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醒来时,距离大宇怪的事件落幕才刚迈入三个小时,但天空已经染上昏黄的颜色,看来离迈入夜晚没有多久了,真是失策。
果断放弃今日离开城镇的计画之後,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并下了床,房间内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翼君也就算了,怎麽会连殿契和波加都不见踪影?
「火精灵,你在吗?」
自己和夥伴的随身物品就放在房间的角落,他看见了,但身上还带着伤,他不想亲自走过去拿,於是开口呼唤了一声,火精灵下一秒就从背包的开口跑了出来,牠快步跑到主人身边,不断摇晃着像是火焰的尾巴。
「乖孩子,小殿契去哪里了?帮我带路吧!」
他打算去寻找夥伴的下落,然而,火精灵闻言却出乎他意料的摇了摇头,只见牠跳到床上并叼起薄毯,就像是在告诉青年——必须待在房间里,不可以出去,也许是殿契在先前对牠下了这样的命令。
「啊、通融一下嘛。」
见火精灵不答应,青年抓了抓脑袋,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帽子不在头上,他慌张的左顾右盼,幸好帽子安然的放在床头柜上,他赶紧将帽子戴回头顶,少了帽子就少了一点安全感。
「小向,你醒了?!伤口痛吗?不舒服要告诉我喔!」
殿契过了一会儿便回到房间了,他原本只是想要休息一下,没想到却意外撞见醒来的小向,他急忙跑到床边,看起来十分担忧的样子,毕竟青年身上不少地方都包着绷带,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没事啦。话说,你那身围裙是怎麽回事?脸上也脏兮兮的。」小向一如往常的笑了,他简单带过了伤势的问题,看着殿契的装扮,他转而疑惑的问道。
少年除了原本的衣裤之外,还多套了一件白色的围裙,稚嫩的脸蛋和围裙的衣摆都沾了一些色彩,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渍传出了甜腻的香味,小向仔细闻了闻,勉强能分辨出几种树果的气味,看来那些痕迹跟厨房有点关系。
「乔伊小姐他们正在做果酱!因为没什麽事情做,所以我去帮忙了,围裙是借的。」殿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凌乱,他心虚地搔了搔脸颊。「等等得要洗乾净才行……」
「你好像很喜欢做菜。」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向突然这麽说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落寞的样子。「你应该不会想改行当厨师吧?」
「啊?」
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结论是何处而生,殿契叹了一口气,这绝对是一个大误会,而且现在得要解释清楚才可以,不然小向晚一点会很没干劲。
「我是喜欢做菜,但那是为了旅行才学的!」
听见夥伴这麽说,小向搓揉棕发的举动停下了,他是真的以为殿契可能会把目标慢慢转移到其他的兴趣上,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希望成为训练家,他深知这点,之前提拔新生训练家的时候发生过不愉快,之後他就变得有些敏感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眼光会出错,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安,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像这样特地跟殿契抱怨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跟对方提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不愧是我小向看上的男人,真讨人喜欢耶!」甩去讨厌的想法,小向拍了拍殿契的头後便收回了手。「那你好好做吧,在旅行中能吃到好吃的料理听起来挺不错的,我们明早出发。」
「明早?但是,乔伊小姐说你的伤不适合走动……」小向想要乱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即使知道这件事,殿契看起来还是很担心,这份心情中隐隐透露着一丝自责,只见他紧紧抓着裤角,低下了头。
「这点小伤一下就好了啦!」小向说完这句话时,突然看向窗外,金眸微微闪烁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发现了什麽,但窗外的风景并无异常。
「怎麽了?」
「……没事,应该是我的错觉。」
青年的话语模棱两可,他不想解释方才感觉到了什麽,那并不是危险的气息,但假如不速之客的身分被他料中,那明天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当时间进入深夜,殿契和小向早已经就寝,神奇宝贝中心的灯光却还亮着,因为今天劳师动众的做了一大堆果酱,乔伊还在收拾残局,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沙发区也有几名睡不着的训练家在清扫地板。
