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老夫子要验收苗井的抄写,当他一张接连一张看去,神色从淡然到不可置信随之相当气愤地指责苗井,「井ㄚ头!你什麽意思?居然让人代笔替你抄写!」
苗井愣了愣,随後赶紧澄清,她指着上头的字说,「夫子,我可真没找人替我抄写,这些字千真万确都是我写的,你若不信,我能当场写给你看!」
几日下来,老夫子也算知道苗井为人和个性,自然是不太信她会找人代笔,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说她是如何长进,毕竟先前的字,她还写得呆板又毫无宽细之分,在没他的教导下,怎能如此进步神速?
「嗳,老夫没眼花?还真是你写的!」老夫子连连称奇可又好奇她到底是如何练成的,但碍於那张老脸面实在拉不下来问。
苗井见老夫子惊讶不已,很是得意的笑,这赶紧说明自己是如何练成,「是容……夫君教我写的!他可教一次,我就学会了精髓,夫子,我是不是很有前途呢?」
老夫子听了她的话,莫名心酸,可怜他七十都未曾娶亲,这ㄚ头居然在炫耀他俩夫妻有多恩爱,真是羡煞老夫也!
其实,苗井只是想让老夫子夸自己勤能补拙、大器晚成,可怜那老夫子到了这岁数特别容易感伤,误会了她的意思。
「咳咳……」老夫子乾咳几声,本想要称赞苗井,但想想还是作罢,这夸下去还得了,不是说明自己教导无方?哎哟,真是夸不得夸不得,夸了可自砸招牌!
然而老夫子捋捋白胡子,「既然如此,往後就练一个时辰的字,其他时候就品赏文人的诗作词赋。」
虽然没得到老夫子的赞许,苗井也欣然接受,毕竟比起写字她更爱读书,她以前可常到王悦的书店借书来看呢,「没问题的,夫子!」
老夫子收拾妥当後便离去,苗井伸手算算时候,想着差不多是申时,她探头朝庭院外望去,天还是一片青蓝,她毅然决然,收拾完笔墨和书纸就跑到容府里的那座大庭院去。
那座大庭院有个高雅清幽的院名──莲华院。
莲华院里有座两丈高的假山,假山上造了瀑布哗啦哗啦流入底下一池碧绿湖水中,激起层层浪花後又是一波波涟漪连绵到池边,水面上开满着莲花,朵朵花开色斑斓,池里赤色与金黄色的锦鲤更是优游自在地不亦乐乎。
苗井三步两步地在一旁来回穿梭,一会朝着假山的方向探头探脑,一会又伸出双手衡量着距离,似乎在谋划打量着什麽,带着下人路过此地的文辰见着了,心生好奇,便吩咐下人先行离去。
文辰踏着沉稳的步伐来到苗井的身侧,低首出声询问,「不知嫂嫂在这儿做什麽?」
苗井全神贯注在凝视着眼前的景色,被文辰这麽一问倒是吓得跳了起来,抚了抚胸膛,安稳情绪後,她回头一看,竟是和容相蔺不对盘的表弟文辰!
文辰见苗井被他吓得弹了三寸高,忍不住笑意地朝她弯腰抱拳致歉,「是文辰唐突,还请嫂嫂多多见谅。」
起先她对文辰是有些敌意,但是见他对她似乎不怎地提防也就放下戒心,「没事、没事,是我想事情想得太认真了。」
「不知嫂嫂在想什麽,想得这麽入神?」文辰和容相蔺长得有三分像,尤其是那脸的轮廓,可文辰的眉宇较为柔和又时常笑脸迎人,看起来较儒雅也让人心生亲近之感,但容相蔺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即便在笑,神色也有些惨不忍睹,她想起前两次与他相见,她都没怎地注意,如今瞧清楚他的模样,才发现他可是怀春少女心中翩翩公子哥的模样,这一家子还真是尽出俊男美女!
