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人的旋律环绕在整间音乐教室里,同一首曲子来回重新弹奏了好多遍,对於其他人来说这资质已经可以登上表演舞台,可弹琴者却不这麽认为,每弹到一个小节,她的眉头就会紧锁,不等整首曲子弹完便又会重头开始。
她的长发随着弹奏的力道而起舞,纤长的手指快速的在琴键上来回移动。闭上双眼,她想努力的用心去感受每一个音符,可不论怎麽样她都没办法将自己的感情融入曲子中。
「音乐会才刚结束你就又在勤奋练琴了?」一道声音促使她停下弹琴的动作,她转头看向门边,看见来者的人,让她此时更加不悦。
「李诗槿,你真的超级勤奋,我都觉得我要向你学习了。」卓聿缓缓的走向她身旁,看了一眼乐谱後,他一惊。「你怎麽还在练这一首?我觉得你这一首已经弹得很好了!」
「没有赢过你的好朋友那就是还不够好。」
「过於练琴反而成效会更不好。」站在门边的简今昭走向前,随意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
「讲归讲,谁不知道你也是常常半夜一个人练琴练到很晚?」李诗槿冷哼了一声。「我最讨厌你这种人,自视清高又目中无人,我有一天一定会赢过你。」
「你干嘛这样讲话?今昭才不是这种人。」
「刚刚表演结束不是才有个女生大骂你吗?」李诗瑾撇了他一眼。「若他不是这种人,怎麽还会遭来谩骂?」
「别练太晚了。」简今昭落下了这一句,迳自起身离开音乐教室。
跟在身後的卓聿一脸不明白,在一旁囔囔着为什麽刚才不反驳李诗瑾,简今昭没理会他,不知怎麽的吴宥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又待在烹饪教室练习做蛋糕了。
不过时间都那麽晚了,再加上今天又是音乐会,再怎麽样勤奋的人应该都不至於跑去练习吧?他心想。
「今昭?」卓聿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几下,这人打从音乐教室出来後魂彷佛就不在身上似的。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没等对方的回应,简今昭跨大脚步往校门口的反方向走去。
卓聿愣在原地,满脸疑惑的看着简今昭逐渐消失的背影。
「都那麽晚了是还能有什麽事啊?」
还没完全走到教室门口,不远处就能闻到浓厚的起司香,简今昭闻到这香味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八九不离十吴宥柠一定在里面。想着她的毅力,他就觉得佩服,到底是怎样的自尊心才能让人这麽拚?
「哎呀!怎麽又失败了!」在门外,他看见她抱着头一脸懊恼。他忽然间觉得她并不是不认真,而是没有这方面的天份,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冒冷汗,难道维持两年的成绩就要毁在她手上了吗?
「我说吴宥柠,你到底是要浪费多少份食材你才甘愿?」他一踏进教室里,嘴里说出来的就不是一句好话。
吴宥柠看见是他,表情直接垮了下来。
他环绕在她的四周,看着桌上数不清的失败品,缓缓的摇头:「啧啧,你还真是不简单!虽然说学校给的资源是无限的,可照你这样的用法学校有一天因你而倒也不是什麽奇事。」
「你很闲吗?来这里就只是想对我说这些话?」她瞪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头研究蛋糕的作法。「钢琴王子应该每一秒钟都相当珍贵吧?不好好把这时间拿去练琴跑来花在我身上,到时候成绩落後可又别赖在我头上。」
「你干嘛那麽拚?」
「我本来今天没打算来的。」
「那你怎麽来了?」
吴宥柠的双手顿时停止了动作,她想起不久前音乐会刚结束,她损完简今昭後立刻转身离开後台,黄奕盈在後头小跑步追上她,问了她与简今昭之间是不是有发生了什麽事。
「他就是我之前说跟我烹饪课同一组的人。」
黄奕盈一惊,快速的回想起吴宥柠跟她抱怨的事,脑中相关的信息连成了一条线,她顿时恍然大悟。
「我之前听说过他家人反对他念音乐的事。」黄奕盈将她耳闻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他争取很久,家人才同意,但代价就是每一学期的成绩都要校排行前五名。」
校排行前五名?吴宥柠听到下巴差点掉下来。
「只要有一学期失误,不论是任何原因就会强制休学。他从国中就开始念音乐班,就是从那时开始执行。所以你说他烹饪课会说那些话我想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虽然能理解,但她还是不高兴他因为这件事就对她发脾气。现在她知道了,既然对方有苦衷,身为她的组员自然也不能拖累他,这点道德良知她还是知道的,这也就是为什麽她今天会出现在烹饪教室的原因。
