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琬萍进入房间不久,房门再度打开,接着是竹太和侍院夫人的侍童搬着坐垫与矮几摆在廊上,最後是朱琬萍和兰姬一左一右搀扶着侍院夫人走出来。
「老奴有愧,不该让殿下——」
「好了,我们向来不讲究这些。」直接打断侍院夫人的例行性告罪,朱琬萍让她倚着廊柱坐稳後,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他们说秋分过後山里冷得快,你想出来晒晒太阳,碰巧趁今天的天气好,让日光暖和一下筋骨。」
「殿下近日来应该是忙得分身乏术啊……」侍院夫人接过兰姬端上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
「少了你瞻前顾後,我的确是想要不忙都难。」接过茶杯的同时,朱琬萍对兰姬笑了笑,「所以,为了以後能腾出时间腾出手来相夫教子,我从『梅兰竹菊』开始做提升训练。」
「都是老奴不中用了,请殿下恕罪。」侍院夫人睇着朱琬萍,布满皱纹的眼角明显含笑。
「恕罪不必,赎罪就难免。」朱琬萍迎视侍院夫人,唇角微扬,「为了赎你这段时间怠职,等你养好身体之後,要你帮着带小孩。」
「老奴领命,誓死——」心一暖,侍院夫人顿时感到喉头发紧,「不负!」
不容易呀……真的是不容易!
能让曾经离心的殿下改变这麽大,这一路铺垫了多少那孩子的心意与付出,她看在眼里。
当初因为无权阻止只能疼在心里,如今倒是满怀欣慰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过,先是提前改在别庄举行婚礼、现在又突然解职君夫人,每一桩都兹事体大,也每一桩都史无前例……」侍院夫人抬袖轻拭眼角,「尽管君上一旦定夺就不容改变,但是外廷的杂音势必不小,殿下自己可要拿定心意,与君上同声一气。」
「好,我知道。他能经得起被照三餐碎念,我就不怕偶尔窜出来的鸡鸣狗吠。」端起矮几上的杂烩粥,朱琬萍用汤匙轻轻搅动着散了些热气後,放到侍院夫人手中。
「谢殿下,老奴受宠若惊。」侍院夫人看着手上的汤碗,「殿下研发的杂烩煮粥还真是特别,听说君上特别喜爱。」
「他哪里是爱吃粥,不过是基於优越感爱抢食而已。」朱琬萍不以为然的撇撇唇,「他可不只一次的嫌弃难吃,外加挑三拣四的要求变化口味。」
——基本就是个嘴叼难养又偏食的货!
「君上自小颠沛流离,处在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危险之中。好不容易长到差不多人类孩子元服(注)的年纪,就要背负全族兴灭的重责,孤身一人面对保内抗外的压力,不容易啊!」
侍院夫人抬眼睇凝着朱琬萍,静静地笑了:「好久了……老奴一生侍奉君上,不曾见过君上流露出一丝软弱,更遑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低头看着碗里的热粥,侍院夫人慢慢地舀起一匙送入口中。「那孩子……终於也会撒娇了呢!」
朱琬萍喝茶的动作顿了下,瞅着侍院夫人的眸光微微加深:「……要不然,你说说他小时候的故事吧?」
「若是殿下有兴趣,老奴当然乐意。」
侍院夫人依旧笑着,只是随着她的视线飘向天际,那笑容逐渐变得幽远淡薄:「其实……他就是个必须习惯孤独的孩子……」
(注):元服。「元」是头的意思,「服」是穿的动词意思,解释为「头戴帽子」,也有戴帽子和初次戴帽子的意思。日本奈良时代以来,元服礼是男子成人礼的意思,「元服」是冠礼的别称。日本礼制,男子十五成年,行元服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