苗井将头转回去,对着那座假山,手指着流水潺潺开始和文辰说,「最近正在学习作画,所以在想有什麽景色可以拿来练笔,你看,假山上那头有朵云,云下刚好又接着瀑布翻腾的模样,像不像流水自天上来……」
文辰起先循着苗井指的方向看去,聆听着她轻快的语调,後来他将视线收回看向这个个头娇小的姑娘,看她滔滔不绝说话的模样让他想起先前她的伶牙俐齿,许是发现文辰没在听她说,她搔搔头,不太好意思地对他说,「抱歉啊,我初学,想的都很简单,你应该觉得很没意思吧?」
「嫂嫂别这麽说,」他温文尔雅的一笑,随後想起什麽,「对了,文辰这有收藏几幅大师手笔的真迹,要是嫂嫂有兴趣,过几日便差人送到嫂嫂的院里可好?」
「啊?可以吗?」苗井本来还很开心,但随即她想到文辰和容相蔺格格不入,到时候他要是用画来找碴该怎地办,而後她有些可惜地婉拒他,「既然是真迹……像我这样大喇喇的人,要是没保存好可怎办?」
文辰自然听出苗井话里的意思也读懂她的神情,他笑了笑,「嫂嫂无须担心文辰会有何计较,嫂嫂初来乍到,就当是文辰的一点心意。」
苗井没想到自己的顾忌表现这麽明显,她忽然觉得文辰似乎比容相蔺还要更通情达理些,她感激地朝他一笑,「那就谢谢文辰表弟了。」
文辰见她笑得一双大眼都眯起来,看起来甚是讨人喜欢,他愣了一会神,回过神就直盯着她,他想,这姑娘毫无半点倾城之貌,说是小家碧玉倒也不全然,可他心里却暗暗生出一丝喜悦来,这样的喜悦是什麽,他并不清楚,这是他第四次见到她,若说有心思也太不踏实。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戴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而他站在门外相隔两方,第二次见面,她在大厅上给长辈奉茶而轻晃过他的眼前,第三次见面,她伶牙俐齿与他较劲,第四次见面,她语笑晏晏的模样让他顿时失了神。
他忽然沉默下来,苗井惴惴不安地盯着他,心想他难道说那些都只是客套话,根本不打算借她欣赏,结果她还爽快应下了?现下他很为难?
没多久,阿笙寻了过来,要让苗井赶紧回房用晚膳,她应声後便和文辰说道,「呃,文辰表弟……你要是觉得把画作借给我很不妥,那没关系,我就不借了……」
文辰的思绪被打断,他闻声抬头,见苗井习惯性地搔搔头,他恍然过来,「嫂嫂误会了,文辰只是在想些事情,画作之事会再派人给嫂嫂你送去,时候也不早了,嫂嫂你就先回院里吧。」
苗井松一口气,跟文辰道别後,就哼着小曲儿一路愉悦地走了回去,阿笙跟在後头十分纳闷,但也不敢兀自询问,只留满肚子疑惑很是憋屈。
而站在原地的文辰则望着苗井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自拔,要不是周遭有动静,恐怕他就这样站至夜深人静。
***
翌日,文辰依言派人送来大师的手笔给苗井,苗井拿到後既兴奋又害怕,对它们相当谨慎,深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来什麽大麻烦,她想,要是自己惹到就算,要是容相蔺也因此被她连累,那确实是她不该。
苗井将那些画作摊开在茶桌上看着,原谅她还是个门外汉,只看得懂画得是什麽也懂笔触好看,但就是不懂这些大师想表达怎样的意境。
这会,去照料院子外头花花草草的容相蔺抡着轮椅进来,一进门就见苗井屏气凝神地盯着茶桌上的画作,他缓慢地移动过去,跟着瞧了几幅画作,见上头画作笔触和画法独特,甚至还用着上品宣纸来作画,他抬眼瞅了苗井一眼,心想这个土包子去哪弄来这些价值不匪的画作?
「你这些画作哪来的?」容相蔺见她煞有其事的在观赏画作,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瞧着像孩子学着大人揣摩画作的神韵。
苗井把目光从那些勾勒笔触上移到容相蔺的脸上,适才显着老成的脸蛋,也因为她遂後的一笑,而恢复原有的稚气,活泼起来,「你猜?」
见她这样卖关子,容相蔺倒是不领情,哼了一声,「不猜。」
「……」这时苗井思考着,她跟文辰借画作一事,该不该让容相蔺知道?若是不知道,他肯定以为她在干什麽坏勾当,若是知道,他也免不了说她几句,依他跟文辰那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情况来说,容相蔺定然说她是在讨好文辰,可是她讨好容府里上上下下也是必须的,谁让她没有靠山,出了事都得自己扛,多少讨好一些人,指不定危及之时,还能有人帮她一把。
「不猜就不猜,反正容大爷你什麽也不缺,我要是有奖赏你肯定也看不上。」事实上,她本就没有奖赏可给,除了一身苦力蛮力可以奉献,还真没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随即她想到什麽,急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摊开给容相蔺看,「容大爷,你看!我的字是不是进步很多啊?你可别再说我丑了。」
容相蔺轻轻掠过一眼,像是不以为意一般,苗井丧气地垂下头,他才开口,用那淡泊的语气,「还能看。」
苗井立刻又恢复精神,她微昂着下巴,摊着那张纸在胸前,开始夸耀自己,「哼哼,我是不是很厉害啊,你才教我一次,我就抓到精髓了呢!」
正在倒茶水来喝的容相蔺微微抬眼看向自得意满的苗井,她笑到一双眼都眯成一条线还昂着下巴,模样像只吠退可疑人物的看门狗正在摇着尾巴向主人讨着甜头,一脸就是「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容相蔺哼笑了一声,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後打定主意不夸赞苗井,他就看她得意自喜的蠢样要到何时。
苗井等了好一大会,都没得到一句话赞赏的话,她睁开眼来看他,却见他正聚精会神地在观赏茶桌上的画作,她盯着他,上一刻因他的轻视不屑而不悦的心情,在这一刻竟被他认真的神情给抹去得一乾二净,自上次见他专心一意写字的模样後,她愈发觉得,其实容相蔺专注在做某件事时,不会让人再感到讨厌反而感到赏心悦目,哎,这就是相貌好看之人与生俱来的优势吗?
