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雨没想过会再见到杜歆妍。
一日午休，她独自到图书馆还书。在馆内四处阅览新书时，在角落的课桌椅上，看到眼熟的人趴在那发着呆，眼眶有些红。
定眼一看，竟是杜歆妍。
上次看到杜歆妍本人，游泳课下课後回教室路上。那时的她还是程南的女朋友，是方朝雨认为需要避开的人，但现在两人已经分手──还闹到全校皆知，方朝雨便认为自己不必再躲着她。
但是，也没有必要亲近。
她不知道杜歆妍在想些什麽、为了什麽而哭泣，但是她猜，大概是跟程南有关……虽然程南一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可方朝雨认为，终究是开口告白的那个人比较勇敢。
思及此，方朝雨便转身走出图书馆，没发现背後有道目光紧随着自己。
下午游泳课结束後，程南凑了过来直言夸赞，「你进步很多嘛，今天比上次好太多了。」
方朝雨看她一眼，想到杜歆妍以及潘芷莹，忍不住皱眉，「程南。」
「嘿？」
「你……」或许是方朝雨同情心泛滥，又或者是杜歆妍的眼泪太让人感到难受，她虽然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下次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在一起了。」
程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因为彼此心甘情愿，可是……」方朝雨望进程南眼里，想起司仪徵选那天的温暖眼神，「这终究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啊。」
秋末初冬的风已掺些凉意，方结束游泳课的身体有些冰凉，风拂过，激起一身哆嗦。
那阵凉风，也刮进了心里。
「喜欢，就得在一起吗？」
方朝雨一愣。
「在一起，就一定要有喜欢吗？」程南说得徐缓，却无半分迟疑，「你不觉得，『喜欢』是一个肤浅暴力的词吗？」
语末，程南别开眼，手随意插在口袋中往前迈步走向教室。而方朝雨，不断回想她所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不该是温柔的吗？到底……为什麽程南会觉得，这是既暴力又肤浅的事呢……
方朝雨想不明白。
回教室前，程南绕去学校超商，想买一罐热奶茶回教室。这是她烦燥时习惯做的事。
走进超商，程南随意望着四处，忽然迎上一双熟悉的大眼。
是杜歆妍。
分手後到底要不要做朋友？还是要老死不相往来？这对程南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她一向很随兴，对方要是愿意，大可做朋友，若对方不愿意，那麽互不理会也是常有的事。
那麽，既然对到眼了，程南便打个招呼，「嗨。」
不料，一段时间不见的杜歆妍抛下身边几个小跟班，朝程南走来，咬着牙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方朝雨才跟我分手？」
「……什麽？」一时之间，程南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听她继续说道：「一定是吧？所以才会跟我分手，甚至不挽留我──一定是因为方朝雨，你们根本私底下搞起来了吧？」
「你到底在讲什麽……」程南皱眉，出言反驳：「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跟方朝雨──喂！喂！」
任凭程南在後如何喊叫，杜歆妍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听旁边朋友说道：「你看吧？到现在程南都还在护着方朝雨，放学看到她们一起游泳我就觉得很奇怪……」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忌妒之火，一旦点燃，一点风吹草动皆可燃成熊熊烈火，将彼此烧得体无完肤，无人幸免。
火势又猛又烈，无力扑灭的方朝雨，一夕之间承着各种眼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之际，是姚媛匆匆忙忙地告诉她，「你知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方朝雨愣答：「什麽？」
「你被人家传是程南的小三，是你害程南跟杜歆妍分手的，还在她们分手後一起去游泳晒恩爱什麽的……」
这样荒谬的谣传也传到程南耳里。而程南正泡在游池里，仰躺看着天顶上映着水波光圈，晃乱视线。
她想到了方朝雨。
『下次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在一起了。』
『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因为彼此心甘情愿，可是……』
『这终究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啊。』
「呦，我们大红人程南在这倒是很悠哉。」视线上方多了一张艳丽的面容，是正着便装的潘芷莹笑吟吟地低头看着程南。
「听说你卷入了一场三角恋？」
程南潜进水里，想到水里曾见到的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後双脚蹬到地上，上身挺出水面，抬眸直视潘芷莹。
潘芷莹蹲在岸边，上半身是一件低领毛衣，胸口若隐若现，朝程南弯弯唇角，「有话对我说？」
「你对我有意思吧？」
面对程南的直言，潘芷莹先是一愣，随即眯眼那双彷佛会勾人的桃花眼，不假思索地说：「确实很有兴趣。怎麽？这麽问是想跟我试试？」
程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的话。」
潘芷莹朝她勾勾手指，程南接近时，伸出右手勾住程南的脖子，擦着口红的艳红双唇贴上程南冰凉的薄唇。
程南定眼看了看闭眼的潘芷莹，慢慢闭上眼。
如果能喜欢上谁，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