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催雪融 — 7、初見墨雪公子

      桂花发现对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应是可以问问那老神仙的好时机,她谨慎地开口探问道:「兄长,不知您是否可以告诉我,是哪位老神仙让我醒来的?我想亲自向老神仙好好道谢。」

     「老神仙在仙韵山有座凌云庙,不过,哥哥多次托人去寻却未曾找着,只听庙中小师父说老神仙常年云游四海,想找着她老人家还得碰运气。」桂竹端起一旁昔叶刚斟上的热茶,望着桂花微笑说道:「不如,等花儿身子硬朗些,哥哥再陪你到庙中上个香,便算谢过老神仙了,花儿看行吗?」

     当桂花听见穿越的关键线索如此可遇不可求,瞬间觉得自己心凉了一大半,难道目前仅剩她最不想尝试的方式了吗?

     【高.空.坠.落……?】

     「就听兄长安排了……」沮丧的桂花接过昔枝递给她的热茶,突然想起自己仍未问清那老神仙究竟是如何『治好』她的,或许从老神仙的『治疗』方式中能找出另一条线索也说不定,便急忙开口问道:「兄长,请问那老神仙真是如此神奇吗?听昔枝说,老神仙让奄奄一息的我又再活了过来?」

     「那时花儿的确诊不到一丝脉象,呼吸也……若有似无,更别说吐了那口血後的孱弱模样,当时,哥哥觉得自己彷佛快……失去你了……」忆起当时的景象,桂竹感到整颗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掐着,连呼吸都感到费力,倘若,那时的她就这麽走了,桂竹知道自己肯定会随她一道离世,已像风中残烛的他无法再次承受那种丧亲的悲痛,可如今,他的火苗保住了且定会越发炽盛。

     桂竹轻眨俊秀的凤眼,将眼中泛出的娇弱收进自己心底,唇角勾成暖心的弧度望着她说道:「不过,幸好老神仙的医术了得,为你诊了脉又札了针,还吩咐哥哥去找来药材磨作药引入药,花儿你终是因此慢慢回了神。」

      

     「原来如此……」盯着杯中茶水的桂花喃喃说道,她没想到那『治疗过程』竟会普通得让她找不到任何线索,可她却因此得知『桂花』应是早在自己进来这副肉体前便已离世,回想着对方那般忧伤的神情,她万分懊悔自己莽莽撞撞许了那不该有的愿望。

     【如果没有那个愿望,他是否就不会失去他的『桂花』?】

     桂竹发现她似乎走了神,便抬手轻捏着她的肩头说道:「天晚,花儿可得早点歇下了,哥哥明日再来陪你用膳可好?」

     「好。」桂花起身送桂竹漫步到门口,前方的昔枝已为桂竹推开了门,而一旁的昔叶为桂竹递上了件墨绿色披风。

     桂竹一边轻柔地系上了披风一边低头望着她,好似看再多都不够似地,更又忍不住伸出了白皙的柔指将她脸颊的发丝顺至耳後,嗓音轻柔地说道:「好好歇下,外头冷,别送哥哥了。」

     「好,我就不送了。」桂花看着嘴角轻勾的桂竹转身缓步离开。

      

     她的仙韵山之行就订在十日之後,桂竹坚持这期限只能多绝不能少,听说那段路程并不算短,马车行走要三天,驾马狂奔也要两天,拖着这副虚弱的”肉体”她也没自信能在马车里捱过三天,只能在院中老实地过完这十日的养身生活。

     几天下来,她的日子惬意地宛若退休生活,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和昔枝拿着毛笔画起了涂鸦,她甚至还帮昔枝画了幅肖像画,虽然画风简单不太完美,但昔枝却捧在手心上爱不释手,不断说这是他看过最棒的画了,他那欢心雀跃的样子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会画画真好,不像以前只能听父亲重复叨念『画图是浪费时间』。最後,她多画了一幅挂在桂花书房中,另一幅则是被昔枝捧着去和昔叶炫耀去了。

     天气较暖的时候,她也会请昔枝备上热茶与小点,一起到樱亭去赏樱或念念话本,而昔枝通常都会在这时开始提起一些不相干的话题,有意无意的就是要暗示她墨雪来访的时间近了,就在昔枝暗示再过三天墨雪就要来访,她决定先采取行动了。

