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粗汉见到陆槐,呸了一声,「什麽兔崽子?敢踢开我们大哥的门?」
大汉本来被打扰了好事,气得七窍生烟,怎料一抬眼见到陆槐的容貌,顿时面红,他站起来,大喊:「给⋯⋯给我上!抓住他!我要定他了!」
陆槐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群粗汉得了命令立时扑来,陆槐未有移动,只是提了一下手,再放下手时,那群人就全都倒了下来,不省人事。
「嗯,原来也是些酒囊饭袋。」陆槐轻声道。
头发散乱的杜翘拉好自己身上已被撕开的衣裙,退缩到一角。
「公子!这群人最近都在抓买龙阳图的人来这里,奴家亲眼见到的!」陆槐身後的一位女子说。
陆槐思量一下,这种事看来已发生了一段日子,但断袖之癖不容於世,受害人大抵不愿报案吧,所以才纵容了这些恶棍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
陆槐看了倒在姑娘怀里的张玉云一眼,怎麽来接他倒变成破案了?他刚就思忖着如何跟镇国公交待,现在正好有了藉口。「姑娘,这位公子是约我来此处彻查事件,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劳烦姑娘先替我们看好这堆恶棍好吗?」
姑娘听到这里心中又对陆槐敬慕多了几分,加上本就不满这堆恶棍的作风,皆连忙点头答应,「好!」
陆槐踏进房内,在杜翘身边蹲下来,「你还能走吗?」
杜翘似是受了惊吓,只瞪着眼睛,不敢回话。
「我要扶着玉云,没有空出的手,你自己还能走吗?」陆槐说完,温柔地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杜翘怔怔地看着他,心内激荡着一圈又一圈涟漪,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陆王府门前,陆槐肩上仍挂着张玉云,正要踏进王府,他回过头来,见杜翘一直在远处徘徊不前,「来。」
「王子⋯⋯草民不敢。」
「小梨早告诉过我了,你在客栈照顾过她,又是她的结拜兄弟,便不要客气了,还是你想这样回去客栈?」说完,陆槐便扶着张玉云踏上陆王府门前的石阶。
杜翘看了看自身,想起娘与三个哥哥若见了他这般模样,定要吓坏,所以还是急急跟在陆槐後面进了王府。
沿途陆槐和下人打招呼,下人对陆槐也很和善,一见他便咧嘴而笑。
吉婶一见他,便冲上前搂着他,「王子!您怎样了?」
「吉婶,我没事,有事的是玉云。」
「王子,您还未吃午饭吧?想吃什麽?」吉婶矮胖,昂起首来,看着陆槐的双目闪闪发亮。
「吉婶,你看看厨房有什麽我就吃什麽吧。只是劳烦你先替我预备温水和一套乾净的男服,让这位公子梳洗。我还有事要处理。」
吉婶这时看向陆槐身後的杜翘,只见他蓬头垢面,又穿着破烂的女装,缩作一团,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去预备了。
「你跟吉婶去洗浴吧。」陆槐向身後的杜翘说,然後扶着玉云,「来,玉云,是该醒醒酒了。」
「醒什麽!但愿长醉不愿醒!」
「好好好⋯⋯」
杜翘看着陆槐的背影,心内有说不出的感觉。
杜翘洗好後,也换了衣服,他被吉婶领到饭厅。饭厅的桌子放了一碟炒青菜,一碟酿香菇,陆槐此时走过他身边,「坐下来吧。」
「王子⋯⋯」杜翘紧张。
「你来得不巧,爹还留在镇国公府,灧去了皇宫探望父皇,玉云又醉了,家中只有我,就委屈你陪陪我吃一顿饭。」陆槐坐下,见他又不移动,便笑说:「吃顿饭而已,不必紧张。」
杜翘闻言才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我已派人抓了那群恶棍了,放心,往後没人会再欺负你。」陆槐提起箸子。
杜翘紧张地攥着裤管,攥得裤管也起皱了。如果说陆梨如中秋之月,那麽陆槐就是一颗北极星,耀目鲜明,於夜空中绽放着如宝石般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他第一次在客栈见到陆槐,就有这样的感觉。那时他只觉陆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然而,星星原来并非遥不可及,他就坐在自己面前,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有和蔼可亲的脸容。即使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没有以奇异的目光来看待自己。
「王子,草民⋯⋯」
「别喊什麽王子草民了,你和小梨相熟,如果你不介意,也唤我一声哥吧。」陆槐夹了一些青菜在他碗内,「整天也没吃东西吧?」
杜翘面红,低下头来直点头。
陆槐笑了,也如平常一样灿烂。
「⋯⋯」杜翘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不会觉得⋯⋯恶心吗?」
「恶心?为何要觉得恶心?」陆槐吃了一口香菇,「每人的选择、喜好不同而已,世间万物那麽多,谁说人人要一样?」
杜翘闻言,眼内早已溢满泪水了。
陆槐狡黠地笑,「你不知道吧?六皇子慕容润喜欢了我许多年了,他要喜欢我我也没所谓,不过无法回应他罢了。」
陆槐把酿香菇夹到杜翘的碗内,「快吃吧,吃完要回去了,勿要你家人担心。」
杜翘此时在心底默默羡慕着陆梨,有一个如此温柔的哥哥⋯⋯他把香菇吃下,觉得特别美味。
「对了,你刚才定是受了伤,拿去吧。」陆槐把一盒膏药推到杜翘面前。
杜翘恭敬地接过,又打开来闻了两闻,「白玉膏?王子,这太贵重了。草民不能收。」
「你知道这是白玉膏?」
杜翘点点头,「草民从爹的手稿中见过白玉膏的配方,可是因为使用的药材太贵重,无法制成,所以草民只能用其他廉价的药材代替,客栈现在疗伤的就有白草膏,当然药效还是有差别的。」
陆槐坚持把白玉膏推到他面前,「别再唤自己草民了,收下吧,别跟我客气。」
杜翘见陆槐坚决,便唯有不再推辞,又点了点头。
「你医术不错,要不要到太医院试试?」
杜翘惊愕,「王子⋯⋯」见陆槐瞪他,杜翘才改口:「哥哥⋯⋯你为什麽⋯⋯?」
「怎样?要不要去?就当是报答你曾经照顾小梨。」
杜翘连忙离座,然後对他行跪拜大礼,圆滚滚的泪珠掉落在地上。
陆槐急急扶起他,「行什麽礼?进太医院可能不是一件幸事。」
「我爹最後一本手稿就藏在太医院,我一直想查阅,但无法进入,哥哥如果推荐我到太医院,就等於让我了却心愿。刚才你还救了我,请受我三拜。」杜翘再拜。
杜翘瘦削,陆槐揪着他项後的衣领,一揪就把他揪起来,然後把他安放在凳上坐着,「这是举手之劳。不要再行礼说什麽感激的话了,快吃,都凉了。」
杜翘抹了抹泪,「谢谢哥哥。」
陆槐失笑,「小梨也是如你这般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