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催雪融 — 14、梅氏『男神』

      桂花入营当日一早,桂府门口唯一的声响是少年的啜泣声,而哭得梨花带泪的那位少年正是昔枝。

     「小姐,昔枝真不能同您一道吗?」双眼红肿的昔枝问着这些天来最常问的问题,眼巴巴望着桂花,双手紧攒的是桂花的随行包袱。

     「昔枝阿……营区多不好玩,你留在桂府和昔叶天天逛市集不是有趣得多?」桂花坏心眼的捏着昔枝的鼻子。

     今日的桂花依旧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外头披上了防尘用的黑色帽兜,长发则让昔枝帮她整齐地紮成了马尾,望着自己那彷佛上了蜂蜜的手背,她想起这些天跟着璃熙在桂家马场训练,的确把肤色都晒黑了。

     【看来尽管穿越了,还是不能有一身晒不黑的皮肤阿……】

     「呜……小姐……您别总捉弄昔枝,小的也......也只是想伺候您在旁呀!」昔枝认命地任凭桂花捏着他的鼻子。

     「你想,万一你哪里受了伤,以後我该怎麽跟你妻主交代啊?」桂花一脸坏笑地说着,还拿出了锦帕递给昔枝好让擦去那脸上纵横的泪水。

     「小姐您真是……」眉头紧蹙的昔枝羞得推开了桂花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袖随意抹了抹那通红的脸蛋。

     「昔枝,小姐有我伺候着,就别操心了。」後头那静默已久的璃熙终於忍不住插了嘴,更伸出手想接过昔枝手中的包袱。

     昔枝不情愿地把手上的包袱递给了璃熙,用着满是鼻音的嗓音叨念着:「知道了,璃熙你要注意,一定要让小姐按时喝汤药,小姐洗澡时不能让她着凉,还有啊……」

     桂花见昔枝的叨念模式又要打开,赶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昔枝,你再交代下去天就要黑了,转告兄长好生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写信回来的。」

      

     桂花牵着被她唤作「赤月」的棕色马匹,赤月的眼黑亮有精神,用着鼻头轻顶桂花的後背撒娇着,她轻抚着赤月的脖子,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桂竹竟哭得要比昔枝还惨。

     昨晚为给桂花送行,桂竹特地吩咐昔枝、昔叶摆膳在瑾花院中,而向来冷静理智的他,一直到用完晚膳准备离屋时,才开始止不住地猛掉着泪,看着那哭得全身发颤的桂竹,桂花焦急地翻找着锦帕递上,甚至还笨拙地轻拍着他的背想安抚他,结果当晚没吃多少饭的桂竹,就这麽滚着泪水让桂花搀回了慧竹院,桂花深怕他会伤心过度而晕了过去,还吩咐昔枝准备些热粥来给桂竹,直到亲眼盯着桂竹一点一点地用完了粥,桂花才被他催着回院休息。回院沐浴後她就遇见了蓝雀,导致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满脑盘旋着蓝雀带给她的消息,还有慧竹院那哭成泪人儿的桂竹。

     【面对将要远行去工作的女儿,老妈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今早,桂花才刚睡醒就接到了桂竹托昔叶带的消息,说桂竹在茶坊里有要事不便赶回府中送行。对桂花来说这样倒好,她深怕自己又见桂竹那伤心模样会忍不住和他哭成一团、欲罢不能了,最後若想如期抵达位於城外的凤胤军营,她和璃熙就只能连夜赶路了,怕黑的她可无法接受这种披星戴月的『浪漫行程』……

      

     桂花跟着璃熙的领路,选了条通往城外的商路,中午停在路边茶舖简单用了餐,一出城门後,约莫再过半日路程,傍晚时分两人即抵达了设在城外的凤胤军营。一个个营帐集中在大片野地上,其中参杂着几座竹屋,军旗飒然摆荡於风中,显而易见是个军营驻紮之地,然而,眼前景象却让桂花对梅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远方飒然飘扬的殷红旗帜,面面皆写上了单一『梅』字,只在临近军营竹围口之时,桂花才看见入口旁那两面紫色小旗,小旗上题着几个委屈的细字-凤胤军,她看着入口那几面憋屈的紫色旗帜就忍不住想吐槽。

     【如果我是那凤胤女皇,一出城就看见这排场不气死才有鬼!这以下犯上的意味实在太过了头,到底这梅家为何可以这麽气焰高涨?难道,梅家有什麽不得了的後山,因此可以狐假虎威?啧!这梅家果真不简单!】

      

     桂花和璃熙在竹围口外几尺下了马,很快就看见两名身穿红色轻甲的女兵迎面而来。前方较高的女兵一走近她俩,便开始扯着粗哑嗓音冲着桂花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这军营重地岂可胡闯!」

     桂花没让对方那番无理的举动给吓着,因为璃熙一见那女兵靠近,老早就将她护在了身後,用着娇小的身躯隔开那朝桂花不断逼近的高个女兵。

     璃熙掏出怀中的御令递到对方眼前,面带微笑地说道:「桂将军的长女桂花,奉令前来入营受训,还望您帮忙通报。」

     矮个女兵往前一站,俯身瞥了眼璃熙递过去的御令後,开始瘪着嗓门扯道:「原来是那位病恹的小姐,小兵我还以为您赶不来了,还请桂小姐贵步高抬随我入营呐!」

     「劳烦您领路了。」璃熙慎重地作了揖,还送了那矮个女兵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实说,桂花见璃熙的应对很是佩服,不愧是桂竹特地指派的人,但望着璃熙那样灿烂的笑容,桂花能万分肯定的说:那两人今晚绝对不会太好过了,桂府厨房里那王姊的凄惨下场,桂花记得过分清楚。