     【既然,对墨雪有意的『桂花』离开了,那该断清楚的,好好处理便是,可别耽误到人家的大好青春,再说,她可舍不得继续拿自家兄长的辛苦钱,来包养小小白呢!】

     在昔枝第一次提起这约定不久後,她就曾思考过应如何安排这琴艺才子,好让他可以在经济独立後找个好人家嫁去,毕竟听昔枝说过,墨雪在小倌楼也只卖艺不曾卖身,只要有了好名声,要嫁个好人家应该不难才是。

      

     「兄长,我知道您在京里见识广,不知您是否知道在这京里,有无专门教导学生琴艺的地方?」桂花在当晚和桂竹一同用餐时探问道。

     前天的她已不用再吃清粥小菜,因此除了桂府的菜肴外,桂竹也常带着茶坊里的招牌料理回来加菜,因此,桂花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丰盛的晚膳了,不出三天她肯定就把『桂花』的身子给养胖了。

     「花儿是想学琴了?那哥哥教你便可,何必寻到乐坊司呢?」桂竹往桂花碗中夹了片烧鸭後,轻声探问着。见这几日桂花胃口好,每每一同用餐时,桂竹最大的乐趣,就是往桂花碗里堆满菜。

     「我不是想学琴,是想为墨雪做安排。」桂花漫不经心的答着,她发现这几天一同用餐时,常谈起往事的桂竹,总避着不谈到这号人物,所以她努力说得平淡不带情绪,一边夹起碗中的卤肉往嘴里塞,还满足地多嚼了几下,自从不用再吃清粥小菜,她总觉得这些特别需要咀嚼的食物,怎麽吃都好吃。

     「为墨雪安排?」又准备将肉片夹到桂花碗中的桂竹,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蹙起了秀眉。

     「我想让墨雪在京里谋职,听说墨雪琴弹得好应能作个琴师,将来若要嫁好人家,既好谈条件也不会被刁难了。」桂花边说又边往嘴里送菜,看着好养的这几天,自己真长了不少肉,所以说,以前她老瘦不下来,是有原因的!

     桂竹听着桂花的回答,心中那块被提起多天的大石终於放下,难掩心中喜悦地答道:「哥哥明白了,既然妹妹已有这打算,哥哥和乐坊司的当家也算旧识,这事就让哥哥来安排。」

     桂花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後问道:「兄长,待您安排好,可否让我先询问一下墨雪的意愿,再让我陪着他过去拜访乐坊司的当家可好?」

     桂竹抬手用锦帕擦去桂花嘴角的油渍後,眼神满是宠溺地说道:「当然好,哥哥会尽快安排的。」

     对於桂花做的每个决定,桂竹从未否定过,对他来说,花儿这样的安排对那人来说太过於仁慈,那人有什麽资格好说”不”字的?连自己的花儿都敢拒绝了,照他的处事方式,绝不会这麽轻易地让他好过,不让他尝尝苦头,自己还算个称职的兄长吗?以往顾着花儿的心意,他总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怕让花儿不开心,能将他安排在乐坊司里正好,人就抓在自己的手掌中了,看这兔崽子还敢出什麽猫腻?最好别想再靠近桂花方圆几哩半步,否则他早已备给他的苦头,准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先谢过兄长了。」桂花喜悦地答着,饭食饱足的她怕是全然猜不着眼前这新认兄长的真正能耐。

     一举一动温文儒雅,做事不徐不疾的桂竹,背後那深不可探的强大权势,是这桂家所执守的军符无法比拟的,桂将军府的长子更在暗地里被唤作『鬼竹』,迫使了不少人提着心吊着胆才能过日子。

      

     翌日不到午时,人在茶坊的桂竹便已让人带回了讯息,说乐坊司那已安排妥当,让桂花随时可送墨雪到乐坊司去。桂花一收到讯息马上就请昔枝将拜帖送到墨府,安排明日一早探访墨府的事宜,帖中并未提及乐坊司一事,桂花认为这样的事还是当面说清会比较好,毕竟自己和那公子无冤无仇没必要这麽无礼,再说她实在很好奇,能让『桂花』如此痴情的墨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花儿明日……外出注意别着凉了。」当日晚膳後,准备起步回慧竹院的桂竹突然停下了动作,蹙着一双秀眉缓缓说道。自知晓明日桂花将出访墨府一事,桂竹这顿饭就不怎麽好好吃了,甚至还忘了给桂花添菜夹肉。

