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冬季晚燈 — 第二十一回

西部时间清晨五点,茜还在梦乡里,就莫名奇妙被摇醒,睁眼一看,原来是晚灯。晚灯对茜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要他慢慢的下床,不要吵到旁边的茜妈妈。

「这麽早的,你想做什麽?」

「上车吧,你不是搞清楚怎麽一回事吗?」晚灯打开GTO的车门,示意茜上车。

「在这里说不行吗?」

「唉呦,既然这麽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顺便去走一走嘛!」

「好吧。」为了看晚灯到底想玩什麽花样,茜便跟着晚灯一起上车了。

即使不知道晚灯葫芦里什麽药,但是随着车渐渐行至郊区,茜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树上、路旁,那些未融的积雪,数量之多,把路边的水沟全部覆盖住,树叶也全变为白色,这在台湾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还有一件事却令他更好奇。

「怎麽都已经十点多了,可是都还没看到太阳?」

「所以我说就要出来走走嘛。你看,现在不就发现特别的东西了?」

「快说拉。」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里是属於加国一个特殊的区域,叫做育空,而他很靠近北极圈…」

「我懂了,是永夜吧。」

「大概算是吧。我也不是很了。」

「去,那还绕这多说干嘛。」

「啥,你在嫌我。」晚灯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对阿,开了这麽久,也没听到你解释为什麽会出现在那里?」

「你知道即使是在冬天那样永夜的日子,还是可以看得见光明的。到了,下车吧。」

正当茜又再度被晚灯没按牌理的话给搞混时,此刻他却不发一语,走下车,呆呆的望着天空,那斑斓的色彩,是彩蝶?是霓虹?左右摇摆、上下晃动着眩目着茜目光,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过瘾吧?花了这麽多时间,总是值得的。」晚灯拿出了那封茜爸爸所写的信。茜在看完之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跟怀所推论的差不多,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姊弟化解心结所安排的。

「在我们分别的同时,趁你们打电话的时间,照着你们电话内容跟伯父的事先准备好的车,在披上斗篷到出站大厅等你们,接下来你就知道过程了。」

「那为什麽要这麽做?还扮坏人吓人?」即使从怀的猜测出中拼凑了一切,但茜还是不免生气。

「呵呵,这样做是有点过分,不过都还在计算之中。毕竟我是学社工的,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实习。」

「实习?」茜是越听越糊涂了。

「家庭成员之悖离倾向研究及其改善方案探讨,我打算把这当毕业论文…」

「然後你把我当作你的实例?Oh!God!我明白了,不过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呵,这也怪校长和伯父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而且…」

「这下你该灰心了,我早说过,新思科细亚…」

「听我说完阿。抱歉。当初某些地方纯粹是善意的谎言,不过就我以後的出路,他们都帮我打点好了。」晚灯拿出一张研究所审核通过证明。

「去,这简直就是内定了嘛。」

「不不,我只是要求他们先把结果提早跟我说罢了,我可是有参加学校的甄试。而且他们连学费都帮我提前付清了。看这条件,你父母可是很重视你们姐弟俩的。」

「你不会是为了削他们俩老的钱,才这麽冒险的吧?」茜白了晚灯一眼,原本对晚灯感激的心情,听到这里,突然转变为不悦。

「钱是很重要,但我并不是单为这一点而做的。」晚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排解被误会的郁闷。

「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下定主意要踏这倘混水了。其实早在开学之前,学校就已经对一位新转学生的事开始有些流言,只不过是学校刻意压低下来,身为当事人,你当然更在他们不可告知名单之列。」

「这并不代表你刻意接触怀,就不是为了…」

「原来他已经告诉你了,那他应该告诉你我都做了什麽吧?」

「我相信他,但我不相信你,你这个铜臭味恶心的人。」

听到茜用到这麽反感的用词,晚灯默默的走到水边,那是清晨刚刚融化的一滩水,用手掌沾了一下,抹在自己的脸上。

「曾经有位大叔跟我说过,要赢取别人的信任,需要千百万个时间的经营,却可能因为一件微不足道,崩解这努力的成果,即是单单是误会,却会让人心痛到无以复加。我那候年纪还小,听到这些话还不知道什麽意思,今天终於有机会体验到。」