     某日正午,王姐和璃熙因出餐的时间而有一点小误会,没想王姊竟将璃熙骂得一蹋糊涂、完全不留情面,那时,璃熙面上就是挂着这样的笑容,安安静静地听完王姊数落,可就在那日的深夜里,桂府内无预警地响起了一道特别凄厉地惨叫,隔天再看王姊那丧屍般的脸,以及璃熙那容光焕发的神态後,桂花时时告诫自己:【璃熙灿烂的笑容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想作死就千万别惹她!】

      

     矮个女兵并不怎麽理会璃熙的礼数,还朝地上「呸!」的一声吐了口水,随後便迳自转身走向营区入口,也没管桂花两人是否有跟上,女兵一临近入口即朝着门口的女卫兵们大声喝道:「她俩的马是不用牵进来吗?叫那麦玲给我滚过来!」

     不久,竹围口出现了个瘦小的女兵正探头探脑着,一发现前方的矮个女兵死命瞪着自己,才急急忙忙地从营区中跑了出来。小女兵靠近她们後,先是朝着矮个女兵深深鞠了躬,才又毕恭毕敬地从璃熙手上接过马匹的缰绳。

     望着小女兵离去的背影,矮个女兵又大骂了几句不雅的粗话,不过那小女兵自顾着牵着马匹前行,对於那些诋毁的话语好似一句也没听见,桂花看着那矮个女兵的粗鄙神态,不禁想起那段令她自责的过往。

     【难道不论是在那里,霸凌事件终究无法避免吗?若高中时的自己能多为那遭受霸凌的朋友挺身而出,她是不是就不会备受折磨,最後只能选择转学呢?】

     「小姐……小姐……」璃熙轻声唤着那似乎恍了神的桂花,见桂花神色略显黯淡,她焦心地柔声问道:「小姐,您倦了吗?路上应让您多停下歇息的,璃熙我实在是思虑……」

     「璃熙,我没事的,别紧张。」桂花连忙望着璃熙说道,一边将那段充满羞愧的记忆藏进了心底。

     矮个女兵发现後头的两人仍杵在门口,便不耐地大声喝道:「桂小姐,不快跟小兵我进来,是要留在那儿吃沙吗?」

      

     在矮个女兵的领路之下,她们经过了几个大型的营帐和一片宽阔的沙地,虽当前已接近傍晚时分,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但沙场上站满身着红杉轻甲的女兵,正就着周边的燃起的火光,精神抖擞地操演着长矛兵器。

     一行人又再越过几个营帐後,矮个女兵才在一处宽大又雅致的竹屋前立定,女兵眯着小眼扯嗓道:「还请桂家小姐在此等候,小兵我进去通报我们梅二将军,但我先告知桂小姐,我们梅二将军怕是正忙着,要再等些时间也不一定!」

     「那就劳烦您了,我们会在此稍候的。」璃熙向矮个女兵作了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无比。

     看着那矮个女兵不慌不忙地走进竹屋中,桂花不禁回想着璃熙说过的话。

     【看来那梅大将军是领着梅家的精锐部队,镇守在那幽幽的皇宫之中,而这座城外的『备用』营地,便全交由她的大女儿梅彩玦守着,听说那年龄和『桂花』一般大的梅彩玦应该年仅十六、七岁,若『梅二将军』真能管理好这一大座兵场,想来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手腕更是不容小觑阿……】

      

     说是『等些时间』,那屋中人还真让桂花她们等了好一阵子,存心放着她俩杵在这『梅二将军』的豪华竹屋前,好任凭往来的士兵们打量,忽视那几位忍不住望着她们讥笑的女兵,桂花尽量地沉住了气,要不是璃熙曾和她说过梅家可能会给她俩的"特殊待遇",桂花还真巴不得直接闯进竹屋里。

     眼见天色又昏暗了不少,矮个女兵才终於出现在那竹屋门口,动作缓慢地踱了过来一边扯着哑嗓说道:「梅二将军已能接见二位了,还请二位移步屋内!」

     矮个女兵语落,竹屋木门即猛地被推了开来,一道郎郎嗓音从那竹屋门口传来:「本将真是失礼,竟让桂花小姐好等。」

     身型修长的红装厚甲女子缓步迈门而出,身後赭红披风随着步伐翩翩飘动,俊眉之下一双桃眼生得灵动,朱唇轻勾颊上深栽梨涡,能引得小男子们回头深望又人人喊嫁的面容与英气,那便是我们京城第一俊美的梅二将军—梅彩玦独有了。

     那宛如『男神』降临的气场太过震撼,让桂花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感慨,更明白了为何昔枝会天天叨念着这号人物。

     【这……既使身处烈日沙场还能保有这样白皙透亮的好肤质,『天生丽质』就是用在这了吧!好~羡慕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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