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餐之後,今天生日会的主角在众人的祝福之下,开心地许了愿吹了蜡烛也吃了蛋糕,收到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礼物。
其中最让小家伙爱不释手的正是夏尔雅和车时勳一起送的迷宫立方,拆了礼物之後就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一隅玩了起来,遇到瓶颈时第一个求救的对象也是送礼物的车时勳。
梁家上下其实感觉得出来,车时勳对达达很有心,整个晚上对他的提问都是有问必答,在饭桌上几乎就已经把自己的身家背景用儿童适宜的方式介绍了一回,完全满足了孩子的好奇心。
达达这孩子本就不怕生,发现车时勳很乐意陪他聊天,而且懂的事情也多之後,一整晚都黏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甚至在知道他是韩国人之後吵着要他下次回国时带上他,说想亲眼看看被白雪覆盖的城市是什麽模样,也想要和他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听得他爹梁禹洛是一阵吃味,只差没搬出民法有关法定代理人的条文来扫孩子的兴了。
後来时间晚了,加上隔天是周一,江以默夫妇在八点四十左右就带着醒来之後向舅舅讨抱了一会才甘心回到父亲怀里的宝贝女儿先行告辞,卓知凡也在九点时把达达带回房里休息,结果小家伙坚持要让夏尔雅给他念故事书,她拗不过他的撒娇,也就陪着进房了。
於是客厅里只剩下两个各自盘据沙发两端的男人对望。
「今天谢谢你,达达玩得很开心。」梁禹洛手里拿着水杯,口吻诚挚地向他道谢。
由於律师工作繁忙的缘故,难免无法时刻陪伴在孩子身边,即使婚後他已经极力减少应酬,时常还是有抽不开身的时候,加上他自小受公务员父亲的耳濡目染,和孩子相处的方式也是一板一眼,所以一直以来在达达心目中他都是严父的形象,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玩笑,平时撒娇的对象也都是知凡。
那孩子对他更不曾像今天面对车时勳时毫无顾忌地绽放笑容,甚至也不会一遇到困难就回头问他,而没有半点惧畏。老实说,他看得是有些羡慕,也有点吃味了。
「应该的。」车时勳噙着微笑,并不认为自己有特别做些什麽。
他本质上其实并不讨厌孩子,对於怎麽与这个年纪的孩子沟通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毕竟他和妹妹车智雅相差了十一岁,在她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而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学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照顾她了。
虽然家族对外宣称车智雅与他出於同源,可车智雅并非他母亲叶亭所亲生,一向埋怨父亲有其他情人的母亲自然对她不上心,除了在父亲面前装装慈母大爱的形象外,私底下照顾孩子的所有事情全都是由保姆负责,就连孩子哭了她也不曾亲自抱过哄过,反倒是年幼的他出於恻隐怜悯,主动跟在保姆身边学习如何跟小娃儿互动。
也正因此,全家上下,车智雅最依赖的人就是他,即使她是三个孩子中最受父亲疼爱的,在她心目中,他这个哥哥的地位比父亲都还要来得高,从小到大,也只有他说的话她会照单全收。
当初这妮子知道他交了女朋友以後,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挂着满脸的泪水鼻涕,可怜兮兮地控诉说他有了女友就不要妹妹,是全世界最无情冷血的哥哥,甚至还为了和他赌气,在头一次见到尔雅时当着她的面说她不喜欢她,而且永远不会承认她是哥哥的女朋友,要她早点死心赶快离开。
那时候的尔雅只是一脸淡定地看着眼前哭得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被一个才十岁的小孩讨厌,尽管对方是他的妹妹。
而他作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自然是一肩扛起了消融干戈的重责大任,费尽了唇舌与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儿促膝长谈了一个晚上,才终於让这妮子接受了尔雅,最後红着脸别扭地伸出友谊的手,正式与她化敌为友。
