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金桐说,蛇族的巫医比他小几岁,算算应该也是个30多的兽人,也许小时候接触过,可现在对於长甚麽样子已经没甚麽印象了。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轮廓深邃,眼神在月光之下显得幽深而冷淡,深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随风摆动,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衫,并短袖长裤,如同一般的兽人一样没有穿鞋。
但被一眼看出自己是大猫族的,文俐觉得自己就像被盯上的猎物一样,下意识的就想退後:「你……你怎麽知道?」
「称呼。」他似乎没在意她结巴,不紧不慢的解释:「这附近只有大猫族喊巫医『大人』。」
「唔,是喔……那你们蛇族都怎麽叫巫医?」
流秀注意到自己说完对方明显的放松一点,语调也从紧绷舒缓下来,望着他的脑袋微微歪着,彷佛是好奇的学生一样,也许在树上的时候对方对自己有顾虑,然而从树上下来到此时的反问看上去,几乎都是信任的样子。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不会超过20岁吧,如果不是个单纯的人,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阿医。」
流秀心中一边过着资讯,一边启步往回走。就听那人「喔」了一声,也跟着抬腿追上来,「那大人--唔,阿医?所以是,流阿医吗?」
「……不习惯就喊大人罢了。」
流秀即时把胸中涌起的既视感压了下去。这一点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拉下了脸,并且加快了脚步。
「唔,其实还好啊,喊大人的话反而会想到桐--咳,金桐,所以流阿医不用担心,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喊着喊着就习惯了?」流秀尾音带着一丝嗤笑:「莫不是你一个大猫族还想在我蛇族领地逗留?」
被冷冷的一句话打到,文俐下意识就想去偷看流秀的表情,她怀疑他在生气,试探的问:「唔,我听说,蛇族不禁外人?」
「呵,不禁外人?你听说有甚麽兽人能容忍自己的地盘有外人长期徘徊?」
语气嘲讽像是要甩出刀子,简直就像是生气了啊,简直比桐桐更容易生气啊,她摸不清流秀的脾气,而且他一步迈得大,走得又快,为了要赶上对方,衣服磨着伤口都痛了起来:「我、我……别人我不知道,可听说蛇族的巫医是个好人,听说的不知道,可无意遇上了,他还注意到我受伤,想帮我个路人呢,要是有甚麽例外的话,流阿医肯定是那个例外吧。」
「……」
他还以为对方要被怼得说不出话,可转眼高帽就给他戴上了,机关枪似的,尾音虽然是个问句,可口气绝对不是--说不出话的反而是他了。
「阿医你说是不是?」
这样还不够,挑起的语调,轻而带着点调皮,如果不是针锋相对,就是想要他的认同……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能如此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那麽多信任?
昏暗的林道上,又有只老鼠窜过他的眼前,流秀顿了顿脚步,背後却传来了一声:「唔……」
「怎麽?」
「有老鼠耶。」
他侧头看过去,对方正朝向老鼠消失的方向,抬起眼,还比了比大小,语气像是聊天似的:「感觉好肥阿。」
他都觉得如果不是时间不对,那只老鼠可能会被这人逮来吃了。
「……不怕老鼠?」
「为什麽要怕?阿医没逮过老鼠吃吗?」
……果然是食物。
流秀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短发脸小,面目清秀,然而珠黑眼亮,在夜色下反而像是月华柔泽。刚才没注意到的血腥味也在此时又明显了起来。
「怎麽受的伤?」
没料到他转移话题似的,愣了愣:「唔--就、被抓伤。」
「被甚麽抓伤的?」
「啊?」
「动物吗?」
「唔、嗯……算是吧。」
「算是?不能说清楚。」
「就、就虎狮豹之类的。」
忽然扭捏似的答案反而让流秀觉得有点好笑,犀利的继续补刀:「都是大猫,在大猫族就受伤了?都没处理?」
「不、不是啦。在外面啦,我、我有稍微处理过了。」
流秀见他一句话也说不好,眼神更是藏不住心事似的飘来飘去,也不追问了,他转头继续往前走,「走吧,我帮你看看。」
这次回到家之前他们都没再停下脚步,那人似乎也不主动找话了,疑问与猜想在流秀心中流过,此人的资讯在他心中构建,他的年纪不大,长相中性,他身上有大猫造成的伤口,如果是族人造成的,为何不回族内处理,反而走到有几日距离远的蛇族来?从刚才的对话里透露,对方似乎想在蛇族待上一阵子。他身上并没有带着包袱,如果是单独出远门,至少会带上包袱,有可能是放在他处,也有可能……是没有收拾?
是净身出门?还是来不及,无论何者,都代表着一个讯息,此人也许在大猫族里遇到了些问题,才导致族人追击甚或受伤。
流秀打开屋门前想着最後一个问题--他是准备帮助一个伤者,还是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