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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沫洋要诈骗从来不用拟稿,他自认为每次的诈术总天衣无缝,加上他完美的演技,只要有强大的耐心,任何人都无法逃离他的手掌心。
这天放学,沈沫洋绕过几个正要参加晚自习,准备书本的同学,迳自走到孙炀烯位子前。
直接将他里面塞满垃圾书籍的书包,毫不留情的将里头的东西,倒在孙炀烯桌上。
孙炀烯放在桌子上的手,硬生生被砸了好几下,直到最後一本落下时,孙炀烯反应灵敏的身手抓住,黑框眼镜下投射出好几道杀死人的目光。
沈沫洋吞了口唾沫,他只是想先给孙炀烯来个下马威,怎反而被吓着的是他啊?
「你给我听好,孙炀烯,我沈沫洋对天发誓,一定要整死你,否则我不会让你好手好脚毕业的!」沈沫洋吼完後才发觉自己的话怪矛盾的,而且他的声音由大转小,随着孙炀烯的面瘫脸逼近时……
「为什麽?」
「因为你上个月断了我的手!」沈沫洋撑着桌子,一脸愤恨看着这面瘫。
「有吗?」孙炀烯弯下腰捡起空空的书包,一个趁人不备,重重砸向沈沫洋。
如果几本书砸下来造成孙炀烯微微擦伤的话,那孙炀烯造成沈沫洋的伤害,大概是瘀青一块。
「我操!」沈沫洋的腰侧遭受重击,「你个二货怎麽这麽不讲理呢?」
「不讲理的是你吧。」孙炀烯很是莫名其妙,他这回回学校上课,只是在家里学得太无聊了,况且在学校也交了几个朋友,比在家里面对父母菁英式教育来得好。
平常在「学校」也没惹是生非的,怎要回家时,碰上个乱丢垃圾的傻子。
与同学相处一个多月,他真没看过班上有这麽个金毛狮王。
沈沫洋不只个性是是个痞子,外表也要跟着痞子的流行,金发、耳根穿环、夹脚拖、海滩裤……这些他从不缺。以前还会戴瞳孔放大片,但他的狐朋狗友调侃沈沫洋本来眼睛就大,这回再戴上放大片,像咒怨妈妈。
孙炀烯绕过气得火冒三丈的沈沫洋,拿着书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沫洋咽不下这口气,他强忍着腰部的痛,偷偷摸摸跟着孙炀烯。
人家说,了解自己的敌人,是迈向胜利的不二法门。
沈沫洋要骗才见过两次面的孙炀烯,经验太少又认知的不多,且孙炀烯听说是个资优生,头脑聪明的很,用普通人的方法骗他,到时摔跤的恐怕是沈沫洋自己。
校门口。
孙炀烯这货,还他妈的奢侈!
校门口前,就一辆黑曜石般那闪烁闪烁的宾士车最耀眼,车前还站了一个墨镜男,沈沫洋还以为是学校的金主来了呢!
谁知道孙炀烯竟大摇大摆地上了车,墨镜男恭敬地喊了声:「少爷。」
哇!这资优生是一个大少爷!
沈沫洋两只腿也跑不过四轮的快,要车的话他也有!他想到大哥沈年菜今天打算开车带他吃晚餐,事不宜迟,他连忙打了通电话。
『喂,阿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呀,你竟然主动打电话给哥。』
『哥……你快来,我腿断了,走不动了,现在在校门口……呜呜。』沈沫洋抽泣着,硬是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才带感。
『哇!你怎麽腿断了呢!妈的!旁边有人没有人啊?你等着,哥闯个红绿灯立刻杀过去救你!』
不过五秒,与刚刚黑亮的宾士车不同,一辆雪白闪耀闪耀的宾士车出现在眼前。
沈沫洋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快地打开车门,一蹬蹬上了副驾驶座。
「笨蛋老哥,快开车,看见前面那辆黑色宾士了没?停红绿灯那个,你给我紧紧跟着他,还要装得没事儿,别被发现了。」
沈沫洋一上车,说着一堆听不懂的话,沈年菜狐疑地瞄着他的脚。
「你丫的连你哥也骗!就不要哪天真出事了没人救你,你这放羊的小孩!」
「放心,放羊小孩是个白痴,同样的招数骗第二次这样的傻事我才不做,」沈沫洋扭头,一本正经的面对沈年菜,「哥是用智商在骗人。」
「……」沈年菜叹气,别无他法,他很宠这个小他快二十岁的弟弟。竟然上了同艘贼船,他只好摸摸鼻子尽量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跟踪黑宾士。
沈沫洋看着周遭的景象,从车水马龙到四下无人,同时他也惊觉周围海拔愈来愈高,他们怎麽在绕山路呀?可怕的是,这还是条单行道,要是有下山的车子,这可怎麽会车呀?