比起智雅,达达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难缠,应付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何况达达这孩子也聪颖,有些话说一次就懂,沟通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之处。
「你很喜欢孩子?」见他整晚与孩子相处都是惬意泰然,梁禹洛试探性地抛出问题。
「是不讨厌。」车时勳轻笑,早已看穿对方的意图,却还是顺着话答,不让话题结束得太快。
其实这半年来他们夫妻俩和尔雅约过几次饭局,尔雅也都会带上他,谈话之中多少也感觉得出来,他们有意早点撮合他们两人的婚事,动机大概不出对好友终身大事的关切。
他和尔雅都是聪明人,自然也看得出他们没有明说的心思,只是他并不认为现在是个好的时机,一来是因为他才离婚半年左右的时间,说长不长,要是再婚的消息传出去,不免落人评论猜测,徒给尔雅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二来则是他一直都清楚,尔雅对婚姻没有憧憬,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虽然想和她过一辈子,也依然尊重她的意愿,绝不会拿婚姻来拘束她。
他其实也想过,就是一辈子维持着现在这样的恋爱关系也无所谓,只要他们都认定对方在彼此生命中的地位,即使不结婚也无妨,反正那些婚礼上百说不厌的誓言承诺,他可以用一生慢慢实践。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自己生一个?」拷问的对象难得配合,梁禹洛自然是把握机会继续铺陈。
「这得问尔雅。」他笑了笑,技巧性地让问题因她的不在场无疾而终。
其实就算尔雅肯,他也不见得有办法,眼前还有恐惧症的问题得先解决。在情况好转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生孩子的事情,毕竟总不能让尔雅一个人独自承担照顾孩子的责任直到孩子不再恣意哭闹的年纪。
何况,尔雅和他说过,她没想过要生小孩的,甚至连结婚都不在她人生的计画之内。
梁禹洛就知道他不会那麽听话,只好锲而不舍地换个方式提问:「那你们有讨论过结婚的事吗?」
「没有。」车时勳抿唇一笑,一脸「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的表情。
见他摆明假意配合问话,梁禹洛撇唇啧了声,忍不住碎念:「你跟尔雅也不年轻了,怎麽就不快点定下来?看得知凡成天在我耳边念的,瞧她那热切的程度,我都要以为她是尔雅她妈了……」
不是他爱多管闲事,而是他家那个单纯善良又热心的老婆管自家老公儿子不够,总抢着要插手旁人的姻缘事。当初芙洛和以默不过交往了三年,她就急着要人家赶紧求婚,再不然就像他们一样先上车後补票,俨然比当事人还心急。
偏偏他治得了全世界就是唯独拿她没辙,为了讨老婆欢心,只好跟着插手了。
听出他满腹的无奈,车时勳勾唇莞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同情。
结束这个话题,两人又稍微交换了近况,聊聊各自工作上的事,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夏尔雅才从达达的房间里出来。
「那小子终於肯睡了?」梁禹洛深知自家儿子有多难哄,一见好友脱身,立刻关问。
上一回他难得主动提议要替他念床边故事,结果还被嫌弃像是读稿机、念得没有感情,要求换妈妈来念,简直难搞得要死,真不晓得是遗传到谁的个性。
「嗯,知凡说今天陪孩子睡,要你别等她了。」夏尔雅轻颔首,顺道把好友请她转达的话带到。
车时勳自沙发上起身,在她来到身边时牵起了她的手,朝那个被儿子抢了老婆而必须独守空闺的男人微笑道别。
「我跟尔雅先回去了,今晚谢谢招待。」
……
回到家梳洗过後,夏尔雅趁着车时勳沐浴的空档偷偷去了一趟他家,几分钟之後才又回到屋里,然後就进房开始吹头发。
二十分钟後,他洗好澡,又将累积了两天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清洗,再把头发吹乾,在浴室里忙了好一会才进房。
一见他进来,夏尔雅立刻从梳妆台前起身,拦住了正准备去把窗帘拉上的男人。
「车时勳。」
「嗯?」
他回过身看她,却发现她目光含笑,而那笑意似乎有别以往,夹藏着一丝不明显的神秘。
她将左手背在身後,伸出右手牵住了他的左掌,「我有个礼物要送你。」语调微扬,眼角弯着浅淡的弧度。
「什麽礼物?」他抿着笑挑眉,配合发问。
「这个。」她边说边将左手缓缓举至他面前。
房里的灯光打在白皙的柔荑上,将原先白净的肤色衬得更加剔透,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只套在她无名指上,如星光般闪耀着璀璨的钻戒。
「……」她怎麽会……
