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願為春風入君懷(2)

慕容雨离席後,便走入空无一人的木造长廊,想要偷偷溜进後院。这座温暖的陆王府他虽然只来过两次,但他向来记性极好,还是认得去小花园的路。

此时将入隆冬了,夜凉如冰,梨梨有穿够衣服吗?她冷不冷?有没有吃饱?方才她走得那麽慢,是否脚又伤了?

慕容雨急步向前走着,他恨不得自己身怀仙术,能够立刻就出现在陆梨面前。

然而,还未走入内院,有一人影便拦在慕容雨跟前。

「雨哥哥。」

慕容雨看了来人一眼,并未有唤她,只跟她点了点头,然後想要绕过她继续走向小花园。来人却未有放弃,见他要走,竟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去。慕容雨回过头来,又抽出了自己的手,无奈地对她说:「十四有要事?」

「雨哥哥,我刚想去净手,未想到迷路了,你也是想去净手吗?我能跟着你吗?」冷凝婉可怜兮兮地问。

慕容雨摸了摸腰间的小锦囊,匆匆道:「我非要去净手,迷路的话找陆王府的人带路会较好,失陪。」

冷凝婉见慕容雨要走,又再次拉着慕容雨的手,慕容雨无奈地再次抽手,「非礼勿动。」

「非礼勿动?」冷凝婉鼻腔一酸,眼眶有泪水打转,「七夕当日,十六扑入你怀中时,为何你不跟她说『非礼勿动』,然後把她推开?」

慕容雨呼吸一凝,怔了一怔,冷凝婉以为他终於明白自己的偏私不公,正想牵着他时,慕容雨却开口说:「十六没有扑进我的怀中,是我抱住她的,你记错了。」

其实这种说法不比她的说辞好多少——抱住就是抱住了,可是他是铁了心要维护陆梨,不许旁人说陆梨一句的不好,冷凝婉瞠圆双目,心中充满不忿,可她不能表露,只幽幽地说:「雨哥哥说什麽,就是什麽吧。」

慕容雨点点头,「谢谢。」

冷凝婉此时不待慕容雨再说话,便兀自从手袖中掏出一个小香囊,然後面带羞涩地道:「雨哥哥,你生辰将至,寒冬又近,我放了好些防御风寒的药材在香囊内,你——」

慕容雨看了冷凝婉手上的香囊一眼,他虽处於深宫,但男女之间的礼节他有听慕容清提及过,也很清楚香囊的意思,他淡淡地打断她,「我自幼习武,早就不会感染风寒,你自己留着吧。」

这次慕容雨无视呆愣的冷凝婉,直接急步向前走,他已耽搁了许久,心里早就煎熬万分,此时冷凝婉忍着泪向着他背影大喊:「雨哥哥!你是想去找十六吗?你别去!十六是决哥哥的,她是你未来的皇嫂,你和她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闻言,慕容雨顿住了脚步,长廊两旁的竹叶正轻轻摆动,发出柔柔的沙沙声,慕容雨此时回过头来,但他未有如冷凝婉所想般打消念头,双目反而漾起了神采,唇瓣温柔一弯,什麽也没有再说便转身往前跑去,留下了在原地发怔的冷凝婉。

是啊,他答应过皇兄,不会喜欢梨梨,然後梨梨也从没告诉过他,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他根本没有资格去想像他和她会有什麽结果,可是他情难自控,他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她对着他笑,只要她安好,他如何都不要紧,什麽都不要紧——

慕容雨急步奔入小花园的内堂,「梨梨——」

可惜,他没有见到他的梨梨,只听到远远有一把陌生的男子的笑声,极为猥琐,他惊慌失措,直奔出内堂。

映入眼帘的先是梦儿被一个男仆牢牢抓着,男仆还摀住她的嘴,她不停挣扎,眼泪都流下来了,慕容雨紧张地环顾,只见梨花树下有一个男子竟拎着陆梨的红色外衣,陆梨面露惊恐,连连後退,那男子嗅着她的外衣,「早有听闻十六一身桂花香,今夜得美人香衣一件,才知传言不虚。」

陆梨正想逃走,他这时扔开她的外衣,冲上前搂着她,「十六就跟了我吧!嫁给慕容决那庸材有什麽好?他若登基,就是三宫六苑,佳丽三千,倒不如嫁给我,我会好好疼惜你的。」

「放开!放开我!不要!」陆梨拚命想推开这个龌龊的男子,但对方又高又壮,比她力气大上很多,她急得哭了,「放开⋯⋯」

她心知,这夜人人都在前院饮宴,内院处根本无人,而她不过是想来涂点药,有谁能猜到会有男子出现在小花园来轻薄她?