是沈沫洋担心过多了,整整一个钟头,他唯一看见的,只有黑色宾士。
「弟,我知道你很皮,但也不至於拖你哥哥下水,到这麽偏僻的地方弃屍吧?」
「什麽弃屍?我这是跟踪,跟踪!」
「搞不好前方的也是你的同夥,结果……你还是在骗我吗?」沈年菜忧郁地看向沈沫洋,後者快被气疯了。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敌人,你现在跟你弟是生命共同体,你要用生命在怨恨他!」
「到了。」沈年菜无奈沈沫洋的絮絮叨叨,这下可好了,沈沫洋提出的「不被发现的跟踪」,从绕山路开始,只有他们两辆车,这不是跟踪那什麽是跟踪。
事到如今也只能往他被弟弟骗了的方面想,这人烟稀少的地方,不是社会案件最常播报的弃屍地点吗?
两个人怀着不同心思在车上静静等待前方的动静。
没过多久,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是墨镜男和孙烊烯。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墨镜男不时指着沈沫洋他们,孙烊烯看似心情不是很好,跟墨镜男点头後,他踏着急促的步伐,迈向他们。
沈沫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是要等到孙烊烯把他拖出车外呢,还是下车与他对簿公堂。
沈年菜急了,他猛摇着沈沫洋,「你同夥心情不是很好呢,我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吧……」
沈沫洋也拿捏不准孙烊烯的个性,说到底,他也才见过孙烊烯两次。这两次,他们都是上演全武行的,虽然是他先找孙烊烯芢的……孙烊烯也不是个可以沟通的家伙,一言不合下,只会扭他手又摔他东西的。
要与孙烊烯理性沟通,他还不如弹琴给牛听。
孙烊烯面瘫的脸印在车窗前,沈沫洋只能在车上不断喃喃阿弥陀佛。
他怎麽就怕了这个气势过人的孙烊烯呢?他的复仇计画呢?振作点呀沈沫洋!
孙烊烯叩了叩车窗,下一秒,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他沈沫洋会因为这点威吓就怕得屁滚尿流吗?沈沫洋故作坚强的对孙烊烯比了个中指!
这中指显然是孙烊烯暴怒的导火线,他二话不说拿起地上巴掌大的石头,硬生生砸向了车窗,有技术性的避开了人,沈沫洋虽没受伤但他吓傻了,而驾驶座的沈年菜更是吓得抱着头,畏缩成一团,能离沈沫洋多远是多远。
一台好好的宾士车车窗,就这麽个被这暴力狂砸破了!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下车的话,我会踹烂你这车门,把你拖出来。」孙烊烯抛下句威胁,霸气十足。
「妈的,我不就跟了你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大家同学一场,至於吗?」沈沫洋右手紧握左手手腕,想压下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手,顺势打起了友情牌。
「一.」
很可惜,跟一个见面二天的同学打友情牌,孙烊烯不吃这套。
「我说!资优生,我特麽跟你道歉,你坏了我家的车,哥不跟你计较,咱们算扯平了不?」沈沫洋完全无视这台百万名车是沈年菜所有的事实。
「二.」
孙烊烯眉上青筋一挑,显然,沈沫洋的态度只是火上浇油。
当「三」正要脱口而出时,沈沫洋咬牙,认分的开了门,他这才一只脚踏上陆地,一把被孙烊烯扯下来,幸好不是抓着左手,否则左手刚痊癒的他,再经过非人的摧残,接不回去,他可要孙烊烯吃不完兜着走!
「疼疼疼……谋杀啊?」沈沫洋被拖下车後,孙烊烯蛮力扯过他的另一只手,不过几秒钟,他两只手已经被牵制於身後,孙烊烯的大手一手罩住。
他这不是咒自己吗?要是孙烊烯不爽再暴力些,他这辈子真要跟左右手说掰掰啦!
「你跟到我家意义何在?」
「这是你家呀?你是山顶洞人还是……啊!别用,疼!」
孙烊烯根本不想理沈沫洋的废话,他最讨厌的就是嘴炮又敢做不敢当的人,刚好沈沫洋两样全中。又想起学校的经过,孙烊烯现在只想扭断眼前这个人。
「不说的话,我先把你做掉了再把车上那个人砍了,陪你到阴间作伴。」
孙烊烯像是对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言语,流畅得不可思议。
「你丫的跟学校判若两人呀?现在的你根本就是黑社会,比我还无耻,家住这麽远,不会是凌虐杀人这档子事做太多,不敢被人看见吧?」沈沫洋其实很想全招了,他就是想复仇,没什麽的!可就管控不好这张嘴,吐了一堆会让自己更不利的话。
「被你发现了。」
「……」沈沫洋不知该哭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