一名女子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她柔顺的墨色长发垂在胸前,浅灰色的衬衫有着整齐的线条,领口还系着深色的领结,看起来十分优雅。她一踏入室内,冰冷的气息便悄悄扩散,几秒内就使中心内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晚安,乔伊。你看起来很忙呢。」女子走到柜台前,勾起了一抹美艳的笑容,她轻声和乔伊打了招呼,她开口的刹那,那阵冰冷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是……」乔伊原本蹲在柜台下整理物品,听见说话声,她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并站起身,看清对方的脸之後,她愣了几秒。
女子将纤细的手指放到唇边,暗示乔伊别引起骚动,而一旁的训练家看见她的举动,也安静了下来,她满意的对众人笑了笑,成功博得所有人的好感。
「不瞒你们说,我是来工作的。能不能告诉我『焰之四天王』在哪儿?我受冠军之命来带他回联盟。」
★
「你……!」
等小向准备好之後,两人便准备离开神奇宝贝中心,但才刚动身到中心大厅,青年的脚步就迳自停了,要说为何的话,就是因为他看见了悠闲坐在沙发区的黑发女子。
「不枉费我起了一大早呢,小向,你看起来真凄惨。」女子的身上还是昨晚的那套装束,和青年对上眼之後,她轻声笑了,看起来仍然好整以暇,但眼尖的小向早就看见她手中的宝贝球了。「伤成这样就别勉强了,跟我回去,等伤治好了再旅行也无妨吧?」
「小向,她是谁……?」殿契看向身边的夥伴,却意外看见了青年露出冷淡的表情,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边站的其实是陌生人,那副样子太过冰冷,一点也不像是小向会露出的表情。
「霜之四天王。」
此时的青年根本没注意到殿契被自己的表情震慑住了,他只顾着思考该怎麽突破僵局,但途中还是给了少年答案。
「这是冠军的指示,你至少该听他的话,他很关心你啊。」察觉小向正迟疑着,甚至还刻意无视她的话,女子挑起眉,补上了叮咛。
「我就是不想听,你们也没办法拿我怎麽样吧。」青年一把领起少年,他另一手掏出了宝贝球,金色的竖瞳带着一丝杀气。「我不要跟你走!」
「想要对战?我愿意奉陪!」
「咦?!喂、小向,你到底要做什麽啦!放开我!」
这样的对话怎麽听都觉得不妙,眼前美艳的女子居然也是四天王,并且,这两位四天王即将要打起来了,而他居然待在战场中央,想到这里,殿契开始试着挣脱,但小向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殿契,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要跟她对战的意思。」青年悄声对夥伴说道,面对殿契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笑了,就像是恢复成平常的他一般,那抹笑既开朗而富有自信。「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刺激的要来了!」
怎麽可能准备好!少年崩溃的在心中大喊,他看着进入备战状态的女子,情况越来越白热化了,也惊动了好几名陌生的训练家,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小向还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黑鲁加,使出恶之波动!」小向丢出了宝贝球,当球一开启,黑色的烟尘随着神奇宝贝的出现一同散出,众人只来得及看见黑雾中闪过一道闪光,那是黑鲁加闪烁的双眼,接着就呈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耍小聪明。」
那些黑雾并不是真的雾气,是恶系幻化出的力量,当力量提供者一消失,烟尘也会跟着消失,那名也被称为四天王的女子站在原地,她低骂了一声,眼前的两人已经不见了,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小向的计谋。
「约瑟芬小姐,你没事吧?」乔伊走上前,她关心了一句,眼前的四天王看向她并摇了摇头,随後收起了握在手中的宝贝球。
「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小向本来就是那种样子,毕竟他还年轻。」
约瑟芬的语气充满无奈,她随手抽起挂在领子上的饰品,那是一支银色的簪子,银饰末端雕刻了一朵雪花,但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其实是一只叫做几何雪花的神奇宝贝,冰蓝与靛色的搭配十分亮眼。在几何雪花模样的雕饰周围也有几朵同配色的冰晶花,最後是片状的流苏流泻而下,她用这支簪子将头发盘起,那是平常的她每天会绑的发型,将头发放下其实是为了搭配一般的衣服。
