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作梦。
或许是那天早上的枫叶太过萧瑟;或许是那天下午的相遇太过美好;又或许是那天晚上的月色太过安宁,我得到了一次,安静而平稳的睡眠。
我很久没睡得那麽好了。
醒来时,叔叔在我的病床旁,撑着下巴睡着,眼底的黑眼圈告诉了我他的不安与对我的关心。我没忍心叫他,起了身,将桌上我的水壶取来喝。
贴在我床头的单子上写着:perception失控,看来是我的“病因”。
回到床上後,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看来我是“病”得非常严重,把浴室的地都劈出了一条直线,可我现在想的,只有我拆封的那一纸情书。
里面写的,不是什麽婉转动人的情话,也不是犯花痴的小女孩言论,而是带了血的下战帖,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麽不直接来找,非要费心思做成一封情书,但是某些人的心思,作为一名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我实在是猜不透。
导致我刚打开的时候,被我的perception电了全身一次。
昏迷之前,我就想过,我会不会遭到perception的攻击,此刻冲击着我意识的强大压力更是直接默认了这点。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没有什麽感情,只是冰冰的,似乎又带着一丝丝的怨气,道:“没想到,你的perception居然这麽强大,连Ace都能被你打败,虽然说那家伙确实很欠扁,但是好歹是同夥,我也不好说些什麽。”她周遭不是元素系的perception,是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其他perception,却带着那股不知名的压力,朝我走来。
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光打在了我身上。一道如紫烟一般的力量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她用她那足以蛊惑人心的声线在我耳旁说道:“就让我,来带你到你最深的噩梦吧。”她话一说完,椅子下的一块地板化作了虚无,我就这样掉了下去,像被处以死刑的囚犯一样,然後就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遥远,而又迷茫,好像隔着一道墙才听到似的。
我试探般的张了一下眼睛,发现周围没有威胁,才张开双眼,开始在附近的空间活动。
只是,我好像忘了什麽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来到了学校,这令我有些迷惑,但我很快的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跟叔叔吃了饭之後,聊了会天就去睡了,似乎没有什麽太大的记忆点,我有些无法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昨天的记忆。
大约是我睡迷糊了吧。
我走在学校的川堂,周围还是一样的吵闹,周遭没有平常会吱吱喳喳叫的鸟儿,只有一些死气沉沉的枯花,天空蓝得像是一张合成出的图片一样,但却仍旧带着花草的清香、同学们的吵闹声,令我感到不是很舒适。
我进了教室,坐到了我的座位,周遭一切突然回归宁静,又突然喧闹起来,一时间,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我不去想那些,将书包打开,正准备拿出书来预习,便被纠起了衣领,从座位上被拉起。
“没有父母的怪物!整天只会看书其他啥都不会的书呆子!让你的叔叔来保护你啊!”我仔细一看,是平常不怎麽说话的一位男同学。
“就是!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就是个怪物!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怪物!”“待会我要去清理一下那个位子,都被耗子爬过去了,得赶快消毒,以免增生细菌......”“快滚啦!还愣着做什麽?!”这些人口中吐出的话令我有些错愕,不待我回问他们,我的手便被人用力的桎梏住,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的挨了一拳,被压在桌上接着打,隐约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随後我便吐出了一口血。
我努力的不让自己去看那滩血,以防止自己想倒下去的欲望。
这些都是我过去被人唾骂的文字。
我被押到了校长室,校长丢给了我一张退学通知书,叔叔站在一旁,对我露出了非常失望的神情,小学时少得可怜的朋友,丢下了我跟他们常玩的篮球,离开了校长室。
校长和叔叔放任我的同学们对我拳打脚踢,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痛楚。男同学发疯似的用他们的拳头砸向我的腹部,女同学在我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的伤痕,我身上满是鲜血,但由於被力大的几位同学桎梏着,我想冲上前去挽回叔叔,但却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看到的,是常䨏满抽屉的情书。
又是一阵漆黑,漆黑过後,我又来到了,我梦中,时常出现的工厂。
不同寻常做的,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坐在一堆的木箱子上,藉着一扇铁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看着手上残破的书。
