。

苏衿生用手摀了下脸,她没有不尊重你,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适应什麽,适应她的儿子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不是跟她吗,我连批评她的力气都没有,她应该要明白我的,因为她也曾经是你父亲的女朋友,难道你的奶奶当初也是这样对她。

如果你跟她能好好的谈一谈,事情会好很多。

是,都是我刁难她,你该打电话安慰她,说你并没有被我抢走。以轩抓起提袋,她不想再说下去,她连原生的家庭问题都懒的处理,何况是伪婆媳问题,这个词汇让她头晕目眩。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多可怕的深渊里。

苏衿生在她出门前拦住了她,别为难我,以轩,你知道我改变不了她,她是我妈,我不能去指责她。

那你该去让她知道是你一直赖着我,别让她以为我从十七岁起就不放过你。以轩荒唐的嘲笑苏衿生,你敢相信吗,她竟然责怪我始终不放过你,想到以前我就更火,她还说我没家教,她对一个少女尖酸刻薄就是她的家教吗,别笑死人了。

够了,那是我妈。苏衿生脸色微愠的看着她。

以轩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关门离开。

她买了一杯泡沫绿茶独自到公园散步,有一个家庭四个人,爸爸推着婴儿车,妈妈牵着小男孩走在前头,她的肚子隆起,嘻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舒坦。

她不怨恨苏衿生,她比谁都明白家庭是折断骨头也没办法改变的诅咒。

只是她一向讨厌疲惫,而苏太太是她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障碍,也许她要等到苏太太年迈离去的那天再跟苏衿生谈感情,她被自己逗笑。

她不知道该怎麽办,但是她绝对不会装作什麽事都没有的走下去。

傍晚她回到家,苏衿生坐在台阶上头枕着手臂,昏昏欲睡。

你在这干嘛。

苏衿生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跳起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苏衿生坐到腿都麻,他踉跄的扶着墙,看起来滑稽又可怜,以轩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一半。

她用钥匙打开了门,她没有让苏衿生进来,你回家吧,我现在不想搭理你。

苏衿生把手放在门板上,他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面是千言万语。

不要对我装可怜,我不会同情你。

我不要你同情我,我倒希望你对我生气,因为我让你受委屈,早上你离开後我什麽事都没有做,我在心里猜,你被说了什麽难听的话,你一定有忍耐,你指望我为你出气,我不但什麽都没做,还让你觉得自己腹背受敌,我好後悔,你不该直接离开,你要打我一顿消气再走才对。

以轩稍微推开门,那麽你做的就只是心疼吗,你预备以後就只是心疼吗。

苏衿生打开门,我跟我妈说话了,我说喜欢你是我的决定,我没有帮你辩解,我没有在她面前说你有多好,相反我只是说就算你是个坏人,你抢钱,你愚笨,你做了很多坏事,我都会喜欢你,所以如果她激怒了你,那只是危险的举动。

以轩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好了,她搞不好以为我真的去抢钱,下次她会带警察来见我。

苏衿生搂住她的双臂,我不是再帮你说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就算你是个坏人,我也不在意,我花了那麽多的时间爱你,要不爱你,恐怕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遗忘,那太困难。

要多久,如果要你努力,你得花多久才能忘记我。

苏衿生把头贴在她的侧发,那得要用一辈子才行。

以轩想爱情真是使人欢喜使人忧,患得患失,左右为难,辗转反侧,如果不是苏衿生的坚持,自己可能没有恋爱的一天。

她在一家广告招牌的公司里担任企划,拎着早餐开始工作,从颜色俗气的设计里给客户挑选,一天八九个小时,时间过的很快。晚上她去找苏衿生,偶尔他会给她惊喜,一下楼就看见苏衿生站在那对他微笑。

他总是说每天他都希望太阳早点下山,这样他就能见到她。

每个月苏衿生会领到一小笔钱,那是体制外医院给他们实习医生的补贴,对他们投入的精力来说实在是不成正比,但终归是钱。

苏衿生会往家里存一点,剩下的他带以轩去很贵的餐厅,他说我们一次把它吃掉。

以轩喜欢吃西餐,她笑这里的侍者都是演员,拿个盐罐也忙,倒个水也忙,随时随地都有事晕头转向,苏衿生说以後他上班了,他天天带她来这里吃饭。

到时候工作会折腾掉你所有的精力,你会只想瘫在家里。

苏衿生听她的调侃微笑,他说自己会有很多的力气讨好她。

面对美好的时候身体会有战栗的发抖,一天一天过去,以轩开始聚拢了一股恐惧感,她并不相信自己会这样快乐的生活着。

她从没有这样的经验。

第一次看见玻璃泡泡的人是雀跃的,但当你明白它的本质,你会开始惶恐,你知道它很容易碎裂。

以轩打电话给知翎,她说她们两个好久没有见面。

你的男朋友对你好吗。

很好,他年纪比我大一点,工作忙,但他总会变着法子讨我开心。

听起来你已经把他迷的晕头转向了。

知翎哈哈大笑,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你见到他你会知道,他会任何女孩子对他付出一切。

