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主難當 — 第二章 奧里恩公爵夫人(8)

不过和巴尔森所预想得稍微有些不同,奥黛莉亚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完全只为了喜爱打扮的天性。

在她看来,这笔治装费完全可算得上是「必要」的。

和在伊斯特克的情况有所不同,起码那是在公主自己的国家,由於从小便混迹於当地社交圈的缘故,在那儿,公主真可说是混得风生水起,最起码有一半的贵族都是她所熟识的人们——当然也鲜少会有需顾虑些什麽的情况出现,她甚至还拥有自由决定自己是否需常出入宴会的权利,这点方便,在当初奥黛莉亚决定避开所有莎菲娜会出席的场合时,便充分体会到了。

然而在萨班就不是这样了。

这将会是她在这儿的初次露相。

而光想到从前公主在此处曾遭遇的种种,奥黛莉亚便又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他人打好关系本就不是件多容易的事,更何况她完全能看出,那才不是一个多温馨或友善的场合。

从前的奥里恩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分地位,而获得过什麽比较特殊的礼遇,或宽容的对待。

虽然她认为从前公主的个性,和这情形的发生肯定也脱离不了关系,但最主要的果然应该还是……想到这,奥黛莉亚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总之,说这些场合宛如女人们之间没有烟硝味的战争大概一点也不为过,而那些无聊又没意义的传言与耳语便是能杀人於无形的刀光剑影。

所以先为自己好好打点过一番绝对是很有必要的,尽管那也只不过是层最初步的武装,但最起码不能在首度露面时便於这点上落了下风吧,奥黛莉亚在脑海中不断为自己盘算着。

虽然如果真能让她自由选择的话,是绝对不会拿这些破事来消磨自己宝贵光阴的。

毕竟,都已经是可以想见的吃力不讨好了,况且好像也很难真正从中获得什麽实质乐趣。

而尽管从前的公主是比她要热衷於这些活动得多,但其实奥黛莉亚也能看出,参与这些,并没有让她真的比较快乐一点。

面对冷嘲热讽,是谁都会感到难受的。

不过正如她所想的那般,身为一个贵族夫人,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穿了,身为一名夫人的日子其实是相当无聊的,更何况从前的公主甚至无法管理家务。而若本身并没有其余能打发无所事事时间的休闲嗜好,那麽,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如同从前公主那般,多去参加些聚会,和他人多打打交道了。

这其实也是目前奥黛莉亚所陷入的困境。

她并不想以那种只会让人感到空虚和心灵疲乏的活动作为嗜好,但是暂时好像也很难找到其他更有意义的休闲娱乐。

如果能像在伊斯特克那般,窝在放有一堆藏书的书库里阅读,她想自己就已经会很满足了,可问题是,当自己的书房都布置好後,她才发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书房是有了,但并没有多少书啊。

其实奥里恩家是有自己的藏书室的,而且就奥黛莉亚所知,规模甚至还不小,或许都能媲美王家图书室的等级,只不过使用权限并不是对任何人都开放,事实上,那似乎更接近於奥里恩公爵自己的私人书库。

当他在家办公时,所需的任何资料也都会从那里取用,当中所放有的、有关於这个国家政务性质的文书便一定不会少了,而正因为如此,奥黛莉亚更不敢贸然接近那里。

若被怀疑另有图谋,於她而言,就会是个再糟糕不过的情况。

可是如此一来,要取得书籍也就更难了。在这里,书籍本就不是那麽好取得的物品,更何况某些她想阅读的宗教典籍,或许甚至要到教会或王家图书馆里才能找得到。

此时奥黛莉亚便开始有点後悔起怎麽没有从伊斯特克的书库中偷渡几本书出来,虽然打包行李时,是没有遗忘写有自己阅读纪录的笔记本,但只有它毕竟还是有点不太够,光在上头涂涂写写也很快就会腻了。

所以,要她说住在萨班这阵子以来的心得,真的只能用「闲到发慌」四个字来形容。平日顶多在庄园各处,和庭院里头走走,并尽量选择不同的散步路线,她想,若每次都去到一个新区域的话,这里也总有一天会被她逛遍的吧。

她甚至还莫名养成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晃去那间神秘标本室的习惯,就只为了看一眼那只有着橘棕色毛皮的小狐狸。

除此之外,生活中唯一能期待的,竟也就只有每日一次的午茶时段,和每隔一段日子能上教堂的礼拜时间了。

想到这,奥黛莉亚最後终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并於巴尔森的目光中,从信件堆里捻起了一封邀请函。

如此一想,尽管对各种聚会感到厌烦,但或许这也不失为一次转换心情的好机会。

奥黛莉亚目光笔直地望着手里的信封。

最後,她选择了某位伯爵夫人的午餐会兼茶会,作为她在萨班首都圈的社交界初次露面的场合,而时间,则是订在一星期後。

一阵略为强烈的风呼啸而过,奥黛莉亚赶紧伸手压了压头顶上的帽子,这才所幸没被大风给吹走。

「夫人,小心一些,这里的路也有些崎岖不平……」始终走在她身後的瑟琳娜此时总算快步赶上她了,嘴里边说着些叮嘱的话,并随时照看着以防她一不小心就被绊倒。

此刻仍是一大清早,自从养成了到各处走走逛逛的习惯之後,她偶尔便也会像今天这样,赶在礼拜开始之前,来到教堂区的周围闲晃,又或是於礼拜结束之後,从这儿一路走回宅邸去。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离教堂主建筑区有段距离了,虽然从这坡道上头仍能望见建筑物的正後方,和一旁显眼的钟塔。

不过此处也同样属於教会方的土地,似乎被开辟作为农地,不远处还有个小牧场,所生产出的作物,当然也就供他们人员自己使用。

虽说也算是被人为开垦过了,但奥黛莉亚得说,这里看起来仍十分荒凉,完全就是一派荒野般的景色,尤其今天还有些天候不佳,整片天空都阴阴的,大风刮过,吹得道路两旁丛生的杂草全向同个地方倒去,也使得种满作物的田地里形成了一层层绿色波纹,更增添了些许野地般的气息。

此时,又一阵风从对面山头上吹了下来,瑟琳娜看着天色,走近奥黛莉亚跟旁,有些担忧地说道:「不如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看这样子,待会儿恐怕是要下雨,这里距离教堂又还有一小段回程路要走……」

奥黛莉亚想想觉得也好,便点头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刚从小山坡道走下来,便听见一旁房舍後头,似乎传来了阵隐隐约约的人声。

而且,仔细听的话,便会发现当中夹杂着几声较为高昂的嗓音,简直像是在斥责,偶尔彷佛还几近威胁,而另一方的声音,则低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瑟琳娜,你听。」奥黛莉亚侧过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是从那後面传来的吧?」

但是,那个方向上的,不是只有教堂牧场的农舍而已吗?

「嗯……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只见瑟琳娜面有难色地应声:「但是夫人,我觉得我们或许不该……」

只是她的话都还未说完,便见夫人已朝那个方向走去了。

「夫人……!」

「我只是想去看一下而已。」奥黛莉亚边转过头回答道,边竖起根指头压在嘴唇上方,降低了音量。

她之所以会感到有些好奇,全是因为她确定自己听见了莫名熟悉的嗓音,发话者应是出自她所认识之人。

结果瑟琳娜都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见她早已提着裙摆,俐落地翻过道路旁低矮的栅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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