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真情难解自神伤，暗夜无眠诉衷肠。
“玉儿，怎麽这次主动跑姑姑这儿来了，是不是又闯祸了？”华年皇后捏捏田玉凝的鼻子，故作严肃道。
“哪有，玉儿很乖的，玉儿想姑姑了，来看看姑姑不行吗？”田玉凝嘟着小嘴儿，抱着华年皇后的胳膊，撒娇道。
“是吗？玉儿这张小嘴呀可是最会哄姑姑开心的。”虽知田玉凝是在扯谎，华年皇后听了还是很开心，问道，“打算在宫里住多久呀？是不是又要等到你父王气消了才敢走？”
“嗯，等父王气消了再……”田玉凝忙捂住嘴，不过还是晚了，见皇后姑姑满脸戏谑，摇摇她的胳膊，耍赖道：“姑姑，玉儿都说了是想姑姑了……”
“你这个小鬼头……”田华年宠溺地戳戳田玉凝的脑袋，“都长这麽大了，还三天两头的闯祸，惹你父王生气，我这宫里可不是你的避难所，每次一闯祸就躲到这里来。”
“玉儿知道姑姑最好了，不忍心玉儿受罚，一定会收留玉儿的。”田玉凝听姑姑的意思好像不肯收留自己似的，赶紧撒娇耍赖，搂着田华年的胳膊蹭呀蹭。
“你这个鬼丫头……”田华年向来招架不住侄女这般耍赖，只能无奈地叹叹气，然後问道：“晚上想吃什麽？我叫御膳房给玉儿做？”
“什麽都行，姑姑喜欢吃什麽玉儿就喜欢吃什麽！”溜须拍马什麽的，田玉凝还真是手到擒来。
“你呀……”田华年捏捏田玉凝的小鼻头，被亲侄女哄得很是开怀，笑道：“等会儿墨儿也会来一起用晚膳，你们正好可以一起玩儿，今天晚上可热闹了。”
“墨儿也来？好几天不见了呢。”田玉凝搭着腔，心道：“该不该把我和蓝烟的事情跟墨儿说呢？我和墨儿向来是无话不谈的，可是，这种事情是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呢？”田玉凝隐隐觉得自己和蓝烟的关系不似和墨儿般是单纯的姐妹之情。
“玉儿？”田华年见田玉凝不言语，不禁有些奇怪，这小丫头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文静了？
“嗯，墨儿什麽时候来，几天不见，怪想的呢。”田玉凝转移话题，不再想刚才的事，考虑是不是先不把这件事告诉暖墨。
“应该快了。”
“墨玉公主驾到！”就在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墨儿，我和姑姑正说你什麽时候到呢。”田玉凝忙迎上前去，亲密地抱抱到来的暖墨。
“玉儿。”暖墨回抱田玉凝，轻轻拍拍好姐妹的後背，难掩喜悦之情。
“玉儿你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抱来抱去……”田华年见两人姐妹情深，不免开心，不过还是开玩笑似的揶揄田玉凝一番。
“那是我和墨儿感情好，抱不够的，是吧，墨儿？”说着，便又重重抱了暖墨一下，这才松手。
“是。”暖墨见田玉凝嘟嘴的样子，一阵好笑，应和道。
“嘻嘻……”田玉凝看似傻傻地笑笑，实则心虚的很。刚才是故意抱暖墨的，原因有二，其一，是真的想自己的好姐妹了，想要抱抱来抒发自己的思念之情，其二，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和别的女子抱抱的时候有没有和蓝烟抱抱的时候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结果很清晰，没有……
田玉凝已经非常肯定，自己对蓝烟，有着不似寻常姐妹之情的感情了。
田玉凝又惊又喜，隐隐又有些担忧，若蓝烟跟自己不一样，对自己不是这样的感觉，那该怎麽办？若蓝烟像暖墨一样，对自己只是姐妹之情，那该怎麽办？若蓝烟……
一向活泼乐天的小郡主此刻竟患得患失起来。
“玉儿？”暖墨轻唤出神的田玉凝。
“嗯？”田玉凝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微微回神，一脸迷茫地看向暖墨，问道：“怎麽了？”
“母后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神情恍惚的？”暖墨摸摸田玉凝的头，关切道。
“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儿困。”田玉凝随便扯个谎，敷衍道。
“是吗？玉儿困了，那咱们就早点儿用晚膳，然後玉儿早些睡觉？”田华年听玉儿这麽一说，就叫人去传膳了。
“好的，谢谢姑姑。”田玉凝难得跟自己的姑姑道谢。
“傻孩子，一家人谢什麽？”田华年拍拍田玉凝的小脸儿，柔声道。
田玉凝呆呆一笑，有些许苦涩。
暖墨将田玉凝的举动看在眼里，不觉得皱皱眉，总觉得好姐妹哪里不对劲儿。
晚膳间，田玉凝出奇的安静，静静地吃着饭菜。
田华年担心田玉凝是身体不舒服，饭後，特地叫来了御医给田玉凝诊了脉，听御医说没事，这才放了心。
只有暖墨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田玉凝发呆。
晚膳後，田玉凝和暖墨同榻而眠，这是两人自小便养成的相处模式。
以往田玉凝在宫里小住，都会和暖墨住在一起，两人是表姐妹，而暖墨又是宫中唯一的公主，深宫大院，就只田玉凝一个身份年龄都无甚差距的亲密玩伴。
只是，今晚，田玉凝却有些别扭了，身边躺着的是暖墨，可总是会想到蓝烟。
翻来覆去，睡不着。
“玉儿，你是不是有心事？”暖墨轻轻问道。
“你没睡着？”田玉凝一惊，好像很晚了吧，难道墨儿也失眠了？
“你折腾来折腾去的，我怎麽睡得着？”暖墨柔柔一笑，侧身对着田玉凝，枕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你以前有什麽事都会跟我说的……”
“我，我……”田玉凝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说。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憋在心里是你难受。”暖墨赌气似的说着，便翻个身，不再理会田玉凝。
“墨儿？”田玉凝见暖墨半天没有动静，不安地叫一声。
没有回应。
田玉凝叹口气，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床帏，轻声道：“我若告诉了你，你不许告诉别人，不许……看不起我。”
暖墨身体一颤，心下疑惑：“看不起玉儿？为什麽这样说？”