「造成各位困扰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
将头发绑好後,约瑟芬向乔伊和在场的人道了歉,接着便转身离开神奇宝贝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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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向,你要跑到哪里去?那个四天王没有追上来啊!」殿契一路跟着小向跑进森林里,但即使已经离神奇宝贝中心有一段距离了,後者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於是他开口询问。
「越远越好!那家伙一定会追上来,之所以没全速追肯定是因为小奈叶准备了眼线给她!」小向才跑一下子就开始喘了,他皱着眉头回应少年的问题,在跑步的途中,他一直四处张望着,大概是在找他口中的眼线。
小奈叶?依线索来看,应该是小向给冠军取的昵称,毕竟他们是认识的,但这个小字未免也太熟悉了,就好像对方用来称呼他的「小殿契」一样。
「不行啦!你不能再跑了,伤口会裂开的!」殿契使劲加速冲到跑在前头的青年身边,他一手抓住对方的左腕,逼迫後者停下脚步。「就不能用风速狗代步吗?这样轻松多了。」
「不行,太显眼了。」
「那该怎麽办?你根本就跑不动了吧……」
殿契带着还在喘息的小向走到大树的阴影下休息,然後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总觉得对方的体温升高了很快,不只是因为激烈运动的关系,但现在也不能回头了,他叹了一口气。
「只要打倒你刚才说的眼线,四天王就没办法找到你的位置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行啦,你打不过小奈叶的神奇宝贝的。」
小向听了便否决了少年自告奋勇的想法,所谓的眼线其实就是冠军持有的其中一只神奇宝贝,他以前时常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他的状态很好,打倒一只神奇宝贝不是难事,相反地,他在发烧的状态下会花上很多时间,搞不好约瑟芬都慢悠悠的晃过来了,他还没解决。
「谁叫你那麽逞强!人家只是想带你回去疗伤而已,你为什麽要排斥啊?」在没有办法的状况下,殿契开始检讨起小向对同事的态度,少年蹲在夥伴身边,他不解的问道。
昨天电视上还说到,身为冠军的罗奈叶除了园艺,也有涉及药草医疗的领域,听起来明明就很正常,确实能帮助青年早点好起来,但小向明摆着就是拒绝。
「我要是回去了,你不就剩一个人了吗!」
小向将帽缘拉低,他生气的回应,身体的不适让他有些暴躁,他不能接受,怎麽少年就没有想到他的坚持呢?既然将对方当作夥伴,那麽就不能随便离开,不然哪叫做夥伴。
他的理由真的很简单,他认定的人、朋友交托给他的事情都不能轻易放手,回去联盟肯定需要好几天才回得来,这期间殿契是没有监护人的,所以他不答应。
「……你在这里等我。」殿契突然站起身,他掏出宝贝球,将波加与小猫怪都放了出来。
「啊?你要去哪里?」殿契的态度变换得太快,小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坐直了身子,望着少年的背影。
「我要去拜托那位四天王,拜托她不要带你走。」
金眸闪过一丝惊讶,拜托约瑟芬不要带走他,这个提案太傻了,但殿契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说谎,放出神奇宝贝的举动也更加证实了对方想实行的决心。
「总之,你待在这里休息就对了!我们走吧,波加、小猫怪!」
殿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小向没有开口阻拦,他将背靠上後方的树干,一手将头上的帽子拿了下来并就这样抱在怀中,他闭上了金眸,随後露出了笑容。
「我又不会阻止。为什麽要跑那麽快?害我帽子都来不及给你戴……戴着的话,就算失败了看起来也比较帅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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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契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他只是为了不被拦下才跑的,既然脱离会被叫住的范围了,自然可以用走的就好。
「波加?」波加看着自家主人,牠爬上对方的肩头,拍了拍他的脸,想叫他别哭了。「波加波加!」
原来他早在迈步跑走时就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不断地落在小猫怪头上,小猫怪这时候也伸出毛茸茸的肉掌碰了碰主人的小腿,像是在给他打气。