端详看着画作的容相蔺,发现卷轴杆子上刻有一个「辰」字,他盯着那个字,顿了顿,接着去翻找其他画作的卷轴杆子上是否也刻有「辰」字,愈翻他愈觉得烦躁,他猛地抬头,神色微愠,苗井一见,心有一惊但也觉得莫名,她不晓得自己怎地又惹到容相蔺了。
「丑ㄚ头,为何这些画作会在你手里?」对於容相蔺的质问,苗井显然一脸懵懂,见他神情不悦,她才恍悟过来,大抵猜想到容相蔺为何如此。
苗井并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她坦荡地说,「是我跟文辰表弟借的,我也知道你和文辰表弟不合,所以我会格外小心,不会给你添乱子的。」
「为何跟他借这些画作?」容相蔺的语气不似平时的疏淡,带着一丝怒气。
苗井习惯性地搔搔头,一五一十地向容相蔺说明,「因为我想学山水画啊,我就跑到莲华院去看看风景,正巧遇到文辰表弟,他知道我想学画就说他那里有大师的手笔可以借我学习,起初我也是没答应,怕是之後惹上麻烦,可他与我说是给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的一点心意,我不好再拒绝,再说,我本就该容府的人打好关系,我又不是只面对容大爷你一人。」
容相蔺脸色一直没什麽变化,但听到尾声,他哼嗤一声,「倒是会讨好人,怎地就不曾听你问起我画作之事?」
「你又没说我怎地……欸?所以说你也有很多大师的手笔吗?」苗井这会眼睛一亮,直盯着容相蔺,她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容大爷,我能跟你借那些画作吗?」
「你立刻将这些画作还给文辰。」容相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恢复往常的疏离平淡,苗井听见他的话,脸就垮下来,这要是她把画作还给文辰,容相蔺却不借她,她岂不是两边皆空?
「我就不能不还?」有如此好的手笔可以描摹,她要是就这样还回去,实在是相当可惜,而且她也高估容相蔺的容忍度,没想到他讨厌文辰讨厌到东西都不准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苗井想如今她身为容府名义上的少奶奶,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该会的她也是要会的,既然坐其位就得谋其事,所以她才努力学习,不管写字、读书还是画作……所以有好的手笔她还真是舍不得就这样还了。
「嗯?」又是容相蔺一贯的语气上昂,通常这样就代表他要放绝招了,苗井吞吞口水,然後噤声。
她并不是怕容相蔺这个人,而是担忧他的权力,她嫁来容府无非是想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她首要任务就是服侍容相蔺,让他感到服服贴贴,可要是她拂逆他的意愿,说不准他就会让她滚蛋,为了生计,她想,至少得攒足够的钱才能被赶走。
苗井衡量着金钱与自身意愿,最後妥协於金钱,她并不觉得这样可耻,她既不偷拐抢骗、奸淫掳掠,只是放低身段获取金钱,很是堂堂正正,她心安理得!