以轩沉默思考,我猜他很英俊。

不,他很有钱。两个人爆发出剧烈笑声,他经常出差,在纺织工厂上班,每次回来他都给我带香水,我给你留了好多罐,我不爱那些东西。

你爱打扮,怎麽不爱香水。

以轩想起了好久以前的朋友,知翎,你还记得菁吗,我们快要到她的年纪了,不晓得她现在在哪里,小时候我真羡慕她。

我记得,但难道现在你不羡慕她了,那时候你总是说以後要跟她一样。

也许我现在懂得她当时的渴望。

时间是一条河,把那些年的人留在了那一端,而她们两个双足沾着水渍,头也不回的奔往了另一边的岸。

就是想谁也回不去。

你呢,以轩,你跟衿生最近好吗。

沉默让知翎笑了,我问了一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们永远都好,但你也永远挣扎。

知翎,我做了好大的思想抗争,恋爱不止是我跟他的事,好多次我都要说出我们分手吧,但是我忍住了,因为舍不得,我清楚的知道这样他会痛苦,我会痛苦,他每挽留我就要痛一次,为了他好,也为了我好,我还是没说。

谢谢上帝,你千万不要跟他分手,以轩,我认真的说,苏衿生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男人,我对很多事都不确定,但对感情从懵懂到现在一知半解,我都不怀疑一件事,那就是你们两个一定会走到最後。

你说我跟他在一起是成全我们三个,他说爱情没有悲剧,如果你们是对的,那为什麽我现在好难过。

以轩,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是。

周末的时候知翎邀请以轩跟她男朋友一起吃饭。

这是舒以轩,我最好的朋友。知翎比了穿着黑衬衫的男子,他是王东君,我的男朋友,以轩,你如果觉得他不好,一定要给我面子,别当面吐槽他。

以轩露出笑容,她感到意外。

王东君是个英俊的男人,很通俗的那种帅气,你问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都会说他有张好看的脸蛋。

知翎跟以轩说他在纺织工厂做事,她还以为是个工厂监工,没想到人家也坐办公室,负责贸易规划。他是个完美的男人。

知翎青春而漂亮,穿着一条蓝色洋装,而他气质沉稳干练,以轩开心极了。

以轩说,这顿饭我请,我订的餐厅。

不,第一次见面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这样哪天我犯了错,希望你念着这顿饭的好替我在知翎面前说话。

你想得美。两个女孩子笑起来。如果你犯错,那我会第一个让知翎离开你,我不怕做坏人。

王东君搂着知翎的肩膀,亲了一下,你跟我说的没错,你这个好姊妹是个狠角色,见了她我什麽坏事也不敢做了。

我打的主意跟你一样,吃人嘴软,你要对知翎好,不然你会闹肚子痛。

王东君很会说话,但更会聆听,他多半听两个女生聊天,在适当的时候插个笑话让自己的存在显得有趣。

我听知翎说你不急着让她工作,建议她读书,为什麽。

因为工作不有趣,我希望她可以在年轻的时候保持快乐,读书不好吗,你讨厌图书?

不,但这也不是我希望听到的答案,我以为你是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她。以轩对知翎笑,我觉得工作很有趣,它让人变的有价值,你越忙,也安心,你知道自己具备什麽能力,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关键。

像你们这麽漂亮的女孩,不需要太有求生欲,会有人抢着保护你们。

以轩唇边的笑容减弱三分,靠山山倒,我比较喜欢活的安全。

饭後,王东君坚持买单,他先走,留给两个女生悄悄话的空间。知翎对她眨眼,说吧,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以轩笑。