“我想我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田玉凝沉吟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谁？”暖墨转身，好奇追问。
“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不许看不起我。”田玉凝重复道。
“好好，我不告诉别人，更不会看不起你。”暖墨一股脑儿地答应着，并没有深思，只是凭着女儿家的好奇心，一味地想要知道是谁有这麽大的本事，能让玉儿这般生性不羁的人喜欢上。
“你还记得，皇上姑父在御花园设宴的事吗？”田玉凝继续说道。
“记得记得，啊！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武状元吧？”暖墨一惊，不过随即又释然。那个武状元确实挺俊的，而且听母后说还是文武全才，怪不得玉儿知道那个武状元有婚约还会喜欢那个武状元。
“不是他！”田玉凝狠戳暖墨的脑袋，“我怎麽会喜欢那个可恶的家伙？”想当初，我差点儿死在他的剑下，若不是蓝烟……
想到蓝烟，田玉凝沉默了。
“不是他？那是谁？难道是田旭明？”暖墨摇摇头，劝道：“你还是对他死心吧，母后不会答应的，你和他身份悬殊，母后说过若田旭明不是家奴出身，一定会成全你们的，只是……”
“不是他啦！”田玉凝已经懒得戳暖墨了，戏谑道：“你就知道状元状元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状元呀？”
“我才没有，我不喜欢酸绉绉的文人，更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武夫，我只想和喜欢的人，游山玩水，逍遥一生……”暖墨无限憧憬着自己的美好人生，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幻想中的如意郎君。
“好啦，这话我都听过几百遍了，你就不能换换？”田玉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暖墨的向往，不耐烦地说道。
“这怎麽能随便换？这可是我一辈子都认定的人！”暖墨正色道。
“好好，不换不换！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喜欢的人是谁？”田玉凝翻个白眼，明明是在讲自己的事，怎麽扯到了墨儿身上？
“听听听，你快说！”暖墨这才想起来“正经”事，催促道。
“你还记得那天进宫献艺的女子吗？”田玉凝回想着那天蓝烟一身红装的打扮，眼神变得柔情万分，只是却被黑夜遮挡了去。
“记得，就是那个刺伤武状元的红衣女子嘛，对了，她叫蓝烟。”暖墨也回想起了蓝烟，不禁感叹道：“她真美，嗯，舞得剑也很精彩……可是，她跟你喜欢的人有什麽关系？”
田玉凝略微停顿，幽幽开口道：“我喜欢的人是她。”
“是谁？”暖墨没有反应过来。
“蓝烟。”终是说了出来，田玉凝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半响，无语。
“你说的是真的？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终於，暖墨开了口，声音有些发颤。
“真的。没有开玩笑。”田玉凝很肯定地回答道。
“可是，她是女子呀，你也是女子，你们……”暖墨惊讶不已，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是呀，我们都是女子，可是真的喜欢上了，我也没有办法。”田玉凝叹口气，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是女子又有什麽办法？
“可是，你们……”暖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心中的如意郎君，就像你一直想的那样，可以和你携手一生，游山玩水，但是那个人也是女子，你会怎样？这种人不是你一辈子认定的吗？你会因为她是女子就换个人喜欢？”田玉凝将暖墨刚刚说的话，全都送还给了她。
暖墨不语，陷入了沉思，如果真像玉儿说的那样，只因为是女子，就放弃吗？
“算了，我只是假设，你怎麽会和我一样？”田玉凝笑笑，果然是自己刻薄了，怎麽能做这种假设呢？
“我想我不会换吧。”暖墨幽幽道。
田玉凝定定地瞅着暖墨，似是要看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
“好不容易遇到自己一辈子认定的那个人，没有理由因为同为女子就放弃吧，那样多可惜，一辈子认定的人呢……”暖墨喃喃着，不知是说给田玉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田玉凝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身边的暖墨，就好像从没见过她一样，好一会儿又如释重负般，一把搂住暖墨，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姐妹！”
“松开我啦！”暖墨推开田玉凝，故意和她保持距离，说道：“离我远点儿，不许对我下手！”
“哈哈哈……”田玉凝大笑，表情夸张无比，“我对你下手？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是个女人就会喜欢的！”
“不理你，睡觉，困死了！”暖墨听了田玉凝的话，又气又恼，嘟起般翻身背对着自己的好姐妹。
“我有那麽差吗？”没一会儿，暖墨又转身，没头没脑地问了这麽一句。
“嗯？什麽意思？”田玉凝正在想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有你说的那麽差吗？”暖墨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说你差呀？”田玉凝莫名其妙。
“那你刚才，笑得那麽夸张，好像我不会被女人喜欢似的……”暖墨不满地嘟着嘴，嘀嘀咕咕道。
田玉凝一愣，随即大笑：“你这样子好像要找个女人来喜欢你似的，你不会想像我一样也喜欢女人吧？”
“你！不跟你说了！”这次，暖墨是真的不再理田玉凝了。
半响，田玉凝开口：“谢谢你，墨儿。”
“睡吧。”暖墨搂了好姐妹的胳膊，像往常一样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