「不要用苦肉计!」即使脑里不断的浮现出怀跟她说得:「晚灯他为了我们的事,真的做了很多,即使他可能是有所目的得。」但是这让茜实在难以接受,尤其看到了晚灯手上那张学费收据。

看到茜如此不谅解他,晚灯也没多说什麽,伸手从後车厢拿出一叠纸和一本小册子。

「本来以为用不到的,还好有未雨绸缪。」晚灯故做轻松的说。但是当茜拿着时,发现到那些看来发黄的页面上,沾有的一丝丝的水痕。

那叠纸是一些久远的剪报,一份是完整的报纸,另一些则是从报上剪下黏贴而成的。不过两者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有关过去一件延误医治孕妇,导至只保住肚中胎儿的悲剧。而另一本小子则像是日记,写着;今天一定要成功、化解家庭恩怨阿、今次失败、再接再厉。一定让他们姐弟合好…等话。

「原来那位医师是自己顶罪的,原本那应该是他老师的病患,但是那天是他老师最重大的”客户”健康检查的日子,而当前只是个代接生的妇人,权衡之下,便打电话叫他的学生来帮忙接手。但那位医生接到通知赶到後,却发现是不单纯的子宫外孕,而且该妇人先天体质较差,在手术後,只保全了小孩,他就是司马怀,那位医生就是你父亲,司马江。」

「在那威权时代,这件事很快就被压住了,因为那是声望极大的御医,那一个小妇人的生命根本不被重视,但是这却让你父亲很是自责,而且没多久便被辞去医职,只好远走加国。」

「不过离开之前,他偷偷收养了怀,对外称是自己亲生的,算是一种补偿吧。那位跟我说过大道里的大叔,特地为了这件事收集了相关新闻,跟我说:那位医生是我们育幼院的恩人,在事发当时,他并不是那医院的负责医生,你以後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帮他洗刷冤名。」

「在去年暑假搬家时,无意中发现这些剪报,於是想到小时後的记忆,决定不要让大叔失望。可是明察暗访的结果,当年的问题早不困扰他,问题在於认养的小孩,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身世不简单。」

「你怎麽知道的?」茜好奇的问道

「我在研究你们这方面的例子时,有去请教小时候院内的谘商师,恰好他过去就有帮伯父伯母处理这问题,不过就连他也是无法解开怀的心结。他说这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何况他又是这麽聪明的小孩。他告诉我事情的一些细节,希望我也能想个办法。」茜此时看到的文件,正是当时晚灯所记录的故事。

「你不是跟怀说什麽内心深处?」茜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呵,没想到…不,他大概早就猜到了,只有你在怀疑……那只是我为了降低整件事的紧张程度,加入的一个趣味而已;没骗到怀,反而骗到你。」晚灯在偷笑之余,一股咸味蔓延在嘴边。

江山如此多娇,令无数英雄尽折腰。对晚灯而言,即使他不计英雄之列,但还是得到他的江山,破解一道纷扰的难题。虽是歧路坎坷,却无伤大雅。点点极光,也在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散去。

「对不起。」沈默了许久,茜终於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的梦想是成为心理谘商师,那真的是我内心最深的呼喊。开心点阿,你们都合好了,不是吗?」晚灯第了张面纸给茜。

「哼,心里谘商师,你还差的远呢?」虽是轻蔑的口气,但两人却相视而笑。

云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西方时间八点的育空,是让人感到如此的暖和。跨越半个地球、两万公里的距离,在美丽之岛无解的问题,在这极寒之地得到了救赎。这阳光就像冬季的一盏灯,照亮了大地,也照耀了人们彼此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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