知翎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你明白我为什麽这麽晚才让你们碰面了。

因为他很大男人,他把你当作洋娃娃,知翎,他性格满好,我相信跟他生活不会无聊,甚至也没有争执,他很会观察人,在话题不对劲的时候端上甜点,这样的男人是经历过风霜的。

他的财富来自於他的爸爸,他没经过风霜,他不心机。

你误会我的意思,他就是在工作上有历练也是应该,这不是缺点,但就算他没经历过风霜,铁定也历经过红尘,我觉得他只是想谈恋爱,可是我懂你,你想要的是一次就到头的感情。

知翎手指敲着下巴,也未必我和他就不能走到底,他三十一岁,他会想定下来。

男人跟我们不同,他们的风流使他们精力充沛,他们的三十一是我们的十七。以轩笑。

他让我安心。知翎说。

也许这就是我会跟他在一起的所有原因。

上班的时候老板说有个案子指名要她做,以轩,你去茶水间倒杯水,客户已经在办公室了。

她没有想到看见的客户会是熟人。

是你。以轩眉头微蹙,苏阿姨,你不该在这里,这是我上班的地方,我不希望被打扰,不管你是为了什麽,请你离开。

以轩,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但我被你逼急了。

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怎麽逼你,我以为我们有共识不再招惹彼此。

衿生三个礼拜没有回家看我了,他没有明讲,但他有意无意的透露他和你与知翎走得很近,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和以前一样让我晚上睡不着觉,以前你侵门踏户走进我家诱拐进生,现在你正大光明的想抢走他,你说的共识是什麽共识,我竟然不知道。

苏衿生为什麽没回去我不知道,功课忙,或者他在医院待的时间多,你对你儿子的疑惑请你去问他,我不能替他回答。

别跟我演戏,你很得意抢走了他吗,你这个下贱的女孩子,你为什麽要勾引衿生,他对你够好了。

以轩看着他的激动内心掀起愤怒,竹子断裂的爆声,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你不要脸我还要,请您不要在我上班的地方闹了,你走吧。

我不走,除非你答应我离开他。

以轩笑了,看着苏太太扭曲的脸孔哈哈的大笑起来,你不会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照做吧。你太天真了,我不会随你起舞,你这是徒劳无功。

办公室唯一的另一个同事紧张的盯着她们,他走到以轩身边悄声问,需不需要请老板出来解决。

不用,这位苏太太很快就会走了。以轩拉她的手想将她拽出门外,你会後悔自己的莽撞,我不会加油添醋,但等苏衿生知道你过来我这,我会表达我的愤怒。

你还想告状,那你怎麽不把自己下三滥的勾当都说给她听。

老板这时候也走到门边,以轩悲愤的压下怒气,我不想再听你羞辱我,请你出去。

你还想装清高,又不是什麽乾净的东西眼给谁看,你不是勾搭了野男人跟人上床了还告到警察局里吗。

以轩脸上顿时刷白,你调查我?她明白了,难怪她能找到自己上班的地方。

你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什麽好担心我调查,不就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吗。苏太太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得意,怎麽了,你不是很会高谈阔论,你现在怎麽不说话,你有本事你去跟衿生说实话,他不知道你这些肮脏事吧。

苏阿姨,我不管你怎麽理解的,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请你离开。以轩的声音在发颤。

你答应我跟衿生分手,我就离开。

不可能。

那我就让大家都知道你被强暴,你是个多浪荡的女人。苏太太边说边冲回办公室,对着她的老板和同事大喊大叫,说着她有多不堪,大家都傻了,以轩冷冷地看着她撒泼。

苏太太吼了一阵子气喘吁吁,舒以轩,你真够不要脸的,你这人根本没有羞耻心。

就你这样的烂货,你真的要拖累我们衿生吗。

以轩觉得脸上热辣辣,不是苏太太低级的话语,而是同事的眼光,那是审判,是不谅解的暴力。

多惨,发生过的事从来不会过去,还是如梦魇重来。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以轩苍凉的笑说。

苏太太一时有些迷惑,你在求我吗。

我是真的喜欢苏衿生,我想和他在一起,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以轩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不行。苏太太显然气弱了,我知道我是为他好,所以我会让你们分开。

以轩笑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回到桌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当梦魇来袭,造成的伤害是毁灭的,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多麽需要自尊,没有办法把自尊丢掉的去爱,可以为爱伤的鲜血淋漓,但是不能把尊严丢掉。

苏太太看着她的背影,舒以轩,过年我要他回家,我也不希望他闹得灰头土脸的回来,就等年後他过回这你跟他说清楚吧

你或许讨厌我,但是我只有一个儿子,那是我生命的重心,将来你有自己的孩子,你会理解我的。

我不会理解你,苏阿姨,你真的是个很可悲的女人。

回到家以轩看着水杯,底面有自己的晃影,她的眉头皱着,模样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她在脑海里想起苏衿生的模样,他的眼睛,温柔,他的嘴唇,长情,他总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说好永远不放开。她把苏衿生彻彻底底地想了一遍。