我好像都是这麽孤独,周遭安静得像是只有灰尘的存在,直到一声又一声的小脚步声从我身後传来。
“呀!你在看什麽呢?”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小男孩爬上木箱子,走到了我身旁。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风吹过,我不知道窗外的季节是如何的,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待在这座冰冷的工厂中,四季对我来说,只是恒冬,永无止尽的寒冬。可此时吹来的风,却是我久违的温暖,在这道暖风中,我好像听到了几声,电线走火的声音。
我手中的绘本被打飞,而我则是被一个人从後面抱走。男孩渐渐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漫长的黑暗环抱住我,使我无从逃脱,只得被迫远离救赎我的光。
我被带到一间小房间,我多年来,熟悉的,小房间,却给不了我半分温暖或归属感。
我被丢在破烂得好像随时都要塌下的椅子上,但电击的力度和次数并没有像这张椅子一样,变得较为微弱或少一点。
我在一次次的电击中,慢慢昏迷,失去知觉。
这一次,又是黑暗,包裹住了我。
再次逃脱黑暗时,我回到了学校,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我的同学们跟我说说笑笑,一切都是那麽的平常,没有异常,但我隐约的可以感觉到,这座学校,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诡谲的面纱。
我反覆的来来回回,在这几场近乎相同的梦境中不断体验濒死的感受,被这些人的行为折磨得几近崩溃,逐渐的意识到,这是一场无止尽的梦,我似乎在这耗了很多时间。但是现实发生的事情,我想不起来。
回过神时,我又回到了那张椅子上。
“体验了几十次被众叛亲离的滋味,舒服吗?”那个女人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她却诡异的笑着,用她那只脏手托起我的下巴,感叹道:“这麽好看的脸,姐姐真的,想狠心杀掉,都舍不得啊......”她手又覆上我脸上的伤痕,开始施力的按着那道伤痕,彷佛是要把血全部逼出来,让伤口发炎得更加严重。
“太可惜了......”她嘴上这麽说,手却是拿着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我的腹部。
冰冷的事物在我火热的血肉里来回摩擦,痛觉席卷了我的意识,看见我腹部不断涌出的血,我想往後倾倒睡去,以摆脱这样的疼痛,但此刻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给自己找死,我绝对不要就这麽倒下。
她用力的把刀取出来,用手继续按着我的伤,面上勾起了坏笑。她尖锐的指甲陷进了我的血肉中,我却丝毫不觉疼痛。
因为下一秒,好戏就要开始了,此刻如果因为痛而晕眩,我就会像一个买了票进了影院,结果居然出了影院不看了的人一样,浪费了时间和金钱。只不过我浪费的是我的住院费罢了。
电流在我的伤口旁打转,疼痛化作了麻痹。
而她的表情逐渐从妖艳坏笑变作震惊恐惧,空洞的眼神中,带着万分的惊恐。她努力的用自己的perception维持住自己将要失去的意识,却也导致了整个空间开始崩溃。
雷电造出的绳索将她从我身旁拉到并锁在了“墙”上,她开始发出如钢笔擦过盘子般尖锐而又难听的声音,令我不是很舒服,虽然本来就已经全身是痛了没错。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暗算我!”她手上缠着雷电,头发因为电力过高,飞了起来,失去表情管理的她,整个面庞惨不忍睹。
椅子和绳索因为空间的崩塌而开始消失,我站起了身,站在墙前,好像观赏一副名画似的,缓缓说道:“是你自己太蠢了,雷电系是什麽能力不知道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雷电系到底是什麽能力,但是看她现在本来胜券在握,突然被打下谷底的,这副错愕的表情,我便感到特别的爽快。
雷电将她禁锢住,她发疯似的逼问我:“你到底是怎麽做的?!快说啊!”她居然还不知道,真的是个蠢货。
“我把雷电在你绑着我的时候,将它们缠在了身上。”我简单的回覆她,因为实在是不想跟蠢货打交道,这麽明显也没发现。
她想用手指我,却被我的雷电缠得更加的紧,手腕扭曲变形,她吼道:“不可能!高压雷电不能缠在身上!这是连组织A级的雷电系perception都无法做到的!你一个最近才知道如何运用perception的黄口小儿,怎麽可能会?!”
我听完此话,便又听得一声惨叫。
看来是perception又失控了,我粉碎了她用perception制造出的空间。在空间将要真正崩塌的前夕,我让她将我这存在於这个空间的,我满身的伤痕治好,以防出了这个空间以後还会有这些伤。
“我凭什麽要帮你......”“如果你不想活生生被雷电绞杀的话,就赶紧的把这些伤治好。”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了。
她目光注视着我,似是在想一些事情,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回到老大身边的,Thor。”她说完,便将我身上全部的伤都复原了回来,我看向她的双眸,对於她刚才对我的称呼有些错愕。
她看着我,笑了笑,崩溃了她所在的空间。
困着她的,雷电的响声,逐渐远去,直到我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我才放下了心。
好累。
我没时间再去管她对我的称呼,无尽的疲倦将我吞没。
我在一片白光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