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把手中的狗交给兽医，後者见牠情况危急，便赶紧送牠进去治疗。见祁聿仍是担忧地望着医生进去的那扇门，一旁的护士宽慰了几句，让他到旁边的长椅先坐着。
祁聿应了一声，旋身准备坐下歇息。
谁知他一转头，就看到身後的小姑娘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祁聿不以为意，唤了她一声：「思筑，过来这边坐，牠估计不会那麽快治疗完，站久了会累的。」
然而话都出口了，方思筑却没有任何动静，目光依然死死地钉在地上。她脸本就生得小，蓬松的长卷发从耳边倾落，遮掩住了大半的脸颊，再加上头低着，那是更加看不清表情了。
祁聿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与她脚边的爱德华互看了一眼，一人一狗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祁聿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思筑？」祁聿稍稍倾身，想要去看她因为低首而被遮盖的面容。
岂料小姑娘感应到他靠近，却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祁聿愣了一下，接着抬手伸向她，指尖轻擦过白腻的脸庞，转而去拨她颊侧的发：「你怎麽了──」
话尚未说完，他的手腕便被扣住了。
只见方思筑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细嫩的指腹捏着他的腕骨，阻止他继续动作。
祁聿正要说什麽，就看到她抬头了。
小姑娘的脸上是无声流淌的泪水，卷翘的睫毛上还凝着未落的晶莹，双眼像是被浸泡在一汪清水里，满目盈盈。
看着特别楚楚可怜。
见到她这副模样，祁聿心底一软，接着便是慌乱袭来。
「怎麽哭了？哪里受伤了吗？还是有谁欺负你了？」
「你别不说话啊，哪里有问题我帮你解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的。」
「方思筑你出点声，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看医生，别哭了啊。」
祁聿很少见女孩子哭，这会儿方思筑在他面前二话不说的就是流泪，他一时间有些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哪里好。
他求助似的看向爱德华。
突然被cue到的爱德华眨了眨眼，耳尖微动，一副呆怔怔的样子。
祁聿：「……」
怎麽看起来就这麽像傻子呢……
「思筑别哭啊，有什麽事你跟你聿哥哥说，我帮你处理……」祁聿大掌盖上她的头顶，轻轻地顺着发流拍抚，柔软的发丝缠绕在指间，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方思筑吸了吸鼻子，嗔道：「谁是聿哥哥啊……」
没料到她一开口就抓着这点不放，祁聿又好气又好笑：「我比你大，还不许叫哥哥了？」
「我看心智年龄也没大多少……」方思筑小声嘀咕。
「你说什麽？」祁聿看着她翕动的红唇，眯了眯眼。
「没有……」方思筑连忙反驳，抬手抹掉眼角残留的泪水，「我就是想到有人竟然狠得下心去虐待狗狗，我就觉得心很痛。」
她抿了抿唇，语气都带了丝颤抖：「那只浪浪在面对施暴者与利器的时候，也许牠也曾挣扎过，但体积和力量的悬殊终究使得牠无力保护自己，只能任由对方将牠折磨得遍体麟伤……」
讲到这边，方思筑的泪意又再度复苏，她哽咽道：「牠被抛弃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莫名其妙的人伤害……牠惹到谁了吗……虐待动物的人都不得好死……」
祁聿见她讲着讲着又忍不住哭了，他赶紧从柜台处抽来卫生纸，帮她拭去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珠。
「现在医生已经在帮牠处理伤口了，牠会没事的。」他把她拉到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揉了揉她的头，缓声道，「别哭了啊。」
方思筑咬着唇，点了点头。
护士小姐姐端水过来时，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把手中的两杯温开水递给他们，加入话题：「最近这一带好像这类的事特别多，前几天也有人送来一只流浪狗，说是在路边发现牠奄奄一息，身上也有被钝器伤害过的痕迹。」
闻言，方思筑身子一僵，祁聿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掌心顺势覆盖上她放在椅子上的手，让她保持冷静，自己却也是深深蹙起了眉头。
「还有上个礼拜……」护士说到这儿也顿了顿，似是有些艰难，「我下班的时候，在对面街口发现有一只流浪猫倒在地上，肚子已经被划开，内脏都……」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然而结果是如何残忍，大家也能猜个七八分。
方思筑气到浑身发抖，声音里蕴着巨大的愤怒，一颗心像是被锐利的长刀给剜了出来：「怎麽可以这样……」
不论是为了一时的发泄，抑或是单纯觉得有趣，流浪动物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啊……怎麽可以不顾牠们的生命权，就藉由虐待甚至是杀害动物，去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呢？
「总之最近虐狗虐猫事件还挺频繁的，希望能快点找到加害者并惩治吧。」护士叹了一口气，见到有客人推门而入，便去柜台接待对方了。
听完护士说的话後，方思筑的心情更是荡到谷底了，而祁聿也好不到哪里去，情绪在胸腔中喧嚣翻腾，施加在手上的劲道愈来愈大。
直到身旁的小姑娘吃痛的「啊」了一声，他才注意到自己在力量上的失控。
「抱歉。」祁聿连忙放开压住她的手，「听到虐待流浪猫狗的事情太生气了，一时间没控制住。」
「没事。」方思筑揉了揉被压红的手背，喃喃道，「不管他出自於什麽心态，都不应该去伤害别的生命，这种人真的是社会的毒瘤，太过分了。」
接着她把坐在地上的爱德华抱到腿上，蹭了蹭牠的脸颊：「还好有你……爱德华……」
「如果没有你发现牠的话，牠可能就……」剩下的话梗在喉头，方思筑把怀里的柴犬抱得更紧了，心底还有一丝後怕。
两人一狗在兽医院等了好一阵子，终於等到医生出来。
方思筑匆忙起身，紧张得差点被手上的狗绳绊到脚，祁聿顺手扶了她一把。
那只浪浪虽然身受重伤，但经过紧急处理後，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仍然需要住院观察。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医药费是由他们和院方一起分担的，其实原本祁聿说他们负责全款就可以了，但医生考量到两人都是学生，这笔医药费确实不斐，再加上这里的几个医生起初是为了帮助流浪动物才成立的兽医院，平时也常常捐款给流浪之家等团体，因此最後便决定两方各分担一半了。
而那只浪浪康复後的处置问题，医生询问他们有没有意愿要领养，若是没有的话，他们院方会安排後续处理。
方思筑和祁聿虽然很舍不得也很心疼牠，但想到两家家里都各有两只柴犬，确实是没有心力和空间再添加一只大型犬了。
两人离开前还去看了浪浪一眼，见牠安静地躺着休息，方思筑隔着笼子柔柔道：「我下次再来看你呀，要好好康复喔。」
离开兽医院时，方思筑打开手机才看到徐念传来的讯息，问她有没有要回家吃午餐。
发送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前。
然而方才她因为太焦虑，整个心思都放在那只浪浪身上，无暇去顾及手机，因此便错过了这则讯息。
这会儿她直接打电话给徐念：「我刚刚带爱德华出来散步，结果半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没事吧？」
「嗯没事了，你们应该吃完了吧。」
「我们煎了萝卜糕吃，冰箱还有一些，你要回来吃的话，我可以再煎你的份。」
方思筑下意识地看了祁聿一眼：「没关系，我在外面随便吃就好了。」
挂掉电话後，她正好对上祁聿的目光，阳光从枝叶间筛落，在他眸中映上细碎的光点。
方思筑攥着狗绳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都快两点了。」祁聿看了眼手表，朝她勾了勾唇，「一起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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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要通宵读书明天早八去考试的你们杏（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