天快亮的时候以轩写了封信:

我们是不是深爱着对方,当我开始想这个问题,第一秒我就知道了答案。

我的窗外,天快要亮了,我做了决定,苏衿生,一辈子太长,不要跟我耗尽所有的感情,时间久了你就会忘记我,爱上一个更好的人。当那一天到来,你爱上了别人,我不怪你,我会为你高兴,因为多麽庆幸在最好的年纪里,我们曾相遇。

以轩笔。

这一刻她的眼睛里掉下眼泪,眼泪滑过的地方留下了伤疤,那些粉红色的伤口不会癒合,他们会永远的刻在心上。

不带感情的过日子人就会变成透明的,刚离开苏衿生的时候以轩买了张去花莲的车票,没有归期。

她在那看大片黄色的金针花,淡褐色的汤,嚐起来甜。

这里的太阳让人无处可躲,但烧在肌肤上有种泛痒的疼,习惯了就会接受。她的皮肤变的不再白皙,但她喜欢自己小麦色的新模样,她常常奔跑,比小时候玩起来还要野。

知翎打给了以轩,她说你在哪里,为什麽不告而别。

以轩倒在床上,又笑又哭,她说自己很想知翎,但你应该忘记我,这就是我逃走的目的。

以轩还到了很多地方,她毫不在意,摇动的车厢载着她晃动的灵魂,她想一路飘上天堂。也许天堂不收她,那麽她也愿意到地狱。她想自己还是别上天堂好了,以免来日还要与苏衿生相逢,到时事情就不好办了。

旅行的时间里她学会自嘲,在玩笑里反覆咀嚼悲伤。

但久了并没有习惯,眼泪还是一样的烫。

知翎告诉以轩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她需要以轩,她在电话里哀求,请你回来,你不会希望我死的时候你在看不到我的地方。

在火车站知翎怒气冲冲的瞪着以轩,以轩又惊又慌,你到底病了没有。

我不告诉你我要死了,你会回来吗。

以轩叹息,她给了知翎一个巨大的拥抱,还是你对我好,给了我回来的台阶。

知翎捏着以轩的手臂,你瘦了,黑了,我以为你是玩得乐不可支,但你看起来糟透了。

以轩调侃,还好我不是以靠外表吃饭。

以轩没有地方住,知翎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家,但她看见了王东君。

你在知翎家做什麽。

这是我家。王东君露出一口白牙,他递给以轩白开水,但你可以住下,多久都行。

王东君家有两个房,本来是知翎和他一人一间,但现在以轩来了,知翎跑去跟王东君同房。

以轩本来想她依旧可以和知翎一间,但看着他们两个爱腻的模样,她知道自己担心的多余。如果两个人正在相爱,多远就有多近。

王东君问她离开一年,有什麽心得。

流浪是不会有心得的,流浪的每分每秒都是一样的心,你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你随时都很疲倦。

路上难道就没有人追求你,知翎说偶尔会没有你的消息,我在想也许你半路私奔了。

以轩笑,我的模样男人一见到就会想逃跑。

你真不懂男人。王东君的笑容是高深莫测的,他对以轩摇头。

知翎说以轩该重新工作,她的生活要回归正轨,以轩没反对,生活的现实还是要面临,她得赚钱。

知翎让王东君给以轩介绍,左挑又挑,知翎都不满意,她说乾脆让以轩进王东君的工厂最好。

王东君是反对的,这是我认为最好的办法,但偏偏我想离开了,如果带以轩进去,那麽我离开後她会没有靠山。

以轩本来对什麽工作都没意见,但听见王东君这样说,她倒觉得有趣了。如果可以,就去你的公司,不管你是明天走还明年走,你不用顾忌我,我相信我自己的工作能力。

王东君瞪着以轩犹豫,想了想他笑,我的公司里有很多勾心斗角,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挑更好的。

不要,除非你没能力带我进去。

王东君搂着知翎,对着以轩叹息笑,激将法偏偏对我有效。

王东君身边有个小跟班宁福晨,替他作报表,上班的第一天他让晨给以轩清了一张桌子。

你有问题就找他,公司的人事他都熟,除了做事不灵光,他的理解力没问题。王东西拿起一叠报告敲了下晨的头笑说。

晨是个很清秀的男生。他穿着白衬衫眼睛偷瞄着王东君离开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滑到了以轩桌边,以轩姊你好,你有事情就尽管找我,我会帮你的。

