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头还记得第一次亮亮来门诊时的时候。
一晃眼十年就快过去了,看着面前的陈子深和亮亮,他笑得比谁都灿烂。
颜老头做为婚礼致词人是最为合适的,今天的他穿得格外正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嫁女儿了。
颜老头没带稿子上台,一切都是即兴发挥,他说了好久好久,台下几乎都是医护人员,一个个听得都红了眼眶。
结束下台後,亮亮跟陈子深都红着眼眶上前抱着颜老头。
颜老头用力的抱着亮亮,对他俩笑道,「今天可是大好日子,别哭了。」
亮亮用力的点点头,而陈子深则是紧紧握着亮亮的手。
陈子深低着头看着亮亮,「你不会再受伤了。再也不会了。」
亮亮高中时读的是市内第一的中学,没什麽朋友,却有很多不喜欢她的人。
因为表现太出色,是校内的尖子生,於是许多不学无术的学生特别瞧不起她。
亮亮一开始面对着一些恶作剧,显得无所谓,到後来因为她的隐忍,却让那些人更无所畏惧。
「你放心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这麽说道,「她可不敢去告状。」
叼着菸的男人皱着眉,双手插着腰,似乎还是有点犹豫。
女生又再次开口,这次显得有些不耐烦,「不会出事的,你做那麽多事,难不成还害怕这桩?」
男人将菸弹掉,一双凤眼里又闪出一阵犹豫。
女生看见他眼中的犹豫,边静静让他思索。
过了一阵,男人开口道,「行吧,事成之後记得你说过的。」
亮亮一如往常的从学校缓缓跺步走回家,只是今晚因为问老师题目,留了晚一点。
十点,对亮亮来说已经很晚了,她从没那麽晚一个人走回家,想叫计程车,却又怕危险。
之後的亮亮从没如此後悔过这个决定。搭计程车肯定是比一个人走夜路来的安全。
亮亮离家只剩大概十步的距离,她加快了脚步,却被人拦在了一条阴暗的巷子口。
亮亮抓紧书包的背带,眼中带着警惕的看着这些人。
「唷,这妞还挺不错,」一个穿着背心,刺满刺青的男人开口,「峰哥,从哪认识的啊?介绍一下吧?」
一群男人在说话之时将亮亮给围住,亮亮开口道,「你们想干嘛?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监控?」又一个痞子样的男人开口,「少唬我们了,这里哪来的监控。」
确实,离亮亮家最近的监控也是在两百公尺外,最近的邻居也不近。
亮亮紧张的开不了口,此时一个凤眼的男人弹开了燃尽的菸,薄凉的开口道,「少废话了,该怎麽做你们也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亮亮自那日起,便一直窝在房间,直到学校打来电话,她才勉强到学校上课。
亮亮到学校後一直觉得四周的人都在打量着自己,到了班上後更是如此。
亮亮唯一的好友将手机摆到她面前,小声地问道,「亮亮,这是你吗?」
亮亮看着手机上的影片,衣衫不整的少女,脏乱不堪的地面,少女的呼救声,禽兽一般的男人。
她不晓得自己怎麽看完这支影片的,再有印象时,她已然站在学校顶楼,一只脚甚至已经快踏出天台。
楼下的人看着热闹,没有人打算救她。
没有人。
在那些模糊不清的人们身上,亮亮放弃了最後的抵抗,她正准备往前走一步时,看见了好朋友带着老师从教学楼跑出来,以及刚到学校的消防车。她缩回了脚。
或许世界上,还是有救赎存在。
但後来,亮亮似乎还是低估了命运。
她怀孕了。
亮亮又再次崩溃,踏着沈重的步伐到医院,将这个不该出现的生命悄悄抹煞掉。
过没多久,亮亮直接办了休学,尝试过自杀,却总因带着一点对世界最後的期望,而选择活着。
亮亮一天比一天痛苦,想到警局报案,却什麽证据也没有。
过了一年,她才到精神科就诊,将所有事全部托盘而出,哭得稀里哗啦。
颜老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在亮亮离开後通报了警察。
後来那些人的一部分被抓进监狱,可剩下的就不会这麽轻易放过亮亮。
亮亮又变得不敢出门,甚至要求母亲搬家,母亲却什麽都没问,直接给了她另一串钥匙,让她自己换个地方住。
搬家後亮亮离的比医院更近,原本一个月看一次医生,变成一个月两次,再後来几乎是一个礼拜三次。
那时颜老头就建议亮亮住院,可亮亮不愿意,她认为住进去的人肯定都是精神异常,不被当人看的人,直到有次自杀未遂,才被强制住进医院。
忆起往事,颜老头似乎有些恍惚。原本哭哭啼啼,受过许许多多伤害的女孩,如今再哭泣已经是因为太过幸福。
看着亮亮跟陈子深,颜老头悄悄的红了眼眶。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女,终於也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