「啊——呼叫都这麽动听!十六真香⋯⋯」抱着她那又软又绵又香的娇小身躯,男子早已对她起了慾火,他把她推倒在草地上,想亲她的脸与唇,陆梨不停避开,她哭着叫喊:「爹爹!哥哥⋯⋯」

男子的双眸流露着遏止不了的饥渴,「我可以唤你梨梨吗?梨梨⋯⋯」

「雨哥哥!雨哥哥⋯⋯」陆梨下意识地呼唤慕容雨,每次她陷入危难,雨哥哥都会来救她⋯⋯她小手力弱,阻挡不了他的大手,只能任由他扯开她的衣裙。

男子一怔,兴奋地道:「动听!太动听了!你唤我唤得真动听,你一直推着我,原来是欲迎还拒!我来了!梨梨⋯⋯你等一下!等一下——」他一手抓起陆梨推着他的双手,另一手则使劲一拉,便拉开了她的粉红长裙,月光之下,她的颈项与肩线尤为白皙,堪比珍珠,使他更无法自拔,几近疯狂。

他俯下来想要一嚐她的香气,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扯开,然後被人摔在地上,「嘶⋯⋯痛!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他愤怒地大喊,但还未喊完,便被来人狠狠的揍打,揍打得完全没法吭声。

慕容雨方才一见陆梨身陷险境,恐惧一刹窜过全身,他未多思量,便全速跑来,一下扯开这个轻薄陆梨的男子。他来赴宴,只有赤手空拳,若真有佩剑,大概会一剑把他刺死。此时他以膝盖压着男子,双手连连出拳,把男子往死里揍。男子本来也属强壮,但在慕容雨面前只有不堪一击。如今慕容雨脑中只萦绕着陆梨的泪水与悲鸣,满腔愤怒冲破了所有理智,他双目猩红满溢,就如一只凶狠的豺狼想把面前的猎物狠狠撕碎。

陆梨脸上仍挂着两行泪痕,她急急爬起来,速速拉好被扯开的衣裙。此时她小嘴微张,似是被眼前景象吓坏了,只见慕容雨杀红了眼似的揍着那个男子,男子都被揍得吐血了,让他双手沾满猩红,但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她认识的温柔温暖的雨哥哥吗?

「雨、雨哥哥⋯⋯不要⋯⋯」陆梨焦急地唤他:「雨哥哥!雨哥哥!」

然而慕容雨似是发了狂,似是未有听到陆梨的呼唤。

「雨哥哥!」

不要⋯⋯他是个多麽善良的人,怎能为了她,弄脏自己的手?

陆梨冲上前跪在草地,从後搂着慕容雨的腰肢,流着泪直喊:「雨哥哥!不要!不要!我没有事!我没有事!」

慕容雨的双拳仍在挥打,她用尽全身力量向後拖,但他还是不动如山。因屡屡出拳,慕容雨的手肘不停在撞陆梨的手臂,陆梨疼痛却仍不肯放开,「雨哥哥!雨哥哥!我是梨梨呀!我是梨梨呀!你看看我!看看我!」

陆梨无论怎样呼喊,都好像唤不回她的雨哥哥,她焦急起来,脑海只浮现了亲娘最爱哼唱的一首小曲,亲娘去世时,她只有三岁,亲娘的事情都是哥哥告诉她的,但她对这些回忆都是视若珍宝,所以记忆尤为深刻。

陆梨止不住眼泪,可仍然带着哭音,轻柔地哼着小曲。

闻得甜甜却又忧伤的歌声,慕容雨怔住了,那挥打的手顿时凝在半空,半晌,又慢慢垂了下来。

陆梨见慕容雨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不断,但至少双手停了下来,不再攻击那已然瘫在地上伤势严重的人,便一边哼唱着那表达思念的动人小曲,一边膝行到他面前,伸出微颤的手抚着他那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脸。

慕容雨散涣的视线逐渐对焦,定了定神才看到陆梨正泪流满脸跪在他身前,他惊觉原来方才他怒气冲天,失了理智,此时他的呼吸仍未平缓下来,他怔怔地俯视着她,沙哑的声线缓缓唤她:「梨、梨⋯⋯」

陆梨的泪不停地滑落,她一下扑入他的怀里搂着他,在他胸膛上蹭着,「雨哥哥!雨哥哥!雨哥哥!都是我不好,你是不是喝醉了?往後不要喝酒,好不好?」

慕容雨怔了,他醉了?他没醉啊⋯⋯他伸手抱着她,这时他眼腔一热,才瞧见自己抱在陆梨背上的手沾满鲜红,意识到自己打伤了人,他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他⋯⋯又失控了⋯⋯

「雨哥哥⋯⋯不要杀人,雨哥哥⋯⋯」陆梨嗅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正与他的汗息交织,他是个多麽有温度的人,怎可以杀人?