认出了这枚戒指,车时勳讶然愣怔,墨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诧异而颤晃的碎光,整个人霎时没了反应。
早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夏尔雅抿起笑,双手亲昵地环上他的项颈,红唇低启,柔声询问:「这个戒指是要给我的,对吧?」
「对……(네…)」对上那双笑得明媚而迷人的眼眸,他本能回应。
这男人每次反应不及,就又没办法说中文了。
「谢谢,我很喜欢。」她勾唇低笑,垫起脚尖,赏了他一个感谢的亲吻。
「不是……你……怎麽……(아니…너…왜…)」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表情依旧是惊愕中带着满满的困惑,完全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她到底是怎麽知道这戒指的?他分明什麽也没和她提过……
凝着他布满诧异的眼,夏尔雅甜甜一笑。
「我们结婚吧,车时勳。」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为什麽他想要给她承诺却迟迟没有开口,她知道他心里的顾忌,也明白他因为珍视她所以小心翼翼,她更知道,如果这辈子她不主动开口,那这个男人也肯定会继续这样不言不语地配合着她,纵使他心里再渴望将她套牢,他也什麽都不会说,只是继续用现在的身分陪伴在她身边,继续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他永远只顾虑她的感受,即便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和她一样渴望着一段寻常平凡的家庭关系,也不曾主动和她提起他的想法,只是一味地配合着她的步调,心甘情愿地把她摆在所有选择的第一顺位,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像他这样只知道一迳呵护她的男人,她哪有不和他结婚的理由?
她相信,他们之间也会像她身边那些步入婚姻的好友一样,在婚姻里找到属於他们的幸福。
「……尔雅?」男人的眼底颤着一片不可置信,呼息微窒。
关於婚姻、关於未来,他们什麽都没讨论过,她就要和他结婚了吗?
还有……她这是在跟他求婚吗?
「你不想跟我结婚吗?」夏尔雅偏过头反问,唇边扬着有些坏心的弧度,难得见他如此无措,心底倒是起了几番想捉弄的念头。
「不是……但……(아니…하지만…)」重点不是他想不想结婚,而是她怎麽会突然就想和他结婚了?再说,求婚这件事不该是由她来吧?
车时勳有些承受不住地沉了口气,伸手拉下她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捂额背过身。
「等一下……你先等我一下……(잠깐만…너잠깐만…)」
先让他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
难得看他不知所措成这副德性,夏尔雅抿唇窃笑,好心地配合给他时间消化这显然对他而言惊吓大过惊喜的讯息。
等了好一会,那男人还是兀自咕哝嗫嚅,一会摇头一会沉叹,那背影看上去显然既懊恼又困扰,惹得她又是一阵笑。
「车时勳。」她忍不住轻喊了声。
「等一下!再等一下!(잠깐만!조금만더기다려!)」他立刻抬手阻止她再说话。
夏尔雅才不理他,一个箭步上前,自背後拥抱了他,双手在他腹前交扣,小脸贴上了宽厚的背,细细感受他的温热。
「……」
冷不防的拥抱让车时勳一愣,原先浸满慌张的眼神瞬间淌成柔软。
大掌轻轻覆上白皙的手背,将她的双手温柔包围,指尖触到了属於戒指的冰凉後,紊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些。
「尔雅,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너정말나랑결혼할래?)」他低问,有着细茧的指腹轻抚过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口吻有些迟疑。
家族方面他有办法自己解决,可再怎麽说他都还是个公众人物,不久前才结束了一段婚姻,这时候和他结婚,即使再怎麽澄清两人之间确实是在他离婚之後才开始交往,也免不了让她遭受旁人的闲言闲语。
「嗯。」她肯定地颔首,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担心和顾虑她都想过,她是想过了之後才做出决定的。这个男人值得她承受这些批评和舆论,而她也相信,他会陪着她一起承受,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样就够了。