「小向都是为了我才不走的……虽然他真的神经很大条,但说出这种话要我怎麽生气才好?」殿契弯下腰抚摸小猫怪和波加,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埋怨,但他实在说不出任何狠话去伤害青年。「不晓得霜之四天王会不会听我说话,我根本没办法打赢她,没有任何筹码到底该怎麽谈……」
「只要好好的说出来就好了,我可没那麽不近人情喔。」约瑟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殿契跟前,顶着对方讶异的目光,她伸出手,看起来是想将人拉起来。「训练家,你叫什麽名字?」
「啊……谢谢您!」殿契连忙将眼泪擦去,他搭上对方的手站了起来,面对约瑟芬,他看起来很紧张又很惊慌,慌忙的样子把女子逗笑了。「我、我叫殿契,牠们是波加和小猫怪,我的神奇宝贝们。」
「殿契啊,真是个酷炫的名字呢。那麽,你就是小向的搭档?」
「对,我现在和他一起旅行!」
约瑟芬的用词让殿契感到疑惑,听起来她好像知道小向有旅伴,只是不知道旅伴的身分为何,不过,现在在意这个也没什麽用处。
「难怪小向不想回去,我可以理解了。」看着少年的脸蛋半晌,约瑟芬勾起笑容,她心疼的摸了摸殿契脸上的泪痕。「我和其他两位四天王,还有冠军都不是坏人,我们不会强迫带小向走的,只是,听说他的伤挺严重的。」
「所以还是要带他走吗?那个、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我希望小向能待在我身边!我还有好多对战的事情想跟他请教,也想继续跟他旅行!」一看见约瑟芬露出困扰的表情,殿契马上出言求情,眼泪又有滚滚流下的倾向了。
「等一下,别哭了呀,我不打算抓人了。」女子有些无奈,殿契太紧绷了,听到什麽就往自己认定的方向解读,她只好说得直白一点,幸好很有效,少年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太好了,还以为非得跟您对战不可……」
「一般的训练家看到我都争相提出对战邀请,我可从来没遇过像你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孩子。」故作难过的样子,约瑟芬如此说道,这下又让殿契慌张起来了,她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对了,殿契,这样一点都不自私喔,就别再自责了。」
「好、好的。」殿契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玩弄在股掌间,一想到自己被捉弄了,他就不由自主的脸红了,红通通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
「冠军他曾交代过,如果小向真的不想回去就把这个交给他的搭档。」约瑟芬从随身的包包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袋,她将东西交给少年。
纸袋的封口只有一道浅浅的摺痕,殿契看了约瑟芬一眼,後者点了点头,他伸手打开了纸袋,一阵淡淡的药草香扑鼻而来,只见纸袋里头放着好几种不同的药粉,它们被简易的用五颜六色的浅色纸张包裹起来。
除此之外,里头还有一张纸,他没有把那张纸拿出来,透过纸袋的缝隙只能看见上面有一条又一条的药签,没办法看清楚内容。
「这是……罗奈叶先生制作的药?」
他从来没闻过那麽讨人喜欢的药香,淡淡的、轻柔的气味有如薰香般围绕在袋子周围,光想就觉得是很贵重的药品,所以他便直接将这些药粉与罗奈叶画上等号。
「是啊,是一些市面上没有流通的药,都是冠军亲手磨制的。」约瑟芬看着少年的棕瞳散发着惊喜的情感,她又忍不住笑了。「他说这些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你就安心收下吧。」
「谢谢!」殿契开心的将药袋小心的放进背包里,随後他迟疑了几秒,再次询问对方。「我、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请说。」
「罗奈叶先生能知道小向的一举一动吗?」他其实原本是想说监视的,但一想到冠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临时改了口。
「你是想问叶精灵的事?哎呀,不小心说出来了,别把这件事告诉小向喔。」表面上约瑟芬好像说出了什麽秘密,但她加深了笑容,现在反而看起来像是故意说出这件事的。
殿契马上就答应了,内心则是在思索叶精灵的资讯,那似乎是伊布的其中一种进化型,是草系的神奇宝贝。
罗奈叶从事的职业与专业都和花草树木有关,那是否代表他是一名使用草系的训练家?然而,如果冠军真的是草系的使用者,几乎为火系代言的小向却看起来很忌惮他的样子,难道即使是他也赢不了冠军?
「——」
殿契突然听见了一个不属於他或是约瑟芬的声音,思绪因此断了,那似乎是神奇宝贝的叫声,但不是他脚边的波加和小猫怪发出的,他回过头,这才发现对面的树梢上站着一只神奇宝贝,要不是牠出声了,他根本没发现。
第一眼是看见那浅褐色的身躯上长了几株绿芽,就连那只神奇宝贝的耳朵和尾巴也都是一整片的嫩叶,让牠看起来就像是一株植物一般,不知名的点点萤光在牠身边绕来绕去,而牠圆滚滚的棕色双眼正印着殿契的脸。
「叶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