此时他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额上,热泪盈眶,「梨梨,我是不是吓坏你了?」

「没有,没有。」慕容雨见她落泪,想伸手来抚走她的泪珠,但怕手上的红血沾污了她的脸,又徐徐把手放了下来。

「真的没有事吗?外衣都被脱了,有没有被那恶心的人亲到了?」

她的泪仍未止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梨梨,你为何要那麽可爱?你为何要那麽美好?你为何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你为何那麽笨?」

闻言,陆梨的泪似乎更汹涌了,「对不起⋯⋯雨哥哥⋯⋯」

慕容雨心痛如绞,她为何要道歉?他把她搂得更紧,深深吸嗦着她发上的香气,「梨梨⋯⋯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梨梨⋯⋯抱歉⋯⋯我来迟了⋯⋯」

陆梨又连连摇头,就把泪水印在他的月白长衣,「不迟,刚好。」

她一直哭,一直哭,其实刚才她几近绝望,恐惧侵袭全身,然而,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出现了⋯⋯他的出现,就让她如在黑夜末日中看到朝阳初升一样。

现在在他温暖的怀内,她才觉得暴风真的过去,才真正安心下来。

奴仆见慕容雨如此凶狠,竟把自家主人打至昏死,便放开了梦儿,仓惶逃去。梦儿连忙追去,但又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在地。「欸!别跑啊⋯⋯」

慕容雨知道奴仆逃去,定是前去告状了,但他未有理会,也未有放开陆梨,此刻他只想安慰犹有余悸的她,「梨梨,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陆梨便把方才的事都说了一遍。

慕容雨这才知道陆梨被慕容滢欺负,摔得手肘与膝盖都是伤痕,她想回来房间涂药,竟不知道有人早在她身後看着她,跟着她,他对她起了色心,趁着小花园无人经过,让男仆抓着梦儿,然後便接近她,想要占有她。

慕容雨紧张陆梨的伤势,搂着她背向那重伤的男子,然後为她查看伤口,果然手肘、膝盖都破皮了,血都渗在了中衣上,他心疼,又为陆梨呵了呵。蓦然听到呻吟声,才回头看了看那被他揍得满脸青瘀红血的人。他努力回想,才忆起这男子原来是他七皇叔的儿子明宇堂兄,他与皇兄长年居於深宫,也没有和其他人打什麽交道,刚才又气,所以没有看清楚。

这明宇堂兄向来名声极坏,被打了,也不冤枉。

瘫在地上的慕容明宇正在咳嗽,咳得血都吐了,他艰难地说:「与你何干⋯⋯慕容雨⋯⋯我真心⋯⋯喜欢十六⋯⋯」其实他全身都痛得快要窒息了,但身痛也不及心痛,他刚才还以为陆梨唤他「宇哥哥」,到慕容雨出现後才知道原来她喊的是「雨哥哥」,梨梨心内的人是慕容雨吗?想到这里,他便咳嗽得更厉害了。

「真恶心,你这种卑鄙的人也配谈真心?」慕容雨放开陆梨,他拉起慕容明宇的衣领,「跟我去见父皇。」

接着就真拖着包袱般把无力动弹的慕容明宇拖往内堂,陆梨拿起被慕容明宇撕破的外衣披着,也跟着慕容雨,慕容雨回过头来,凝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犯了错,逃不过责罚,但他不想陆梨为他所累,便轻轻地说:「梨梨不要跟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承担。」

「不要!我要陪着你!」她冲口而出,说完才觉害羞,面红起来。

慕容雨心中一暖,可是他还是拒绝她,「梨梨,此事关乎你的名节,不准跟来。」

陆梨仍跟着他,这让慕容雨又回身,他思量片刻,还是想告诉她他心内的说话,只见他此时笑着,带着一点傻气道:「梨梨,酒⋯⋯酒酿丸子很好吃,谢谢你给我九颗丸子。我⋯⋯最爱⋯⋯你⋯⋯做的酒酿丸子。」

他按住了陆梨的肩膀,示意她不能再跟着他了。

然後慕容雨向前走,拖着慕容明宇没有回头。陆梨拉着梦儿的手,两人待慕容雨走远才沿着他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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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迟了呀!!!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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