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门轻轻的被打开,夜视能力还不错的她看到一颗头颅从门缝出现,她很熟悉头颅的主人,就是目前造成她生活迅速崩坏的凶手,也是他…逼得她不得不面对多年来忽略的现实。
她上前,悄无声息的,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扼住他的脖子,右手有力的掐住他的喉咙,声音恶狠狠的,「邢日钦,你好大的胆,竟然跟踪我,相不相信只要我一扭,你就可以去见上帝了。」
他一点挣扎都没有,也没有显露出害怕的模样,「你果然在这里,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上屋顶吹风。」
她不想听他提起过去,手往他腰间穴道用力一掐--保证痛。果然痛得让他马上闭嘴,脸部肌肉扭曲。她恶意的念头起来。
「我发现对付你更好的方法了,那就是让你痛,一次比一次更痛,这方式如何?」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少恨我一些,让你舒服一点,我没关系。」也不害怕也不退却,静静的对着他说。
水蛭果然比橡皮糖还要难清除。
她狠狠地踩他一脚,把他往旁边一推,看他「嘶」的抱脚跳几下,心中的烦躁更盛,「你怎麽发现我不在病房?」莫非半夜开门偷偷进来查看?倘若如此,也太大胆了,他明知道她的本事,半夜开门进来,她会不知道?当她死了吗。不然就是他知道她很能打,找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交代,「之前有请人帮忙安装了一些器材,让我可以看到你那边的状况。」
她磨磨牙,「你监视我?」
「我这是关心你。」他强调,「不然我怎麽知道你痊癒的状况,不过看到你跟孩子们这麽开心,而我却只能孤零零的待在对面的房间,说实在的,我很难过。」
他的表情虽然有些委曲,但是她一点都不同情,「我们母子三个团聚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孩子们来说,他就是个外人。
「我可以加入。」他渴望的说。
「不可能。」她断然拒绝,早就打定主意,不再让他搅乱他们母子三个的生活,她也早就决定要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他苦涩的笑了笑,并不意外她的反应,「你觉得我为什麽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趁机告诉孩子们,我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她呼吸一窒,不能否认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想到幸好他没有趁她昏迷的时候开口胡说八道,不然现在她就很难跟两个孩子解释他们跟邢日钦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他既然那麽赖皮,为了「一家人」团聚又近乎不择手段,为什麽不趁机告诉孩子们呢?
「因为我知道我们一家人要真正在一起,需要你的同意,更需要你原谅我过去的愚蠢,这样我们一家人才能够真正的和乐融融,否则,我们很有可能只能打官司,或者你们直接消失让我找?那不是我要的。」
她眉头往上一挑,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着他,没想到他脑子真的进化了,考虑得这麽周详,用理智而不是用感觉了。
她真该给他拍拍手,恭喜他做出正确的抉择。就如他所说的,如果他真的擅自决定趁她昏迷的时候跟孩子们吐露他们是血亲的话,她绝对会带着孩子们直接消失让他找不着。
但是,就算他没有这麽做,她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再上演一次失踪记,直接了当的跟他切断关系。
「你别以为你这麽说,我就会改变主意原谅你,告诉你,我不是圣人。」她冷笑,乾脆趁这次独处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你所说的每句、每个伤害我的行为,不比过去我面对的敌人好到哪里去。」刀、剑跟子弹在她肉体所造成的伤痕,就算痊癒还留有伤疤,更何况是伤在心里的?那伤迟迟无法癒合,每当深夜时刻,每每想起,就会汨汨淌血…痛着..疼着…她怎麽能够原谅他?
他的脸好像狠狠被打了好几拳一样,狼狈的惨白,就连发出的声音也有一些凄惨,「我知道我错了,想起过去,我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说的轻松。」她冷笑。
「你要我怎麽做,才能原谅我?…你说,我做,除了叫我离开之外,我都做。」他信誓旦旦的。
但该死的,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叫他滚的远远的。
「明月,我们能不能够重新开始?」他希冀的问,月亮在他头後的夜空,皓皓的发出圣白的光,让她一阵头晕,有种错觉,好像上帝在跟她开口---你们重新开始吧?
不。
她摇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蓝明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跟她重新开始。」
「如果蓝明月真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那我是不是有那个机会追求她?」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脸皮厚道说这种话。
既然他无耻,她只好无情面对。
「无论她跟你有没有任何关系,蓝明月都不想认识你,被你追。我拜托你,行行好,离蓝明月远一点,让她好好过日子,可不可以?」她忍不住用力强调,上前再往他手臂捏一把,「女人也有她选择的权利,没有人规定女人一定要结婚,身旁一定要有一个男人,蓝明月就是喜欢单身不行吗?这犯法了吗?」
他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还想努力跟她理论一下,转念一想却又叹气。
「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压力减轻….」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什麽压力?…你别听医生胡说八道,我什麽压力都没有。」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你为什麽会突然晕倒?」
「不关你的事。」
「虽然你嘴巴不承认,但是你心理清楚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勉强自己撑着过日子….」
「住口。」她大喝,脸色难看,「我不准你这样说。」
他嘴角苦涩的上扬,「好,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但是事实是什麽,我们心里都清楚。」
「闭嘴。」她抬起手来想要打他,却又看他不躲不闪的摆出挨打的模样,「怎麽?你现在变成一个受虐狂吗?」她嘲讽。
他还真的点点头,「如果这样能够让你高兴点,你让我当什麽,我就当什麽。」
以为这样她就不忍心打他吗?
想的太美了,她牙一咬,甩手向他的脸颊。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一巴掌打得他脸歪了,打得她心里凶猛的震动。不曾想到那巴掌似乎没有控制好力道,发出的肉击拍打声竟然如此的响,到如今那「啪」的音还在她耳朵萦绕不去,不断的回绕,竟然…让她产生那麽一点点罪恶感,想着她还真不该打他。想着---打人不是她的习惯,怎麽遇上他,她就变莫名的暴力了?
「你心里有没有舒服一点?」他却还这麽问。
她瞪他,想着若是过去他们热恋的时候,她打他一巴掌,无论大力小力,换来的是他把她按在墙壁上、床上,激烈的吻她,直到他天旋地转,分不清楚天南地北。到後来,他们结婚之後没多久就进到了相看两相厌的时期,不用她动手,只要有一言不合,他就摔门而去,不然就是大声的喝斥她、控诉她,只有一次他醉酒後…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
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回想。
她用力的把他往屋顶的那扇门推,她需要的是清静,不是打扰,「你走,不要在这里烦我。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张脸。」
「好,好,」他竟然一反常态地顺从她的话,也顺势被她推着走,「我走,不过你不要在屋顶呆太久,风太凉,容易生病。」
「我已经够大了,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麽做。」她把他推到门口,紧紧地拉上门,瘫靠在门板上,本以为会听到他拍打门板的声音,但没有。
可也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所以他还在门後….在那边做什麽?发呆?等她开门?
光想,就觉得很烦躁,烦得恨不得把一头的头发全部扯光,她咬牙,「你还不走?」
「我想陪你,就这麽静静的陪你。」
就算看不到,摸不着,他就这麽杵在门後面,就以为她会认为他不在吗?
笑话,他存在感这麽强,谁能忽视他?
没有人可以,包括她。
绝望的抬头看着那轮明月,天哪,上帝呀,你来救救我,教教我该怎麽办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