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芍又再问：「那请问两位公子与家师有何渊源？」
云尘寰随口一回：「他下山历练之时碰巧相遇，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啥好说。他爱面子，要是我把他往事抖出来让你们去大声嚷嚷，他还不跟我动手动脚？」
闻言，萧芍慎重地点点头，萧轩更是不敢多说。对方把自己师尊的脾气掐准几分，让他们更为相信了。
「原来如此。」
萧芍脾性沉稳，遇事冷静。但萧轩的暴躁性子不只自家师尊，一票师兄盯他盯得可紧，不少人提醒过他要收敛脾气。
说了好一会子话，云尘寰口也渴了，他果断拉下面罩喝起茶来，让两名少年再度惊为天人──这是一张相当年轻俊美的相貌，单单一眼即可吸去众人目光，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可他的相貌虽给人感觉年轻，却带有一种摸不透的神秘感，加上他有一个这麽强悍又如此诡异的朋友，整个气场不比自家师尊弱……
九江派中几位君首的面容大多可定在三十岁到四十岁初。至於长年闭关的长老或是掌门他们未曾得见，但尊崇之意并未削减，反而日益增盛。
或许云尘寰的修为高深，才可将样貌维持在如少年般青涩的状态。这样一想，两人不免更加崇生尊敬之意。
单纯一趟送信之旅，要不是萧轩吵着要来九阴山看一看──他们压根没机会遇见这等高人。不经历练，确实不知外头有多少隐士高人。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云尘寰很努力憋住笑意，看着这两名年轻弟子，极力忍住不吐槽他们师尊。他顿了顿，问：「对了，九江庭距离这里颇为遥远，况且九江派不太与其他门派来往，你们是要送信给谁？」
「九江庭」是九江派的主要据点，它不如同其余派别耸立在层层高峰之上，而是建立在一座大湖的中央，不论季节乾旱与否，湖水长年不乾涸，水位依旧，令人啧啧称奇。
传闻九江派先祖以建筑术业为强，靠自身天赋修炼得道，之後逐渐打造出这个立於泱泱大湖上的旷世绝作。湖中央建了一座江庭，其余八座江庭以浮水长廊延伸连接，再以八卦方位设下结界，极其坚固，创立至今无人敢轻易越界。
但九江派最引以为傲的结界曾经被人破开，促成太虚君九道剑影全开，整座九江为之撼动。亲眼见证过当时那场大战的人──恐怕都忘不了那惊心动魄的骇世一幕。
萧芍心想这疑问并不奇怪，於是出言解释近日派中弟子奉命出九江庭送信给云丛天派、赤壁派、长门剑派等三大门派以及一些零星小派。他们负责的正好是距离九江庭较近的云丛天派。
两人花了数十日路程将书信顺利送达，不过往返之时，因萧轩对九阴山感到十分好奇，萧芍心想此行也算是功成，况且回到九江庭後没有过个一年半载或特别机缘是不可能出来的，便答应多绕几日路程来瞧一瞧。但萧芍并未打算入山，顶多在第一道山峰外悠晃一下满足小师弟的心愿。九阴山的凶险他曾听师尊提及，尽管大魔头已在围剿後被抓入崑仑塔，悲惨殒落──但山中现在有个传闻走火入魔，从沈家叛逃出去的九重君首……
想当初这消息一传开，简直震惊各派！
就连他们的师尊青扬君都连问三遍：「消息确实？」
三遍，一字不差。
一个受人景仰，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即便是不同门派，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依然抱持尊敬心态。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
唉，恐怕只有老天爷知晓了。
值得庆幸的是──赤壁派并未因此走向下坡。
沈律言算得上一方巨擘，但赤壁派根基稳固，其余八位重君也享有盛名，总算打破一些赤壁派濒临衰败的流言蜚语。
不过萧氏师兄弟要是发现沈律言本人就在面前，大概会吓到摔下椅子。再进一步发现沈律言是真出了毛病，应该会直接吓晕过去。要是又发觉把沈律言当好友的是多年前受到万人围剿的大魔头──
这心情太复杂了，完全无法言喻。
云尘寰貌似漫不经心的旁听，同时在注意街上的一举一动。等萧芍停顿，他随口问了一句：「最近有何盛会，或是又有从哪跑出来的大魔头需要九江派劳师动众给各大门派送信？」
这略带讽刺的意味让两人有些摸不着头绪。
萧芍道：「这事日後也会传遍，故告知二位无妨──此次会在九江庭举办试剑大会，排名前十的年轻一辈将有资格带领各派派出的优秀弟子一同去攻打月落教。」
沈律言从头到尾安静不说话，而云尘寰指尖一顿，语气依旧和缓，散发出的气场却有微微不同：「攻打月落教？赤壁派会同意你们去打九重君？」
这些家伙也太大胆了──！就算里面其实只有一个沈律言可用，九阴山中也有许多穷凶恶极的妖魔。
萧芍和萧轩明显一愣，随後缓缓摇头：「看来两位公子深居许久，不知道月落教之事──我所说的月落教并非九阴山中的月落教，而是由他们之前的副教主──白九郎创立的月落教。」
「你说什麽？」云尘寰的淡霜眼眸瞠得老大，语调高扬：「你、你说清楚──你说白诗、就是那个副教主，他干了什麽？」
萧芍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大，他顿了顿，保持冷静沉着重申一次，「就是之前跟着云尘寰的副教主，他随後在外创立另一个月落教。我们入镇时听闻他半月前曾出现在九阴镇中，还以为他是要入九阴山去跟九重君……唉，这两个月落教目前是何关连我们也不太清楚。呃，云公子……你还好吧？」见云尘寰表情越来越不对，萧芍改而关心起对方来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白诗集搞什麽东西──云尘寰在心里怒骂，却不能表现出来，内心憋屈得紧！
此时，萧轩总算忍不住发话了：「哼，同样是一个恶人！我听师尊说当初就是他泄漏那个大魔头的行踪。事成之後，他成功上位，所以才自立门户！真要说──那个大魔头也是倒楣，被自己兄弟背叛，落个屍骨无存！风水轮流转，现在换他自己要被围剿了！」
萧芍感受到云尘寰整个人倏然散发出不同的气息──顿时扯了扯萧轩的衣角，示意他勿再多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白九郎新创的月落教就在神农山中，那里地形同样险恶，不好讨伐。且这位白教主创立的月落教也十分血腥残暴，投靠在旗下的妖人不少，他们这几年专挑正派人士下手，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他们手下。云公子若想出一臂之力，不妨也来参加试剑大会。凡是有才有德者──均可带领大家前往剿灭贼人。」
好半晌，云尘寰都没有回话。
直到他察觉放在膝上攒紧的手传来一丝不属於自己的热度──另一只手轻轻覆於他的手背，彷佛不论他的决定最终为何，这只手的主人都会陪着他，不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