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鬼。
更厌恶害怕到拿不起刀剑的自己。
那麽强大又温柔的锖兔保护了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唯独没有保护到他自己。
我一直、一直......
都还在持续锻链着呼吸法。
蝶屋的女孩子都很温柔,即使是这样任性的需求,她们也默默地接受了,分给我的工作永远都是最少的。
我听说与我同届的,大多数在前几次的任务就死掉了,少部分去了隐。
像我这样明明来了蝶屋,却依旧在锻链的人,更是史无前例。
我拥有成为剑士的才能,却因为胆怯而後退了。
同门又同期的富冈义勇总是会抽空来探望我。
与其说是探望,更不如说是来抽查我的呼吸法有没有退步。
「呐,你已经是柱了吧。」我叫住打算离开的富冈义勇,最後却只讲出乾巴巴的一句:「......恭喜。」
「不用。」富冈义勇淡淡地回应。
跟他认识许久,我多少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一句的意思大概是「大家都是为了猎鬼才加入的鬼杀队,阶级没有意义,不用庆祝恭喜。」之类的。
我鼓起勇气问道:「我......呼吸法退步了吗?」
「你自己知道。」
富冈义勇回了个一般人最讨厌的回答,但其实我跟他都心知肚明,我的确知道。
我的问题一直都不是呼吸法。
「......嗯。」我深吸一口气,「我要去参加今年的最终选拔。」
本来我已经通过了,但是跟忍小姐谈过之後,她觉得如果我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再次拿起刀,还是从最初的地方出发比较好。
富冈义勇沉默地看着我,最终张口讲了一句,用很轻、很轻的音量,几乎就要随着风一起离去。
「......锖兔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我也轻声回应:「...应该是吧。」
我也曾经想过,要是锖兔知道了我因为害怕而放下了刀,他会怎麽说?
他会不会怒气冲冲地修理我一顿?
只可惜,这个答案我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富冈义勇离去後,我就要着手开始收拾路上的行囊。今年的最终选拔,忍小姐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也要参加,不过不与我同行。
那位香奈乎小姐,总是独自一人沉默地修行,即使是蝶屋里的女孩子也很难跟她讲到话。
我独自收拾东西时,神崎葵敲了敲敞开的门,脸上是少见的犹豫,完全不见平常面对病人时的那种强势。
「我跟你是一样的,都是侥幸通过了最终选拔,结果却不敢拿起刀。」神崎葵落寞地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有点排斥你,明明就不敢面对鬼,还坚持锻链,我还以为只不过是你的藉口,想要偷懒摸鱼。」
「後来......你也知道了。」神崎葵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不敢,就以为你也不敢。......对不起,还有,请加油。」
我站起身,「当初的最终选拔结束以後你的老师有说什麽吗?」
神崎葵被我跳跃性的回答愣了一秒才回答:「他说“期望你在後方为队员们好好提供帮助”。」
「那就是了。」我绕到她的背後,轻轻拍了拍那个大大的“灭”字,「蝶屋也是很重要的,你也是鬼杀队重要的一员,不敢拿起刀也不是什麽致命的错误,只是选择的方向不同罢了。」
我绕回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微笑:「我有必须拿起刀的理由。」
神崎葵突然回覆了些平常的强势,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听你的箴言的啊!而且在鬼杀队的每个人都是对鬼仇视的人,这样的话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必须拿起刀的理由!」
「不止呢。」我向着她摇了摇头,「我有另外的,必须拿起刀的理由。」
神崎葵用怀疑地目光看了几下,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没有骗她。
除了对鬼的仇恨以外,我有别的必须拿起刀的理由。
锖兔。
锖兔就是我必须拿起刀的理由。
只要我拿着刀的一天,我就不会忘记他。
这是,我唯一仅存的,对於锖兔的联系。
-
我看见戴着熟悉的避邪面具的少年。
我有点惊讶。
关於我的老师麟泷左近次不打算再收徒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我入门的太晚,除了锖兔以外只认识了真菰,那是一位着重於速度与灵敏的,个性很温柔的师姐。
我曾经以为她有机会成为第二个忍小姐。
但是......她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後,我才得知,老师的许多弟子也没有回来。真菰不是第一个,但也许是最後一个,老师拒绝了再收更多的弟子。
我不自觉地往前几步,想要再看看......那个我失去的面具。
我的面具遗失在藤袭山中。
竈门炭治郎察觉到,疑惑地回头看向我,「您好?有什麽事吗?」
我停下脚步,略有些尴尬地:「抱歉,因为觉得有点怀念。那个面具......是你的老师送你的吗?」
「啊,是的。」竈门炭治郎随即解下了面具,什麽也没问,转手递给我,「不介意的话请看看吧。」
他闻到了怀念而又哀伤的气味。
不知道她是麟泷师傅的什麽人呢?
炭治郎这麽想着,却没有问出口。
我接过了面具,每一刀、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透露着熟悉,无一不在告诉我他的身份。
「你...叫什麽名字?」我将面具还回去,问道。
「竈门炭治郎。」他重新绑好了面具,露出一个笑容:「你呢?」
「尤衣。」
我往前一步,轻轻抱住他。
炭治郎露出不知所措又有些害羞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推开我,「那个......尤衣..」
「一定要活着回去。」
我松开他,嘴角勾起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是啊!」炭治郎愣了一下,充满活力地回应,接着拉起我的手郑重地:「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麟泷师傅的身边吧!」
「好,一起回去吧。」
我挥挥手向炭治郎道别。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跟老师联络。
我不晓得该说些什麽才好。
我没有与任何人同行,独自进入了藤袭山中。
进入後山中,第一只见到的鬼是由彷佛全身金黄的少年带过来的。
「咿呀——!不要追我!我一点都不好吃!!!」我妻善逸跑的出奇快速,脸上流着的泪水以一种诡异的直线弧度飞溅。
他边跑边叫地:「我真的不好吃!!!不要看我这样其实我全身都是骨头而且肉也松叭叭的一点都不好吃啊啊啊!!」
我深呼吸一口气,手放到刀柄上。
我可以的。
像锖兔一样,我可以救下这个人。
我目测着距离,在心里倒数着少年跑过来的时间。
3...
2...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黄发少年竟然跌倒了!
「不好!」
我用了我最快的速度奔腾而去,在这过程中,倒下的少年改变了呼吸,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他毫无犹豫地斩下了那只鬼的头颅,与之前看见的判若两人。
我渐渐地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是.....什麽新型的战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