     「我再大意,也有细心的昔枝帮忙提醒的,兄长请放心。」桂花给了桂竹一个大笑容,她知道桂竹想提却不敢说的事,这总对妹妹的事用心良苦的兄长老让她觉得心疼,算算他的年龄还比她小了整整七岁,原该是享受青春的年华却得扛起这麽多责任,对他来说肯定不容易。

      

     隔天一早,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沿路的风光桂花没少看,她对这女尊社会的光景感到十分地新奇,一路趴在车窗边观察着男子们穿着飘逸罗纱裙装,有的脸带面纱站在发簪小舖前,轻声谈天仔细挑选着,有的长发盘起提着菜篮踩着碎步离去,但街上更多的是跨着大步身担重挑的女人,以及酒舖外爽快饮酒,大声叫喝的女人们。

     关於服装,出门前看着昔枝准备的外出用服装,桂花有些失落地问了昔枝,为何她不能穿桂竹那种装扮,那种古装剧里会有的粉色飘逸雪纺她可是相当地向往阿!

     没想,昔枝竟红着脸笑道:「那是人家小男子穿的装扮,小姐穿这裤装,还有这滚黑边的藏青深衣,肯定英挺帅气啊!」

     结果,桂花现在只能坐在马车里直往路边的男子们瞧。

     【的确,这世界的男子真是有本钱穿,瞧那婀娜多姿的男子们多有韵味,永别了,我的雪纺……呜呜……】

     昔枝见自家小姐一路在窗边探头探脑地,还不害臊地直盯着路边男子们瞧,便连忙唤回自家小姐的注意,说这样盯着未出阁的公子们有多不体统,还说桂花若真那麽想穿,他回府里定会准备给她穿,但她得要保证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看着如此认真又害羞的昔枝,桂花才收起了自己那满是羡慕的眼光,说自己穿裤装其实挺好的,昔枝听到桂花地回答竟还夸张地舒了一大口气,两人打闹了没多久,马车就抵达了那距离桂府不过三条街的墨府。

     墨府位於一大排比邻的民居院落,说大不大,门楣上的墨府二字好似『桂花』书房里书写的字,应是『桂花』亲自提上的字,型态细瘦而娟秀,不像她的大笔潦草。

     在墨府门口站定的桂花正等着府中主人来应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墨府门口便开了小缝走出了位娇小的少年。

     「小的亦晴出来迎接桂花小姐您,墨雪公子已在後院亭中等您了。」娇小的少年低头福身後,打开了大门让桂花和昔枝进府。

     府内格局简单,开门即见一正屋两侧屋,大门前是大片石板舖路直至主屋,主屋前更栽了几颗桂花丛,亦晴带着她们绕过侧屋,正准备穿过一道院内小亭走往後院时,桂花发现了位老人家正扫着院中落叶,见桂花一行人出现老人家还特地停下了手边工作招呼她,老人家说自己是墨府中的何老,负责管事的,看来桂花幸运恰逢了这墨府的管家,她礼貌地和老人家打过招呼後,便和他商讨起自己多备一辆马车来的目的。

     与何老顺利谈妥了马车事宜後,桂花才继续跟着亦晴穿过小亭抵达了後院,後院实在别有洞天,栽满了低矮草丛的院子中有一座小湖,跨过小湖的木桥接着一座大亭,此时亭内有位少年正捧着书本细细阅读,看来那少年就是『桂花』念兹在兹的伊人了。

     桂花不急着走近,只在木桥前站定,背着手的她正打量着那亭中人,她看着眼前那好似仙气缭绕的少年,懂了『桂花』为何甘愿双手奉上自家哥哥的辛苦钱,又花上大把大把的时间只为等着他接受自己的爱意。

     少年白衣罗纱随风轻飘,墨色柔亮的发丝用白玉钗挽着简单发髻,几缕细丝飘散在白瓷般的脸颊旁,一双长睫下有着宛若桃花瓣的美眸,如此姣好的面容,一个回眸就能让人拜倒在他的裙下,可此刻投向她的却仅有寒霜般的无情。

     墨雪嫣红薄唇轻启,柔声说道:「墨雪见过桂花小姐。」

     【原来,我们『桂花』是金屋藏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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