听出她的坚决,他感动却也心疼。
这女人平时虽然总是倔着性子,不管是低头道歉还是表达爱意的话都不轻易说出口,可深情的时候却又是这麽毫无保留,总教人怜惜。
眸光一柔,车时勳无声勾唇,伸手轻轻拉开她环抱的双手,转身面向她,大掌缓缓地执起她的左手,瞅着她的眼眸里忽然夹进着不明显的困窘和挣扎。
「那……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什麽事?」
「戒指能先还我吗?至少……也得让我求个婚吧?在韩国,让女人求婚是很丢脸的一件事,让别人知道了,会被笑一辈子的。」他笑得很无奈,说得却很真诚,眉宇间皱褶深刻。
原先预定好的计画全被她的不按牌理出牌给破坏,他这辈子就是再怎麽会算计,也都败在这女人手上。
看他懊恼又挫败的表情,夏尔雅哑然失笑,却还是坏心眼地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行。」
戒指戴了就是戴了,她才不让他拿回去呢!说要结婚可是她送他的圣诞节礼物,礼物送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那至少……让我替你戴一次吧?」他退而求其次。
「不要。」她还是拒绝,迅速抽手,绕过他迳自上床,眸里全是得逞的笑。
於是,他只好以另一种方式教训她难得一见的顽皮,用比过往都还来得炽热狂野的缠绵让她在他身下忘情呻吟,奸诈地在她承受着欢愉的颤栗中逼她投降,成功在深夜里亲手将象徵着深重承诺的戒指套入她指尖。
只是这样太过小人的卑鄙手段难免惹来了她的抗议。
夏尔雅心有不甘地在他肩上咬了几口作为报复,结果咬着咬着,她竟啃出兴致来,就一路顺口地向上探索,最後在他项颈上留下了几抹吮吻的红痕。
她侧撑起身,半是慵懒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顿时感到几分骄傲愉悦,似乎有些能理解他为什麽这麽喜欢在自己身上到处留下印记了。
这些吻痕象徵着专属的烙印,是一种这个男人只属於我的符号,完全满足了她潜意识里的占有欲。
车时勳总说她不会忌妒,就是连看见他和其他女人传绯闻也落落大方,百般体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些看似成熟体贴的理解,都只是因为大多时候她总反覆告诉自己要理性以对,不要无理取闹,因为她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远比说出口的还要多。
她心里其实也会介意外界说哪个女人适合他、哪个女人与他般配,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习惯把藏在心中这些实际上只是庸人自扰的小情绪说出口而已,即使再怎麽独立坚强,她终究也是个女人,哪里不会有比较嫉妒的心理?
除了报导上的绯闻对象之外,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也不在少数。自从他离婚之後,每回出席商业活动,照片上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名媛千金,身价显然完全没有因为离过婚就跌停,看得她也是不怎麽爽快,只是不说而已。
她知道他介怀每个在她身边流连不舍的追求者,所以主动戴上戒指,直接宣告自己已经有论及婚嫁的对象,是想给他他不曾明着索求的安全感。既然如此,她在他身上留下几个印记宣示主权,也不算太过份。
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从她眼里的流光看出她始终藏着没说的心思,车时勳微讶一怔,薄唇扯开一抹浅淡。
这女人真的好可爱,平时在外头是那样骄傲自信,在他身边还是一样霸道强势,偶尔多了些属於情人的任性,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如孩子般调皮稚气的一面。
每一个她都是那麽迷人,让他心甘情愿越陷越深。
而这样的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他给的承诺,只属於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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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尔雅作为凡事靠自己的女强人,求婚这事当然也是自己来!
这种欺负车三岁的方法别说你们不喜欢
反正我是挺喜欢的(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