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番外】在喜歡之前(15)

在夏尔雅的认知里,她并没有答应要教车时勳中文,可是偏偏她那张贪吃的嘴很不争气,莫名地吃了他两个礼拜的早餐之後,竟然被他那手烧韩国菜十分拿手,却总是把中式料理做得诡异的厨艺收服了大半,搞得为期六个星期的暑期语言辅导课在上个星期五结束之後没能跟他继续在早上见面而必须自己出门吃早餐的她,一时半刻竟吃不习惯了便利商店的三明治和饭团。

她气自己这麽不争气,明明他做的菜也没什麽特别的,却偏偏莫名地合她的胃口,因为知道她不太能吃辣,所以即使做的是韩式料理,他也会少放一些辛辣的调味料,让整体的口感吃起来清淡一点,然後一点一点地让她慢慢习惯韩国辣酱的味道,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吃一般店铺里卖的辣炒年糕和辣鱼汤了。

虽然心里很不想承认,可车时勳真的确对她很好,即使大部分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用着很欠揍的语气说着让她每每听了都会抓狂的话语,但在她念文章或写题目遇到挫折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取笑她,而是耐着性子慢慢地讲解说明,如果她听不懂,他会换另一种方式说,有时除了韩文之外甚至也会用英文或中文辅助,直到她听明白为止。

多亏他连下了课之後都还是愿意拨时间出来替她改考卷,甚至是找适合初学者阅读的报章杂志给她练习,她现在已经能用韩文与人做日常生活的沟通,也能看懂部分的法学教科书了。

只不过,车时勳那家伙的中文真的很烂,学习能力也差的让她叹为观止,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装笨,可偏偏每次回答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百般认真,完全不像在跟她开玩笑。

知道他会拼音之後,她从网路上找来了小学课本内收录的那种标有注音的文章,随意丢了几篇给他,要他回去把没看过的词汇记下来。连续圈了三个星期的词,他嫌太简单,要求她提高难度,她索性丢了台湾学生即使毕业数十年都还能朗朗上口的《雅量》给他,要他回去看完之後告诉她这篇文章在说什麽,结果那家伙整个晚上不断传讯息问她:「棋盘、稿纸跟绿豆糕这三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为什麽会同时出现?」

看不懂前文後句就算了,他甚至还责怪起她,说她没认真挑教材,怎麽可以选这种毫无逻辑性的文章给他读,根本是想敷衍他,甚至还威胁说如果她再不用心点选文章给他,他就不认真学道地的葱油饼要怎麽做。

大三以前,她当了整整两年的家教,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他这种嫌弃老师教材的学生,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是谁有求於谁?

况且,她又不偏爱葱油饼,他不想学就不要学,少拿她当藉口。

距离开学只剩两天,她的室友权宥美昨天晚上也回到了学校,见面之後也依旧热情地主动和她攀谈,即使她的回话都很简短,大多时候都只是简单的应声,她也不大介意,反而还和她相约了今晚一起吃晚饭。

坐在总图书馆一楼的大厅,夏尔雅戴着耳机,用笔电看着网路上的韩文教学影片,一边等着车时勳来。

大概是从他缠着说要学中文的第二个星期三开始,她为了让耳根子能稍微清净一些,将教学的地点从开放的空教室换到图书馆大厅,因为这样,车时勳那家伙就必须遵守图书馆的使用规则而没办法持续不停地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呐,今天的学费。」

随着低沉的嗓音传入耳里,一纸提袋落入视线。

夏尔雅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她今晚有约,不需要替她准备晚餐的事情。

看着那个拉开自己对面座椅坐落的男人,她抿了抿唇,「车时勳,这个你拿回去吧。」

「为什麽?你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教我?」一听见自己的受教权疑似被剥夺的讯息,男人深邃如潭的黑眸瞬间瞠大了两倍,原先噙着浅笑的脸立刻染了几丝慌张和困惑。

这碗牛肉面的汤头可是费了他整整五个小时细火慢炖,原以为至少可以从她这得到些疑似赞许或是惊讶欣喜的眸光,结果她竟然一点也不领情,看都不看就直接退回吗?

「我今天晚上跟室友约好要一起吃晚餐了。」她没有理会他太过激动的情绪,只是淡淡解释,然後就把摆在笔电旁的纸张推到他面前。「这是今天的文章,看完之後先把不会的词圈起来。」

「喔……」车时勳低应了声,眸色黯了几分。

这几个星期,她虽然愿意接受他准备的食物,可不管他怎麽约她出去,她的回答永远是不要,结果现在随便一个人约她吃饭就答应,有没有这麽差别待遇?

