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地点为某座公园的大草坪区,有许许多多的大人带着小朋友玩耍,面向镜头的则是明显友好的两户家庭,他们都朝着彼此笑开怀,彷佛在气氛最热烈之际被按下快门;两对夫妇的前方是三个约莫小学生年纪的小孩手牵手,朝着天空比胜利姿势。
夹在两个男孩之间的女孩,与厨房的友人拥有着相同的脸孔,照片中稚嫩又开朗的灿笑,开学至今未曾见过。
至於另外那对双胞胎,满溢着幸福的笑容,也是首次看到。
「小萩,我泡了绿茶……小萩?」游麻茵端着杯子回到客厅,放置桌上也等不到应声,她纳闷地抬头,顺着友人的视线看去,「那、那是……!不是!小萩你听我说!」她大惊失色,急忙冲去抢走相框,紧抱於怀里。
完了完了完了……游麻茵冷汗直流,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从没想过暴露的方式如此轻忽大意。
「你们果然认识。」黎萩知道打是情骂是爱,平常偏内向的麻茵,常常有意无意地对冯家兄弟释出不耐之情,对其他人都不会。
「不、不是……」
「其实公开也没关系吧?明明认识了却要隐瞒这层关系,季飞跟季翔说不定会难过?」
游麻茵呼吸一滞,心底努力忽略的最大盲点──一点也不讨厌他们却得装陌生──突然遭挖开,止不住颤抖,过往的记忆片段如海啸般猛烈扑来,她拼命摇头,不愿画面清晰起来,
试着洗脑自己振作,最後她顺口气强打精神,才坚定地迎上友人目光,「……小萩别把话说得这麽简单。」
「很难吗?」
「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不是难不难的问题……」结果游麻茵仍退缩了,她不晓得这样处置到底正确与否,「……不重要啦,小萩我们读书吧,茶都冷了。」
老毛病发作的黎萩本想再多问点什麽,可是友人铁了心绝口不提,只好乖乖地复习考试范围。
当落地窗外的景色晕染美丽的橘色余晖,用功的两人才察觉时候不早了,黎萩要赶回家下厨,匆匆忙忙地整理收拾。
「小萩,那个……谢谢你特地来,我考试会加油的。」看着友人绑鞋带,游麻茵略为不舍,但下午的疙瘩仍然在心里若隐若现。
就算小萩预判到了,她还是没办法……不怕。
「嗯!学校见罗!」
「还有!那个、今天是我……」
「?」黎萩停止开锁,等待下文。
「……没事,学校见。」游麻茵苦笑,她自己说不出口。
黎萩归心似箭不疑有他,在友人的目送下阖上大门,孰料一转身,她差点与人相撞。
「对不……咦?你怎麽从她家出来?」穿着家居服的对方率先认出,诧异地张大嘴指控,後来才想起要佯装不认识这项任务,「不对!你怎麽在这!」
「来读书呀,季翔手上提的是蛋糕吗?」那是知名糕点店的袋子,据说节庆或生日蛋糕非常热销,黎萩两眼发亮,「啊,我知道你们跟麻茵是玩伴喔。」
「!」竟然信任到告诉她了吗?冯季翔心情有点复杂,「总、总之不准说出去!」
「为什麽?」
「你问为什麽……」
「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多呢。」另一侧转角处又走出一位照片里的孩子长大版。
「哥!」冯季翔二度惊吓,慌忙地将袋子藏到身後。
他哥不是该在学生会办事吗?
「翔,不把约定放在心上,会造成她多大的困扰,你不可能不清楚吧?」看弟弟笨手笨脚的掩盖目的,冯季飞也无心指责。
「约定?是麻茵也说过的、跟你们的约定吗?」黎萩方才被中断过一回,这回逮到机会穷追不舍,「为什麽有约定?什麽时候约的?」
「没必要跟你讲太详细。」冯季飞冷淡地说。
「但那个约定……」黎萩不死心,不自觉地代入情绪,明明她该回去了,她停止不了追问,「你们也会难过吧?」
冯季翔垂下头,握着提袋的手,施力到指尖都深入掌腹中。
「……总之,是我们的错导致麻茵有不好的回忆,约定什麽的,与你无关。」绕过女孩,冯季飞揪着弟弟的衣领撤离。
「讲得好像在赎罪一样……」
随着晚风,黎萩的呢喃依然吹至兄弟俩的耳里,但未挽留住他们的脚步。
同时,也未挽留住大门後一直偷听的友人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