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这麽说？」
周叙歪着头，眼眸很沉，「因为你这麽认为。」
孙露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样也好。」她说，「巧盈说，对所有人都好的男人是中央空调。」
「⋯⋯」
「你可以对我好。」孙露说得义正词严，「因为我自认对你还不错。」
周叙哑口，难得被堵得无话可说。
孙露拍了两下手，「我把这箱东西放去法务部，我们待会一起回家。」
「你是想搭便车吧。」周叙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孙露嘿嘿两声，「不然姊姊请你吃饭啊。」
死小孩。
孙露也确实说到做到，反倒是周叙从头到尾被她牵着鼻子走。
孙露在後座指使他开车的方向，最後两人一同走进一家小吃店。室内窄小，杯碗的碰撞声，人声纷杂。
周叙穿戴整齐，斯文乾净，一看就和这种路边摊格格不入。
孙露觉得不打紧，拉了椅就招手要周叙坐下，他身高腿长的，在这拥挤的空间显得招摇，大家的视线都摆了过来。
人才坐下，周叙的腿根本放不进桌底，只能搁在外边，孙露在对面看了都觉得难受，顿时觉得人高也不全然是好事。
「对不起啊，要不我们外带吧？」
周叙饶有兴味的环顾一眼四周，「没事，你点菜吧，我不挑。」
孙露喔了一声，熟门熟路的点餐，结完帐，孙露端着小菜，像是吃了糖的小孩，欢快的回到座位。
「周叙、周叙，老板娘说我漂亮，送了我两盘小菜。」
周叙笑，「是说我长得帅吧。」他说，「老板娘嗓门那麽大，我都听到了。」
见自夸被拆穿，孙露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拿了筷子，夹了一块海带放入口中，「好厉害——味道居然都没变。」
「你常来？」
「是我读大学时候的爱店。」上了研究所，换了城市，也没能找到这麽符合她胃口的小吃店。
周叙弯唇，修长的手指扣上筷子，优雅的夹了一口小菜。
「怎麽样？喜欢吗？」孙露眨着眼。
他见她双眼明亮，好似不夸一下她就不移开，周叙被她看得尴尬，「我说了，我不挑食，但我是真的很久没吃这种店了。」
「以後我们可以常来吃啊。」孙露笑得狡黠，「这样我每次都会有吃不完的小菜。」
周叙笑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一些琐事，孙露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忽然问着对面的男人，「周叙，你有女朋友吗？」
面对她的直言，他停了一会儿，「没有。」
孙露貌似松了一口气，她想想也是，周叙每回工作起来就像是无家可归一样，也鲜少听他提起私事。「我就是确认一下。」
周叙撑颊，似笑非笑，「不会是想对我做什麽吧？」
孙露当然听出他的话中话，连忙摇手又摇头，「没有！才不是！」见她抗拒，周叙的眉不可察的拧起，不动声色的等着她的解释。「要是你有另一半，我们当然就不能这样单独出来，我可不想被误会。」
言下之意，「你被误会过？」
「我是相信过。」孙露垂眼，嘲讽地说，「我最讨厌那些说，我们只是朋友的人。既然如此，为什麽要做出根本不是朋友会做的事？」
语落，周叙瞳孔一缩，眼神蓦地冰冷。孙露没瞧见，视线全摆在碗里被她挑出来的萝卜丝。
「所以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孙露抬眼的同时，周叙已压下恶劣的情绪，轻敛下眼。「如果喜欢我会说出来，若是对方有另一半，我会保持距离。」
周叙淡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麽有自知之明。」
孙露见话题趋向沉重，连忙扬起笑，玩笑道，「周叙你长得这麽好，千万别成为这种人，不然我一定会看不起你。」
听闻，周叙掀起眼帘，眸光幽深，薄唇轻启，「那种手段是小孩在玩的。」
孙露朝他竖起拇指，口气像是个老前辈，「好，我欣赏你。」
周叙心中糟糕的情绪因为她搞笑的称赞而缓缓沉下，他伸手推了一把她的脑袋，「没大没小。」
孙露闪避不及，头歪了一边。「喂，周叙。你才没礼貌，怎麽可以推前辈的头？」
见她毛毛躁躁的，周叙又笑了。
然而孙露的动作在下一秒停了，带着不协调的僵硬，视线直直的落在周叙的後方。周叙察觉到她的异状，下意识地侧过身，这才清楚看见身後的那桌人。
周叙气质冷硬内敛，而孙露活泼清丽，还有些聒噪，两人坐在一起恰巧形成对比，早已引来不少关注。
「露露？」
孙露看着起身的男人，酒吧那回夜色正浓，除了他颀长的身影，孙露没怎麽看清对方。这次，他站在日光灯下，已退去了大学时期的青涩，短短的头发衬得他眉目俊朗，然而唇边的笑依旧不改大男孩的张扬和温暖。
吕泽杉一起身，孙露便看清坐在他对面与他一起吃饭的女人。
喔，似乎换了一个。
女人留着一头褐色长卷发，慵懒的披在纤细的两肩，嘴角微翘，混血儿的深邃五官，一双深棕色的眼深得发亮。
一身软长裙，露出嫩白的脚踝，标准的古典成熟美女，一看就与这种糟糕环境的小吃店搭不上边。
而女人此时也在看他们，双眼圆睁，红唇鲜艳，貌似也有些惊讶。
孙露倒也不意外，举凡所有前女友，现任女友都非常了解。
「周叙，走了。」孙露拿包起身，吃个饭都能碰见脏东西。
周叙缓缓地收回视线，看了孙露一眼，面色平淡的跟着起身。吕泽杉见孙露要走，急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露露，我有话想跟你说，若是你现在不方便，留电话给我好吗？你换了所有联络方式，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们也不是需要联络的关系。」孙露下意识的後退一步，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翻旧帐，侧过身就要走。
吕泽杉再次站在她面前，余光碰上孙露身後的周叙，对方双手插放口袋，面色冷峻如霜，像个旁观者。即便如此，依然能感觉到男人骨子里掩藏的威胁。
吕泽杉回以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黯了黯，「带男朋友来吃你最喜欢的店吗？」
「关你什麽事？」
「露露，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当时我们并没有讲清楚，你该听我解释。」
吕泽杉还是跟以前一样，任何事都要争辩到赢，两人吵架时，总是孙露先退让，并不是她做错，而是不先认错，吕泽杉不会停止吵架。
以前孙露总告诉他，这样的人生会很累，有时候一些事过了就算了，但吕泽杉却说，「我不喜欢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