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接到骆擎天紧急来电的乔一澐,正骑着川崎Z900RS,急奔国立景莘医院,与着众人会合。
一进病房,乔一澐即见骆擎天及骆北敐,双双坐定孙然偑身侧,见状,他旋关上了门,拉了张椅,劈头便试图向骆擎天厘清现下景况:
「哥,究竟怎麽回事?」他还是头一遭见如此慌神的骆擎天,其眉宇间的凝重,令他瞬时意识到──这次或许真出大事了。
闻言,骆擎天先是默了半晌,这才开口:
「巫岷,」他顿了顿,「被带走了。」并无任何多言,乔一澐也未有太大面颜上的起伏,只是那同是紧蹙着的眉,昭然若揭着其底心的忧虑。
他本想这两天便去银行取钱准备赴约,未料齐璿这家伙这般心急火燎,离五天期限可还有两三天的缓冲时间,他怎麽就如此无谓地恣意掳人便走?
说到底,「钱」之於他,犹如粪土,他要的──终究仅是「巫岷」一人。
「刚刚我带巫岷去买些换洗衣物,」骆擎天开始有条不紊地描述事发过程:「没想到,再逛至其中一家男士服饰店的途中,我离去一会上厕所,再回来时,」说及此,其眸底之愧意更甚,「巫岷就不见了。」他一脸垂头丧气,以示他作为「大哥」,却未尽好责任的表现。
听毕骆擎天的一番解释,乔一澐实是说不出什麽漂亮话,只能缓然启唇道了句:
「没事,」他顿了顿,蓦地话锋一转,迳直道:「查出齐璿他们的据点了吗?」他转而望向众人中拥有最为之大情报网的孙然偑,只见他稳然应着:
「他们旗下的据点,」说及此,他面色凝重地环视众人一周,这才道出不争的事实:「正巧是『樽皇』。」而先前所说他与其「老板」有着私交,不过是樽皇的副代理人──也就是他们的副总经理──孟骏,而其背後真正主理人──也就是他们的总经理,正是齐璿无误。
估计这事,越趋棘手了。
此语一落,众人不约而同地默了片刻,过了半晌,骆擎天这才率先发话:
「我会去解决这件事的,」他边说边向着身侧的骆北敐及眼前的乔一澐嘱托着,虽深知两人定不会如他所愿坐以待毙,仍是告诫一句:「你们俩都乖乖去上课,别做乱。」可一语落下,骆北敐及乔一澐正如骆擎天意料中地旋是摇头,以示拒绝:
「不,」乔一澐直截了当地否定,「我们要一起去。」闻言,骆北敐复是颔首,以示其同进退共患难之决心。
见两人如此坚决之态,骆擎天深知强行阻止也是无益,思索片刻後,这才启唇:
「好,让你们去,」听闻骆擎天的应许,乔一云及骆北敐同是松了口气,可眉宇间纠缠着的波折,仍昭示着众人不约而同的焦躁,「但是,你们得先答应我,无论如何,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受伤。」说及此,骆擎天便见两人再次颔首以示应答,一旁的孙然偑虽因负伤无法到场,精神上却是持百分百的支持,他从而继续开口:
「首先,我们得……」
……
是夜火树星桥、月明如水,此时国际樽皇祁悦酒店二十五楼的某间豪华大客房中,一道玻璃杯被狠砸於地之破裂声,震荡着早是弥漫於周身之寂寥,随之响彻整个空间——
只见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正有气无力地侧卧於房中央处,那床黑色被单上,他不住微喘着气,身躯已然罩上一层薄汗,其面颜上的绯红,及凌乱黑发,相衬此时因汗而尽湿,且仅盖至大腿根部处的白衫,致使露出一双纤细的冰肌雪肤,不禁令正立於其身前,一名更为高大之男子,好几次险些按耐不下,即要这般扑上前去——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终究还不是时候。
「阿岷。」他蓦然一声叫唤,床上之男子──也就是巫岷,仍是不为所动地狠瞪眼前人,眸底之戒色从未退却,可其不知何时开始不住微颤着的身躯,却昭示着他打从底心深惧着他的事实──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服饰店内挑着衣服的,可挑着挑着却被人由後偷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这个当初他被狠狠强上那晚,相同的那张黑色大床上──
至今当天所有记忆,仍深深烙印於体内,自那之後刻骨地从未忘却。
估计,如今他会在这,定是他让人干的好事。
於巫岷深沉思索之时,来人──也就是齐璿,倏地缓声一句:
「阿岷,你看着我……看着我。」他凝着身前极为诱惑的可人儿,那弥足娇羞样态,方才碎於己身不远处的片片玻璃渣,却好似他亲手拿着那些碎片,於他心上划过一刀又一刀,显而易见其打从底心对他的不悦,及从未萌发的好感──
他之於他,终归是避而远之的存在。
而他,正竭力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可惜由最初的最初,他便用错了方法,致使两人间如今这般局面──
到头来,他仅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少说废话……」巫岷尽其所能地维持仅存的意志力,向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毫无威信地恐吓着,他顺势垂眸瞥了眼自己方才砸於其身侧的玻璃杯,而今碎成遍地渣屑,一如他心,早是被狠然撕裂成数块,再也无法完整拼合。
他并未选择直接攻击他,纵然做出如此奇袭之举,的确是他的本意,可他从未想过伤害他,却也是他一步步地紧然逼迫,不得不让他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以保全自己——
他怕他再不做出任何反抗,他,便无丝毫挣脱的资本了──
齐璿这人的心狠手辣,他不是没见识过,而是深知其中的厉害,因而深惧不已。
他定要在自己彻底沦陷前,无声无息地逃离──
逃到一个没有他在的地方,过上新的生活!
