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忌日的这天一早,我抱着一桶甘草瓜子放进了魏子澄的机车坐垫下,戴上安全帽,理所当然的爬上他的机车後座。
「欸,你现在是完全抛弃你哥了是不是。」哥看着我跟魏子澄一脸嫌弃。
什麽啊,哥现在是在心里不平衡吗?
「有什麽问题吗,哥你可是我们三个之中唯一非单身的人欸,我跟魏子澄这是互相照应。」
因为灵骨塔外面没办法停车,於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格後,得走一小段路才能到,每次来这里,好像都会带着心事,上一次来是今年初魏子澄考学测前,虽然感觉隔很久,但毕竟这里并不是什麽值得常来的地方,光是跟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我都总觉得毛毛的。
我们跟当时一样,并排站着,闭着眼、双手合掌跟舅舅说话,这样想一想,舅舅是真的有听见我的话,让他们两个好起来,结束了那段如末日般的日子。
舅舅,这次也一样继续保佑我们三个能一直这样平淡又幸福的过下去吧。
我一睁开眼,我的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等等,这个画面怎麽也有点熟悉。
我沿着指标走出去,突然听到框的一声,整个室内的灯光熄灭,吓得我鸡皮疙瘩整个起来,是停电吗?别开玩笑了,在灵骨塔里停电,根本就是鬼屋。我不敢往後看,只好加快脚步往外冲,但一个着急,我就忘了刚刚看的方向指标,里头暗得只看得到视线外半公尺的东西,我像是鬼打墙一样,不断在一堆塔位的死路中徘徊。
舅舅,你怎麽这样子啦,我才刚刚跟你求完希望你让我过点安定的生活欸,烦欸,快点让我离开这里啦。
突然,我的手被抓住,我吓得大叫了一声,把他打掉後拔腿就跑。
干,什麽啊,我刚刚是真的遇到鬼了吗?
「姜星星!」魏子澄的声音从後方出现。
我依然不敢往後转,那些撞鬼故事不是都说听到别人叫自己名字别回头吗?说不定刚刚那声只是幻觉。
我害怕得脚完全钉在那,无法移动,脚步声渐渐往我背後靠近。
不要过来!快点跑啊姜星星!
「姜星星是我啦!」
那声音清清楚楚真实的在我耳边,魏子澄也真真实实的抱着我,我缩在他的怀抱里,我颤抖着缓缓抬起头想看他的脸,我在这个黑暗中,终於,看见了他的脸,是魏子澄没错,他喘着气、太阳穴那悬着几颗汗珠、他的体温也是那麽的温暖。
「星星,没事了,只是停电而已,我在这。」
我缓下了呼吸,身体却也失去了力气,软了一脚,魏子澄及时抓住我,我瘫在他的身上,他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灯亮了,我离开魏子澄的胸膛,环顾一圈正常不过的四周,顿时有点尴尬,我尴尬的看着魏子澄,他对我微微笑,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一走出大门来到户外,哥就站在外面,回到阳光下,我才完全的放心,松了一大口气,突然传来噗哧的一声憋笑,我转头看魏子澄,他的脸有些胀红,刚刚在里面因为光线的关系完全看不出来,他也低头跟我对上眼,然後忍不住的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是还破音的那种大笑,甚至笑到流了眼泪。
「魏子澄你有病喔?」哥问一句。
「姜月,你都没看到星星刚刚有多好笑。」
「你刚才不是回去找她吗?」
「她刚刚像是中邪一样,还以为我是鬼。」
「魏子澄,你闭嘴的话会更讨喜。」
「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在里面憋笑憋到要死掉了。」
杀小,所以他刚刚的喘气声,其实是在憋笑吗?太过分了吧魏子澄。
「魏子澄你想死是不是。」
我伸出手想打他,他歪了一下腰躲过,然後我又再伸一次,他直接拔腿向前跑,我追过去,一路跑了好几十公尺。
「欸!看车啊你们两个。」隐隐约约听见哥从遥远的後方喊过来。
我继续追魏子澄,他一边跑一边转头过来对我做鬼脸,但我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而且我一下就累了,干魏子澄你是国小生喔,有够幼稚。
魏子澄跑到一个路口,刚好红灯拦住了他,原本已经放弃开始用走的我,抓到机会又加速冲了过去,从後面抱住魏子澄挂在他背上。
「啊!腰腰腰!下来下来!」他拍拍我环在他肚子上的手,我就跳下来,改成用力抓着他的手,感觉不太对,又换了个姿势,把手指头钻进他的指缝,改成食指交扣,他的手很大,让我的手撑得有点痛,但没关系,证明够牢固,都锁得这麽紧了我看你还想怎麽逃。
这个红绿灯真的有点久,我看向前方的秒数,却看见了,站在我正前方,眼睛睁得大大的安朵,但只看了一眼,一台公车开过去,遮住了视线,公车离开後,我再一次确认,真的是安朵。
我原本想要跟她挥手,但当我准备举起手时,发觉了我跟魏子澄紧紧牵着的手,我马上松开,我再看了一眼安朵,突然感到一震心虚,缓慢的举起手跟她挥手,她也举起手慢慢的挥。
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抱着魏子澄的画面。
此时,绿灯亮起,哥从後面喊了一声叫我们等他,我跟魏子澄就停在原地没有过马路,而安朵迎面向我走来,过斑马线後,放缓了脚步,明明在之前该理所当然的热情招呼,此刻我眼神都不敢一直直视她。
「嗨安朵,你也要去吃饭吗?」我缓缓的举起手,手臂呈现有些不自然的角度。
「嗯,我要买回家。」安朵跟以往一样微微笑,我也听出了那股不自然。
安朵站到我面前後,我也无法逃避眼神,突然安朵的眼神往魏子澄那飘去一秒又回来,我看了一眼魏子澄,他正在低头滑手机,此时我的心里正在比一场拔河赛。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另一方战胜了我的真心,只不过我不知道那个敌方,到底是我的大量,还是我的心虚与歉意,「可以吧?」我歪头问魏子澄。
我盯着他看,他过了一秒才抬头回答我,「喔,随便。」
此时哥也终於追上来,慢慢走从我们身後走来,站在我旁边。
哥看了一眼安朵,然後用食指着、张开了嘴,这个样子像极了遇到女儿朋友的大婶婆,「你叫……夏安朵对吧?」
「你好。」安朵颔首。
「哥,安朵跟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
「当然,一起吧。」
「人家都还没回答要不要。」魏子澄突然出声,我也才发觉刚刚安朵并没有回答。
我看向安朵,挑起眉,用表情来问她的回答。
安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