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社聚大家利用几天的时间的分配工作、筹备工具,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始进行拍摄,这次每个年级都有人愿意帮忙,令我感到信心十足。
虽然我几乎已经没什麽重责大任了,不过因为剧本是我写的,所以通常要给导演一些建议,或是回答他对剧本的任何疑惑。
不过也难免会有我看不下去,忍不住跳出来指挥的时候。
这天我们在学校的後花园取景,为的是完成卡了很久的第三幕。
「各位听到这里,今天第三幕要是再没过,就通通不准回家!」开始拍摄前导演组的下一任组长,同时也是负责导演一职的李恩佑精神喊话道,演员们听了不约而同发出哀嚎。
「导演说的对,请大家全力以赴,我们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我跟着附和,顺便提醒他们要有危机意识。
「现在负责第三幕的人员马上定位。」李恩佑下令,大家也立刻配合,「三之一,ACTION!」
这一幕的内容是女主角因为心情郁闷到後花园散心,无意间看见暗恋的学长跟女朋友吵架,她紧张的马上躲起来,听见学长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着女朋友,不过女朋友还是很生气,甚至大哭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没有声音了。
女主角感到好奇,心理顿时七上八下的,最後她鼓起勇气探头一看。
只见学长捧着女朋友的脸颊,俩人唇贴着唇,双眼闭上吻的忘我。
女主角看的心都碎了,虽然明知道那个女生是学长喜欢的人、是学长的女朋友,情侣之间牵手、拥抱、亲吻是合情合理的,她也不是学长的谁,没有资格忌妒、难过。
但她还是很心痛、很想哭,她很喜欢学长,喜欢到连呼吸跟心跳都因着学长而起伏。
然後学长跟他的女朋友当然和好了,他们手牵着手离开。
这时女主角才站起来,走到方才学长跟他女朋友待过的地方。
她蹲下来准备释放刚才忍住的满眶泪水,发现地板上有一个向日葵吊饰。
『不知道这个吊饰是学长还是他女朋友的,不过‧‧‧‧‧‧』她心想,又哭又笑的看着手中的向日葵吊饰。
因为透过这个吊饰,她就有机会去找学长了。
「卡!」第三幕的内容快速的在我脑中复习过後,我很快的便发现饰演女主角的孙芸情绪没有到位。
我知道不应该是由我来喊停,可是我真的忍很久了。
这几天拍摄第三幕的时候,孙芸的状况都不是很好,就连今天也没什麽进步,但是导演居然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混过去?
我无法容忍有人敷衍我的角色。
「孙芸,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口气很差的大吼,而她直到刚才喊卡为止都在恍神。
「抱、抱歉,我们再来一次。」她吓的急忙道歉。
我看向导演,发现他正用一种「现在你最大就对了?」的不爽表情看着我。
靠,明明是他自己乱来的还怪我?
「三之二,ACTION!」
这次除了男主角不小心忘词之外,演员的各方面表现都很到位。
一共花了两小时左右我们总算顺利的结束第三幕,导演宣布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的要再进入第四幕。
所以说,我就是相信他们能演得很好,才希望他们能达到我的标准。
我走到摄影机旁看拍下来的完整版,导演连看都没看我说道:「请你下次不要再随便喊卡了。」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种意思,一是不爽,二是宣示主权。
「我有等你喊,但你迟迟不为所动。」我的口气没有很差,只不过淡了些。
他可能误以为我也在生气,立刻转过头来:「我有我的做法。」话几乎是咬着牙勉强吐出,努力的压抑住怒气,「除非导演换人,否则不要随便干涉我。」
「刚才的事我的确也有不对,我向你道歉。」既然他还算理智,那我也决定退步,「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剧本。」
「我会的。」他说,然後回过头去整理拍摄片段。
「跟我来一下。」禹绚荷的表情有些严肃,可能是听到我跟导演的对话了。
我们来到围墙角落的大树下,「怎麽了?」
「公私分明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什麽?」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多体谅演员们吧,很多时候他们的心情会受到自身遭遇影响。」我听得出来她并没有解释上一句话的意思,「我懂你的心情,还好你没有跟李恩佑起冲突。」
「也许他的个性就是比较急躁吧,不过我欣赏他能忍得住。」虽然至今已经同社团快满一年了,但因为组别、班级楼层不同的关系,我并不认识李恩佑,顶多只看过他几次。
我听说过他的能力、技术很好,除此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总之,辛苦你了。」她直直看着我,带着感慨的语气:「剧本,很感人。」
为什麽我感觉到她那份赞美里还有别的情绪?
很深、很深的情绪,深到我甚至无法用任何词语形容。
「谢谢。」所以我只能简单的表达。
禹绚荷原本到锁骨的中长发已经长到胸前,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类似浅咖啡色,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白里透红,单眼皮下的双眼更是清澈,高挺鼻子下的樱桃色嘴唇‧‧‧‧‧‧我已经很久没有这麽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了。
突然间,回忆带我来到八岁那年春天,第一次在公园与她相遇的情景。
当时我因为跟父母闹脾气,想去一个没人找的到的地方躲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平常玩耍的公园,第一眼就发现穿着白色洋装、独自在落花纷飞的樱花树下唱歌的女孩。
「你是刚搬来的吗?以前怎麽没看过你?」陌生而产生的好奇使我这麽开口。
女孩受到惊吓停止了歌声,回过头看我。
「我、我第一次来这里‧‧‧‧‧‧」她似乎很讶异我跟她搭话。
看她紧张不安的样子,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知道这棵樱花树被下了诅咒吗?」我故意用低沉的音调这麽说,果不其然她闻之立刻脸色惨白,惊恐的愣住。
「传说有一个可怜的阿姨在这里埋下种子,然後充满怨恨的死掉了,她的血流出来染上土,几年後那颗樱花树逐渐长大。每年的四月十七号晚上,都有人在樱花树下看见那个阿姨的鬼魂,甚至还会传出怪怪的声音。」我完整的把爸妈编出来吓我的传说告诉她。
「刚好今天就是四月十七号呢。」我不忘补上画龙点睛的一句,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简直吓破胆,泪眼汪汪且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最後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麽?难道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她被我弄的一头雾水,声音还些微的颤抖着。
「当然是假的啊!哈哈哈‧‧‧‧‧‧」我笑到肚子好痛,「你真好骗!」
她擦乾眼泪,狠狠的瞪着我,「你真没良心。」
我又笑了,「对不起啦,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她冷哼一声,然後自己跑去荡秋千,不理我。
「欸,说真的啦,我们交个朋友怎麽样?」见她真的生气了,我收敛嘻皮笑脸的态度,好声好气的问她。
「真是个怪人。」她咕哝着,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既然你没说什麽,以後我们就是朋友罗。」我朝她伸出手,露出笑容,「叫我阿雨就可以了。你叫什麽名字?」
她看着我的手发愣,心里犹豫着什麽,最後缓缓握上我的手,「我叫宋芙樱。」
「宋芙樱。」我不自觉重复一次她的名字,「那我叫你樱芙好不好?」
「啊?」
「就这麽说定罗,樱芙。」我开心的笑了,樱芙也是。
时光让我们渐渐忘了八岁那年春天,我们的样子。
毫不留情的想,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