思及此,巫岷舒了口气,强忍着全身上下因注射药物後不断升腾的不适烧灼感,缓然开口道:
「数到三,给我马上出去……」他迳直下了最後通牒,齐璿仅是脸色一沉,仍是不为所动地立於原地,眉宇间紧蹙着的波折,明示着此时他对他真诚的担忧:「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看……」於前段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他「自己」──包含他的心、他的身体,可笑的是,他却无从得知,他是否是真心「喜欢」他的──
毕竟齐璿曾说过,他喜欢与他做爱的感觉,纵使巫岷是同性恋,还是个纯零,可当初被他乘人之危地强上,任谁也无法接受;再者,打小自大,他最讨厌这种「先上床而後发展关系」的关系了──
让人不禁想破头也弄不明白,他们彼此间──究竟有没有珍贵的「爱」?
抑或是,仅存着欢愉的「性」?
思及此,巫岷二话不说,不假思索地开始倒数:
「一……」与此同时,齐璿见巫岷陡然拾起床侧桌上的针筒,蓦地心一慌,连忙开口阻止:「阿岷,我们别这样……」巫岷仅是凝着手中之物,与着前些日子他所给他注射的针筒,如出一辙,那冰冷的触感致使身子下意识地微颤,同时不住往床头柜的方向退去──
齐璿想,巫岷知道针筒里装的究竟是什麽,也知道他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是被谁给控制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可他无话可说——
既然他要将他彻底留在身边,那麽这点卑鄙之事……他是铁定干的出来的!
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他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直至世界末日,也绝不分离──
这就是他对他绝无仅有的偏执,病态至骨子里的挚爱。
齐璿不忘时刻注意着巫岷的动向,缓慢向前移动,深怕他真会一气之下,毫不犹豫地拿自己开刀——
他不是没见过他的魄力,而是确信他定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所以更得万般小心。
「二……」巫岷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仍持续逼近的齐璿,手中的筹码仅存掌心的针筒——而前些日子已然注射下药物的他,实质上,根本无那般力气得以逃跑,且全身上下不停升腾的烧灼感,已然耗尽其所有意志力──
纵然如此,他是死也不会让他再一次地抓住自己!
既然他要这般逼人太甚,那他也绝不手下留情──
他要让他尝尽悔之不及的愤恨!
眼见齐璿不停拉近彼此距离,巫岷焦急如焚地正要说出「三」的字词时,左侧一道电话铃声倏地响起──
巫岷下意识地回头一瞥座机,掌心不住地松懈片刻,就在这时,齐璿大步流星上前,猛然跪於床沿,俯身一把夺走他掌心之针筒,同时抚上其温热侧颜,以着带有厚茧的指,却是感至身下人不住地挣扎、不悦的排斥感,及其眸底再也熟悉不过之深寒,何以锥心刺骨。
可齐璿仍选择忽视眼前所有,一把将巫岷深搂於怀,於感受其渐趋僵硬的身子後,细闻着前些日子,他於事後替他清洗身体时,亲手抹上其肤之奶味沐浴乳,余香环绕,是令他日夜思念不已的悬想:
「我终於,」他於他耳畔低语着,丝缕温热,不断加升顿时笼罩於两人周身的旖旎氛围,「再一次地抱住你了。」巫岷凝着眼前人如痴的脸庞,一刹间,他忘却了反抗,底心深处的某一块,好似被悄然触动,随之席卷而来的,却是烙印於身躯,那不住微颤的刻骨记忆──
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如同前些天那晚初夜般──痛苦、强烈、欢愉、愤恨、嘶吼、缱绻、呻吟,抵死缠绵般地不堪回首,直至东方欲晓。
思及此,巫岷放弃任何求生意志地缓然闭上了眼,却闻齐璿又於耳畔复是一句:
「交给我吧,」他轻舔了下耳廓,致使巫岷再一次地微颤,撇头试图挣脱其箝制,却仅是徒然,「你是我的——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尔後他便以着温热之掌,点遍身下人无处情慾之火,好似千万只蚁於其身上漫爬、啃噬,痛且快乐着,与此同时的一记不着痕迹的扎针,更是将巫岷一步步推入慾望的漩涡中,不复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他想,就这麽几番巫山云雨後继而死去,倒也不是件坏事。
他望着不远落地窗外那片繁华,缓然抬手,却恍如隔世,怎麽样也抓不着──
或许,他从来就不属於这个世界──
他的世界,就此仅存「齐璿」。