「啊哈哈,没事没事!那我现在就拿去还,容大爷你就看在我这麽认真学习的份上,请考虑把画作借我吧!」苗井抱起那些画轴,上半身几乎被那些画轴给挡得扎实,她起身经过容相蔺身旁时,他却出手抓住她的手臂,他头也不抬地说,「让下人拿去还。」
「我自己拿去还比较不会有人做手脚……」苗井的考虑并没有错,但容相蔺的考虑并非如此,他不耐烦地侧头看她,「你到底要多久才会有自觉?你是容府的少奶奶,你跑去找一个男人,旁人作何感想?」
苗井愣了愣,当下觉得被羞辱,她按捺着怒气,语气闷闷不乐,「容相蔺,你什麽意思?」
「不是我什麽意思,而是看到的人认为是什麽意思,你最好少和文辰见面,」容相蔺松开抓着苗井的手,抡起轮椅往房外走并丢下一句,「你让阿笙把东西拿去还。」
苗井抱着一堆画轴,站在房内,她望着容相蔺离去的背影,明明有艳阳照耀却显得有些萧瑟,忽然之间,她也不怎地生气,只是还有些不开心容相蔺这样说她,好似她水性杨花,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容相蔺的顾忌是对的,她再不是以往的独身一人,如今的她是容府的少奶奶,做什麽都和容府有关和容相蔺有关……
***
苗井忆起两年前,本住在福井镇上第七条街的张大哥,身强体健的他有天莫名倒下,一病不起,只能坐卧床舖不能去挣钱养家,张大哥的妻子为养活一家四口出门工作,因此当张大哥的妻子跟一起工作的男人交谈就会被旁人说话,连在家养病的张大哥也被旁人说话……
「哎哟,这女人把家里病着的男人丢着,在外头和别人调笑哦,要不得要不得!」
「这男人也就一辈子没用了,难怪他女人受不了……」
人们只是想在茶余饭後可以有说嘴的话题,实则无意,却不知这样的话语给别人带来多少恶意。
因为街坊邻居铺天盖地的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某天,生病已久的张大哥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有办法拿起菜刀杀了他的妻子,最後了结自己性命,独留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或许有人会说张大哥太脆弱,说他不信任他的妻子,这样的悲剧是他自己造就而成的。
不过生病的人本就身心脆弱,再做为一个生病的男人,那颗自尊心就更加脆弱,那样的脆弱,根本一碰就碎。
苗井并不觉得需要去苛刻一个日夜煎熬的人,她只是很感慨,因为他们都历经着无望的将来,可最後她熬过来了,张大哥却是熬不下去。
她为了家里生计,十二、三岁去打零工给人洗碗,正逢隆冬,外头大雪纷飞,她坐在饭馆的後门口洗着好几叠如雷峰塔一样高的碗盘,当时双手被冻得通红,僵直得难以动作,可她仍旧咬牙就干。
刷洗到一半时,厨房里的大婶气急败坏地疾步走来,抬脚一踹!刚洗好且叠整齐的碗盘瞬间哗啦啦地落地破碎,随後大婶对她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说她动作慢又洗得不踏实的种种指责……
她当下就懵了,无法反应,後来大婶在骂她的同时透露自己在众人面前被老板数落,原来大婶是觉得没面子又一口怨气不知往哪撒,恰好她是新来的,她理所当然接下大婶所有怨气。
「死ㄚ头!你说你怎地就做不好,手脚笨成这样,脑袋也笨成这样,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麽用?」大婶用食指一下一下戳着苗井的脑门,骂人的姿势宛若倾倒的茶壶,当下她委屈地快掉出眼泪,却只能抿着唇不发一语,後来大婶骂完觉得舒爽解气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过没多久,老板来了见一堆碗盘碎落一地,撒起一旁的木杆就是一顿抽,让她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当时她会忍气吞声,全是因为她还想讨口饭吃,还想为家里人攒点钱,只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只是因为穷,就要被人这样瞧不起和欺负?黑锅要她背,怨气要她受?
好几次在河边给人洗衣服时,她都会望着湍急的河流,想放下手里的一切往汹涌的河水里走,在这一念之间,娘亲和弟弟妹妹们的身影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终究她还是没能放下手里的衣物,反而捏得死紧。
她想,家中就只有她能出来干活挣钱,若是一死了之,那麽娘亲和弟弟妹妹们又该怎麽办呢?还要怎地被人欺负和瞧不起?
或许死只是想逃避自己的无力可改,而她自己也舍不得家里人,既然放不下就只好想办法。
她想,若是她能成为娘亲和弟妹们的铜墙铁壁,那麽她也算是个有用的人,至少保护了她心爱的家人,所以她必须活了下来,即便是穷,也要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地活下来!
此时此刻,她瞧见容相蔺那落寞的身影就特别难受,宛若再度看见当年那个无望无力又脆弱不已的自己,她那时总会这样想:为何我没做错任何事却成为一个无用的人呢?
无论是谁,都会有不堪一击的时候,再是倾权天下的皇帝或是威武英勇的将军也是如此,在我们最困顿无助的时候,总希望会有个人来告诉我们:你不会是个没用的人,因为我需要你;你也无须烦恼介怀,因为我会陪着你和你一起度过。
所以,容相蔺是不是也在等待这样一个人呢?自己无法释怀,走不出伤痛,却希望还有个人来帮助他呢?
来到容府这麽些日子,她知道容相蔺对自己不能行走这件事是十分在意,尤其更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她对容相蔺那古怪的脾性也不是那麽讨厌,瞬间有些理解他的任性,但又想他身为一个大老爷子,这磨唧的模样还真是婆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