福晨,浮沉,以轩念了两遍,你的名字很有趣。

晨挠着脑袋笑,东哥也是这麽说,我是说王总。

起初以轩要熟悉公司业务,白天她大多时间待在厂里翻公司库存,几年的货一时要全记下不容易,好在仓库的师傅看她是一个女孩子都很客气,晨又跟着她身边随时提供询问。

在厂里做事是比较辛苦,可是只管事就好,公司里跑业务的那群人就麻烦了,特别是那两个业务的主管,整天斗来斗去,他们还会打架。

晚上以轩请晨吃饭,她实在感谢他,有了他事事提点,光是什麽流程可以先跑再报,哪家的报价单要提高数字,以免後面谈判时没有空间给吝啬的客户杀价,这些累积的经验谈都是晨告诉他的。

那最近你没跟着王总他身边的事忙得过来吗。

他当然没问题,本来他也是没带着我,是我刚来不久,试用期过了却没有组有缺,正尴尬的时候王总救援了我,把我拉到身边,不然搞不好我连公司都待不下去。晨很不好意思以轩请他吃日本料理,看着那瓷盘碟子上红透的生鱼片他说,王总让我好好帮你,结果我还赚了晚餐。

我欠你的人情一顿晚餐肯定不够。

以轩少在工作上遇见那麽单纯的男孩子,这样看来王东君人倒特别,他自己铁定不是什麽如水清澈的人格,但走得近的却是知翎或晨这样的人。

他常常出差,工作又忙,那他还有时间谈恋爱吗,我说他好像也该找人定下来了。以轩想为知翎确认这王东君的工作生活。

王总这个人忙起来没天没夜的,就是他不追人也有的是对她示好的女生,不过我是很难想像谁跟他在一起。晨像突然想到的笑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业务部的主管绮脾气很诡异,跟谁都处不好吗,绮对我们王总就很有意思。

她追求他?可是她的年纪还比王东君又大了一轮吧。

晨无奈一笑,绮在想什麽也没人知道,她真的怪透了,常常觉得其他部门的人要占她便宜,遇事推事,她的业务三年了才累积一页的表单,我们老板也是对她无可奈何。

以轩打趣的玩笑晨,那麽当初你试用期一过,她就应该把你招过去。

隔天以轩就见识到了绮对王东君的示好,他们下午一起去拜访了客户,把最後的支票开了,本来是王东君去就好,领钱的事已经是最後工程,也不是在洽谈中或者沟通细节,业务出席无非就是想占个功劳,好把这单添在自己头上。王东君是不在意这事的人,会议结束的时候时间还早,绮拍了王东君说我们去吃饭。

以轩立刻想到了昨天晨说的话,看着绮直勾勾盯着王东君的眼神,她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换作是别的女人以轩肯定介入,就是为了保护知翎也不能让其他人诱惑王东君,但看着绮油腻的气质和她出名的神经质个性,以轩故意做了个耸肩动作给王东君看,那我先回家了。

她相信王东君会很老实的,同时窃笑。

王东君追了上来,不是说好昨天你熬夜把客户的年监做好,我就请你吃饭,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他看着绮抱歉一笑,我今天先跟组员吃饭,还要开个小会,就不耽误到你待会下班,我们改天一起聚。

王东君在车上对着以轩又瞪又笑,还好你最好救了我,不然看我怎麽跟知翎说你竟然搞我。

以轩斜着眼笑,你要是公开你有女朋友这事不就完了,谁知道你安什麽心思,知翎要是知道你没有跟同事说你有女友,她也会生气。

工作场合我不跟他们交代我的私生活,没必要,而且有时候工作在外你给人家一点机会,这对项目的推展也只有害无益,可别以为只有你们女人有美人计,生意上不分男女。

以轩不信他这套,有钱又有手段的男人让她觉得狡猾。

王东君没有直接开车回家,他带以轩到了日本料理店,正是以轩带晨去的那家。

我也来吃吃看这有什麽好吃。

王东君问她想吃什麽,他说她想找知翎一起来。

不必,回去就能见到她。他的笑意很英俊,等菜的时候他们两个互相凝望,就好像王东君的手摸着她的脸庞。

以轩笑出声来。

王东君双手并拢,抵着下巴,他也笑,你笑什麽。

我早就知道你不老实,却没想到你把我当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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