吴宥柠没回应他,原本停下的双手继续动作。
见她不理睬,他看着桌上的其中一块起司蛋糕,直接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往嘴里塞。
「一样难吃。」他毫不留情的给她重重一击。「吴宥柠,我说你怎麽练习了这麽久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口感不够厚实,甜度也是,你到底加了多少匙糖?起司的味道完全不见。吃这块蛋糕的人我看还要怕半夜睡觉被蚂蚁搬走!」他的一言一字都没有带任何修饰。
吴宥柠怒瞪了他一眼,觉得肾上腺素开始激发,额头上也开始冒青筋。她将手中的搅拌棒丢至一旁,口气不太好的直接对他道:「钢琴王子的时间不是应该很宝贵吗?不是应该每天都要待在音乐教室练琴吗!」
他哦了一声,笑了笑。「我这麽有天赋当然不需要每天都练琴,再加上练也要有技巧性的练,不然一昧的花时间去练也会没什麽後果。就好比说有些人每天花半小时的功力会比每天花半天的人还要好!」
「哼!你还真是敢讲呀!我在旁边听到都尴尬死了!」
「有什麽好不敢讲的?反正我的实力都是大家认定的,如果还要说自己没那麽好那不是很假吗?」简今昭伸出手大力的捏了她的脸颊,原本表情不是很好看的她脸色变得更差了。「就像你,每天练习做蛋糕还是做一样烂,这就叫做盲目的在练习。你懂吗?」
她垫起脚,气的用铁头功撞了简今昭的额头。简今昭吃痛的松开手,抚着额头睁大眼睛。
「还真没想过你头那麽硬!」
「哼!」她撇过头,拿起桌上的搅拌棒,将怒气都出在铁碗里的面粉。
「你看你!用这麽多怨气做出来的蛋糕难怪会这麽难吃!」
「简今昭,你真的很吵你知道吗?」她大力的放下铁碗,碗声碰触桌面时的巨响让简今昭愣了几秒。「你如果没有要教我做就赶快滚出去!不要在这边干扰我!」
「哦!」突然间,他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笑容。「你确定吗?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哦!」他看着戴在手腕上的裱,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那又怎麽样,又不是没熬夜过。」以前在赶美展时她还有过一天没睡的,现在这点程度又算不了什麽,简今昭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学校有很多鬼故事。现在外面的灯也关的差不多了,校园里也只剩下你跟我,假设我离开了你会不会遇到什麽呢?」看着吴宥柠从原本愤怒的神情转为害怕,他就觉得很满意。
「不、不怕!」嘴上是这麽说,但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他在心里暗自窃笑。「不怕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正打算要转过身离开教室时,吴宥柠赶紧伸出手抓了他的衣角。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找到吴宥柠的弱点了。
「怎麽了?」他转过身,假装没事的看着一脸害怕的她。「你不是觉得我待在这里会干扰你吗?怎麽现在又把我拦下来了?」
「我觉得我也差不多了啦!乾脆就一起走就好了!」说完,吴宥柠将身上的围裙脱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台面上的东西。
简今昭噗嗤一笑。
两人关上了灯、锁好门,外头正如简今昭刚才所说的一样漆黑。吴宥柠开始庆幸简今昭在身边,不然当她刚才听见他说的那句话後,她现在肯定双腿发软。
简今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自身周围。
两人平行的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夜晚的风使树叶沙沙作响,虽然是个极为普遍的声音,可对吴宥柠来说却是相当敏感。她一脸害怕的看着周遭,想想还是别到处乱看,怕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什麽不该看的,便赶紧将视线回到正前方,这一幕幕的举动使简今昭觉得好笑。
「以後没事不要练习这麽晚,先撇开鬼,人比较可怕。」
吴宥柠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竟然还会说出这麽有人性的话,其实他也有好的一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