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盘旋公路直直开上去,路的尽头,就是许思安此行的目的地。
车窗外的雨很大,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就像死神的鼓点,震得他耳膜生疼。许思安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路况并不好,他盯着眼前泥泞的道路,在心里骂着一句句脏话。
他打开音响,杜普蕾的Elgar以宏大的气势展开,这是他最爱的协奏曲。
舒缓的悲伤到了中间是突然的上升,就像把心脏撕碎,剖出来,给你看,你看那流着的血,是我眼角凝着的泪……
许思安跟着轻哼,心脏细细密密的痛着,像是泡在了苦涩的泪中,他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随着“嘟嘟”一声,眼眶再也兜不住了,微咸的泪珠争先恐后溢出来,顺着瘦削的下颌滴落。
车子静静停在路边,许思安在音乐声中放声痛哭。
良久,他抬起头来,抿着唇,继续发动车子。如果细看,你会发现他平静的瞳孔下是汹涌的暗流,藏着准备冲刷一切的恨意!
……
公路的尽头是一家殡仪馆。
许思安下车时,雨已经变小了,他撑着一把黑伞,闻着微腥的泥土味,舔了下嘴里面的腮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眶下黑黑的一片让他看起来格外阴郁。
“嗒嗒嗒”,皮鞋跟击打着厅里的大理石地面,周围一切都是简单的黑白色,许思安收好伞,正了下西装领带,往里面走去。
周围有很多人,啜泣声、哭嚎声,或不舍,或怨恨,或仅仅是为了礼教而哭着……
许思安轻嗤一下,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几个垃圾。
“思安啊……”他叔叔走上前,满是皱纹的脸看着和善的很,那张脸和许思安的父亲有着片刻的重叠,他恍惚了一下,没想到就这样被拉了过去。
婶婶扯着一脸别扭的表妹蹭过来,“思安啊,节哀。”
表妹许攸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嘶!痛啊!”她突然叫了一下,接着扭头看向拧自己的妈妈,许婶不停地冲她使眼色,许攸跺了下脚,才看向许思安,语气冲冲的,“表哥,节哀。”
许思安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整个人显得脆弱又无助。
“谢谢。”他开了口,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摩擦,听的人浑身不舒服。
“思安,叔叔想问你借一些钱,你看可以吗?”
许思安抬脚走向棺材那,然后低头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父亲。
“叔叔,这里不太适合说这些,我们先把丧事办完吧,后面我们再说。”许思安回头冲叔叔笑了一下,没人看见,他紧紧握着的手,指甲扣的掌心都破开了。
“啧,装什么装!爹死了,还是那样没心没肺。”许攸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早已经呆地不耐烦了,都是因为这破葬礼,她还拒了学长的邀请,可是妈妈说家里需要钱,要不是这样,她才不会来!她一脸的不爽都摆在脸上,完全没看见父母尴尬的笑。
许思安父亲躺在一些花中间,被砍断的胳膊完美的安回了身上,脸上的划痕都被小心擦拭过了,眉毛也修整了。要不是苍白的脸色太突兀,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在世时一样。
每此都是笑着给许思安端过饭来,听着他抱怨学校里的不开心……
许思安笑了一下,这次的笑温暖而真诚,“爸爸,你在地底下,应该能开心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我想找一下给我爸爸化妆的美容师,我很想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