垂下眼,他拿出铅笔,开始阅读。

十五分钟後,男人放下笔,把纸张推回了她面前。

「看完了。」

闻声,夏尔雅按了暂停键,摘下耳机,伸手拿过那篇文章,大略地瞥了一眼,发现他圈起来的词汇并不多,这篇两千字左右有关台湾新锐散文作家的专题报导,中穿插了不少他们的作品节录,原以为这样半叙事半抒情的文章可能会让他看得头疼,结果纸张上头用铅笔圈起的地方只有十处左右。

一个月下来,他能认得的词汇倒是多了不少。

她将笔电阖上,把文章转向他,然後从他圈起来的第一个词汇开始解说。

「第一个,乡愁,乡是指家乡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出生的地方;愁这个字,字面上的意思是忧愁、难过的情绪。乡和愁两的字放在一起,指得就是远行在外的人因为离家遥远,太过思念家乡的人事物,所以觉得很难过的意思。」

「第二个,初霁,第二字念ㄐㄧˋ,这里的初是刚才的意思,霁这个字则是古诗里面很常用到的词,意思是雨或是雪停止,这个词汇要连着前面的新雪一起看,新雪指的是每年第一次下的雪,新雪初霁就是说今年第一次下的雪刚刚停了。」

「台湾也下雪吗?」听见这番解释,他凝着她,眉宇满是困惑。

「天气很冷的时候山区会下一点雪,但平地不会。第三个……」她淡答,紧接着又打算往第三个词汇前进,他却又开口打断。

「所以,夏尔雅小姐没有看过雪罗?」他依旧凝着她专注於文字的侧脸,唇角上扬了些。

「没有。」她照实回答,才答完就发觉不对劲。

他干嘛问这个?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麽,好奇而已。」他笑了笑,在霁字旁边注记上注音和笔记。「继续吧。」

夏尔雅半信半疑地皱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接续解说。

「第三个词念殉情,殉这个字的部首是左边的歹,在汉字里,歹这个部首通常都跟死亡有关,右边的旬则是声符,决定了殉这个字的基本读音。殉这个字指的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牺牲生命,接在殉後面的字通常就是目的,殉情指的就是为了爱情而牺牲生命,其他还有殉国、殉职、殉道这类的词汇。」

「殉……」他复诵了一次,唇角扯开了几许无名的弧度,垂首喃喃:「也许死了会比较好呢……」

「什麽?」夏尔雅没听清楚他说什麽。

「没什麽,就是觉得我今天圈起来的这些单字,都满令人难过的。」车时勳扬起笑,又刻意转移话题似地问:「你说这个字念什麽?ㄒㄩㄣˊ?」

「四声。」她立刻指正。

「ㄒㄩㄣˋ?」他立刻更正读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做了注记。

她接着又解说了几个词汇的读音和意思,等他将每个词汇的涵义都注记之後,又叫他重新把文章看一遍,然後再告诉他整篇文章大致上在说些什麽。

这一回,车时勳阅读的时间拉长了不少,有时候理解不了前後文的意思就会苦恼地皱起眉,偶尔会用笔杆轻敲抿起的薄唇,有时则会努着唇叹息。

每当他沉忖,夏尔雅总会忍不住想偷看他的表情,有时候看着看着嘴角会忍不住泄露笑意,然後她就会赶紧低下头佯装专注於自己手边的书籍或影片,不让他有机会发现自己在偷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思考的时候充满丰富表情的车时勳其实……

满可爱的。

明明是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庞,却总是喜欢把笑容挂在嘴边;明明就有着一身尊雅英宇的菁英气质,却有着一手和这副外型沾不太上边的好厨艺;明明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却从来不对她摆势作态,半点也不像她在偶尔在路上会看到的那些极尽张扬身世财富的财阀後代,平凡的像个普通人一样。

他明明就是跟她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却死皮赖脸地找各种藉口缠着她,像听不懂人话似地怎麽赶都赶不走,可缠着缠着,却让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被陪伴的感觉。

车时勳他真的很奇怪,可是这麽奇怪的他,却让她在来到韩国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後,没有当初出国前预料的旁徨和适应不良,反而因为天天为了赶走他而习惯了用韩文说话,甚至连骂人的话都学了一些。

现在想想,其实有个人跟前跟後地在自己身边打转,好像也没有当初想的那麽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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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爱情一定要有的图书馆来la

不过桌咚、壁咚、书柜咚什麽的就请自行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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